近來,兩條經濟信息引人注目。一是曾奇貨可居的藏獒價格暴跌。幾年前,即使品相一般、血統不純的小藏獒,每只動輒過萬,貴的高達3萬元。如今藏獒不如土狗,幾百元也無人問津,甚至淪落為流浪狗被無情射殺。二是杭州人瘋玩蛐蛐,一些賣蛐蛐的山東人,一個秋天能賺幾萬元,有80后在網上建了個賣蛐蛐的平臺,粉絲突破五千,交易超過百萬元。藏獒一落千丈,蛐蛐如日中天,其中奧妙何在?
一曰“玩”。對于“玩”,人們往往鄙夷不屑,似乎都是公子哥兒們的做派,玩世不恭、玩物喪志、玩人喪德等成語,無不透露著這種情感。不過,玩有高下之分、文野之分。斗蛐蛐是我國一種歷史悠久的民俗文化,在很多地方被列入當地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工作之余,賦閑之后,豐富業余生活,陶冶情操,玩出境界,倒也無可厚非。杭州一年過花甲玩家,買蛐蛐從不出高價,就圖個樂子,找找兒時記憶,還寫過不少關于蟋蟀的詩詞??捎腥瞬患庸澲?,沉溺其中,甚至走到邪路上去。有名的蛐蛐產地山東寧陽縣,每年立秋到白露,人們便以荒廢主業為代價,涌入田間林地抓蛐蛐,不惜禍害莊稼林木,使野生蟋蟀資源遭到嚴重破壞;有的地方斗蛐蛐已成產業鏈,動輒一擲千金,短短個把月蛐蛐交易規模超過6億元。既是“玩”,就不是生活必需品,不屬正當職業,有些東西一旦玩膩了,人們就可能移情別戀,落得個始亂終棄的后果,藏獒如此,蛐蛐能逃出厄運嗎?
二曰“炒”。1991年,一天津客商從農戶手里一元錢收購一只蛐蛐,轉賣給一位上海玩家,炒到千元,可謂身價千倍。即便今天,從地里收購蛐蛐也還便宜,但經過炒家轉手,其價格遠超同等體積的黃金,今年天津商戶買到最貴的一只高達11萬元。同樣,藏獒在原產地青海、西藏,因其忠誠、勇敢特性,被當作看家護院、偵探緝毒的工作犬。然而,一些炒家利用其獨特長相發掘商機,致使其價格爆漲。大凡炒,隨著溫度劇升,就可能炒焦、炒煳。在經濟利益驅動下,內地部分獒園為貼近消費者需求,將原生藏獒和國外大型犬只進行雜交,導致其本性和外形退化,大量青海、西藏原始藏獒反而被市場淘汰;隨著藏獒數量激增,價格明顯下降,甚至有價無市;因襲人事件頻發,國家對大型犬、烈性犬實行嚴控,加之資本縮水,藏獒神話瞬間破滅,交易量從二三億元下降到5000萬元,曾試圖獒市撈金的人們棄之如敝屣。意味深長的是,藏獒泡沫市場破滅后,真正喜歡藏獒的消費者并未流失,而且因市場凈化,藏獒產業反而向著健康方向發展。
三曰賭。江浙滬很多大老板喜歡斗蛐蛐,舍得出高價,原因在于“特殊用途”——賭。一些傳奇蟲王在賭場出盡風頭,讓主人一夜暴富。去年一上海玩家耗資萬元購得一只蛐蛐,在賭場上戰無不勝,玩家大賺300萬元。蛐蛐死后,他親自送其回山東“老家”入土為安。其實,斗蛐蛐賭博大案每年都有,2015年海寧破獲一起聚眾斗蛐蛐賭博案,近百人涉案,繳獲賭資200多萬元。因斗蟲的巨大需求,蛐蛐價格連年攀升,“只有更貴,沒有最貴”。而且,賭局養肥一幫人,裁判一場比賽一般拿莊家抽頭10%、約1萬元,蛐蛐營養師也月薪過萬。當然,賭也存在巨大風險。在蛐蛐比斗中,固然有的一生不敗,但偶爾一敗或者最后一敗也不乏其例,幾千幾萬買下的蟲子被別的高手一口斃命,有人因此傾家蕩產。對此,真正的蟲友對此并不認同,因為從長遠看賭博會毀掉蛐蛐產業。
用于玩炒賭的并非只有藏獒和蛐蛐。幾年前,有人通過買斷綠豆、大蒜貨源等手段,囤積居奇,造成壟斷的條件,成就了“逗你玩”“蒜你狠”等怪胎,使本來廉價的商品翻了數倍。事實上,小到雜糧蔬菜、花鳥魚蟲、郵票外匯,大到黃金珠寶、文物字畫、房屋車輛,無不可以成為一些人手中的玩物、炒作的題材、賭博的籌碼。
民營企業家曹德旺曾把經營宗旨歸納為:國家因為有你而強大,社會因為有你而進步,人民因為你而富足。這,也應該成為每個人從事經濟、社會活動應該遵循的操守。做生意當然要賺錢,但只能按照價值規律,追求合理的商業利潤。那些形形色色的貪玩者、熱炒者、嗜賭者,設置陷阱,巧取豪奪,完全拋棄社會道義,只求自己盆滿缽滿,哪管他人血本無歸,除了敗壞社會風氣,擾亂經濟秩序,于國家、社會、人民何益之有呢?
責任編輯:劉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