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鄧斌:重慶外國語學校教師兼高中德育名師工作室主持人。曾獲“優秀班主任”“教書育人楷模”以及“重慶市優秀教師”等榮譽稱號,并在全國歷史教學大賽中榮獲“一等獎”。2012年被評為“重慶市首屆最受歡迎的班主任”,2015年“鄧斌工作室”被評為重慶市優秀中小學班主任工作室。
他形容自己是“潛伏者”:當學生不能回答問題時,不是搶先將答案公之于眾,而是克制自己、積極誘導。他也形容自己是“火種”:當學生犯下錯誤時,不是一味懲罰,而是找到源頭,將其引向正確的方向。當然,他也是“民主”的引導者:當學生達不到期望時,不是告訴他們該怎么做,而是發揮集體力量,團隊討論決定……他就是重慶外國語學校教師鄧斌。
從教23年,他不僅是同事心中的“優秀班主任”,也是家長眼里的“教書育人楷模”,更是學生嘴中尊敬的“斌哥哥”和“鄧爸爸”。23年,從開始的“大包大攬、包辦代替”到后來的“自我教育,自主管理”,他將學生成長的主動權交還學生的同時,也找到了一條通往教師幸福成長的匠心之路。
老師只是班級的分子之一
“非常忐忑,非常惶恐”,這是二十多年前,走上班主任崗位的鄧斌的心里話。此前一年,他剛從大學畢業,進入重慶外國語學校教歷史。由于以前從來沒有從事過班主任工作,對能否勝任這個崗位,鄧斌心里并沒有底。為了更快地融入工作,鄧斌無論大事小情都“大包大攬”,并認為這是為人師者的本分。
但是,很快,鄧斌就發現,他大包大攬式的“不辭辛勞”并沒有換來學生的“衷心擁護”,這讓鄧斌感到很是困惑,甚至很“受傷”。當時,學校準備搞一場元旦晚會,要求每個班級準備一個節目。學生們聽到這個消息后,都躍躍欲試,準備“大顯身手”。很快,班委就帶領大家做好了方案,準備向鄧斌“邀功”的時候,鄧斌全盤否定了大家的方案。鄧斌認為,像元旦晚會這樣的活動,盡可能要掌握主旋律,不能太過于“非主流”。
面對這樣的結果,學生們自然是沒有預料到的。但大家似乎對鄧斌的意見也并不“買賬”。接下來的的時間,學生們還是按照之前的思路進行活動。矛盾終于在一次彩排中爆發了。當時,身在彩排現場的鄧斌看到學生對自己的修改意見“置若罔聞”的時候,很是“上火”,他立即向班委“施壓”,要求整改。讓鄧斌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命令”換來的不是學生服從式的“乖乖就范”,而是班委抵抗式的集體說“不”。感到權威受到挑戰的鄧斌面對學生突如其來的“對抗”,一時“手足無措”,頓時陷入無盡的“尷尬”之中。但很快,鄧斌就回過神來,他意識到,此時斷不能和學生發生直面的“沖突”。于是,他整理了一下心緒,緩緩說道:“那好吧,既然你們堅持,就按你們既定的方案排演吧”。
回到辦公室的鄧斌,仔細梳理了一下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他慢慢意識到,學生們都已經長大了,開始容不得“家長權威式”的管理模式了。于是,他找來了當面頂撞自己的兩個學生,做了自我批評并表示:老師不是絕對權威,老師只是所帶領的班集體的五十分之一,愿意以一份子參與到班級活動中。面對鄧斌的“認錯”,學生開始變得不好意思,表示,作為學生,與老師發生沖突不應該。接下來,雙方的談話就變得“順風順水”起來。那次的節目,除了在細節部位進行了“小手術”之外,并未有大的修改。而事后,該節目也獲得了當次學校活動的一等獎。
和學生一起定規矩
“彩排風波”讓鄧斌不得不面臨一個殘酷的現實:“自己包辦班級事務,累得不堪不算,學生還不領情,總覺得老師管得太寬”。于是,鄧斌開始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班級管理理念。經過仔細斟酌,鄧斌決定遵從魏書生講學帶來的啟示:班級管理中一定多和學生商量,實行民主治班,給學生以應有的自由,尊重學生的獨立性。
“痛定思痛”的鄧斌開始下放“權力”,從班干部的選拔到班規的制定;從日常的考勤管理到衛生清潔,只要是能夠讓學生參與的地方,鄧斌都試圖讓學生積極參與,尊重學生的想法。于是,在鄧斌班上,每個學生都有了一塊“責任田”,人人都可輪流做值日班長,人人皆可申報值周班長,并由全班同學評議選定。而通過自薦、施政演說、質詢答辯、民主選舉產生的常務班委,除了定期述職,還要接受全班的民主評議。
一時間,“民主民治”成了鄧斌所帶班級的一種習慣。無論是班報《足跡》的采編,還是校內各種活動的策劃、舉辦,無一不是由學生自主執行。多年后,鄧斌還進一步提出了一個嶄新的教育理念:做自己的Super Star。其核心,就是要給學生自由選擇的權力。讓每個孩子都能主動選擇成功的機會,展示個性發揮的潛質。
“在班集體的成長中,班主任不是特權者和缺席者,而是播撒民主思想種子的責任人,不應以愛的名義去包辦代替、獨斷專行,而是把成長的主動權交給學生,讓學生進行自主管理、自我教育”鄧斌說。
讓學生愛上歷史
“老師,我讀研,到底是選擇武大的歷史系,還是南大的歷史系?”“老師,我要不要繼續攻讀歷史專業的研究生?”……這些是這些年來,從鄧斌班上畢業的學生向鄧斌請教得最多的問題。
作為學校的歷史教師,二十多年的教學生涯,鄧斌見證了這門學科的“浮浮沉沉”。但鄧斌一直認為,歷史是一門有大智慧的學科。因此,在教學中,他不會強制學生去記憶,更多時候是力爭激發學生的興趣。為此,在日常的教學中,鄧斌花的時間最多的環節就是備課,為了備好一節課,鄧斌每次都要花上兩三個小時,甚至大半天的時間。往往是鄧斌這廂剛剛完成課程的備課,那廂馬上就需要走進課堂與學生“互動分享”。而為了改變傳統的“灌輸式”的教學方式下學生對歷史學習的“畏懼”,鄧斌甚至要求自己每個學期都要給學生推薦兩本書,并在教學考試中增加相關“考點”以提升學生對歷史的興趣。
在鄧斌的努力下,不少原來對歷史頗不“感冒”的學生也開始對歷史充滿了興趣。這其中,最讓鄧斌“津津樂道”的,是自己的一個外語出色的學生最終沒有選擇所擅長的外語而改學“歷史”故事。故事還要從2010年說起,學生A因為成績優秀,最終被保送清華大學人文科學實驗班。在經過兩年的通識教育之后,該學生最終選擇了“冷門”的歷史專業。就實用性而言,歷史是近十多年的冷門專業,這已經成為人所共知的事實。該學生的選擇讓身邊的人都大跌眼鏡且困惑不解。更讓人迷惑不解的是,高中三年,該生的歷史成績并算不上最為優秀,何以現在選擇歷史作為自己的終身“事業”?這點,讓鄧斌都感到多少有些“意外”。
很快,該學生向鄧斌解釋了自己的選擇。原來,經過三年的高中歷史學習,該生已經對歷史學習有了更多更深的感悟體會,認為古今中外的智慧還可以給自己的人生以指導和引導,何況隨著社會發展,歷史也會越來越受到重視。
而與學生A類似的還有很多。他們中不少人在高考志愿的填報時,都填報了各個大學的歷史系。鄧斌的“門徒”也因此遍布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京大學、北京師范大學、陜西師范大學等各個院校的歷史系。
向“問題學生”妥協
曾經有一名學習成績優異的學生,因為父母期望過高,產生嚴重心理問題。經常以生病為由千方百計拖延上學。終于一次,在這個學生向鄧斌請假之后,再也沒有返回課堂。慌亂中,鄧斌才從學生家長哪里得知,這名學生“離家出走”了。
多方了解后,鄧斌了解到問題的癥結所在。于是,找到該學生之后,他將這名學生叫到了辦公室。
“老師,我能不考試嗎?”,在鄧斌的辦公室里,這名學生向鄧斌提出了一個近乎“無理”的要求。“如果,你非要逼著我考,我也只考零分”,看到鄧斌愕然的表情,學生補充說道。面對這近乎不可能的要求,鄧斌心里一驚,卻沒有發火。他知道,如果一時怒起,勢必會再次讓這名學生重演“離家出走”的戲劇。然而,鄧斌一時之間又找不到適合的理由來“搪塞”這名學生的無理要求。沉思片刻,鄧斌開口說道:“按照學校慣例,這是不允許的”。看到學生執拗的眼神,鄧斌緩了緩語氣,繼續說道:“不過,我可以請示下學校,在你狀態稍好的情況下,你應該主動來要求補考。還有,不能再無緣無故玩‘失蹤’”。學生使勁地點點頭答應了。
鄧斌的“妥協”換來了學生的積極“合作”。這名學生不僅按照鄧斌的要求,準時補考,而且發揮自己特長,做好全班的內外宣傳工作的同時,積極參加各種演講活動,最終也變得陽光自信起來。
雖對學生們多有“妥協”,但鄧斌認為有時候是“適得其所”的。因為,在鄧斌看來:“教育是一項高風險的職業,面對那些萌動的心靈和鮮嫩的生命,稍不留神都有可能鑄成大錯”。
人物專訪
本刊記者:您心目中,什么樣子的老師才能被稱之為好老師?
鄧斌:一個好老師,不僅需要有教育理想,同時也需要有人文情懷。我希望教師能夠成為優秀的經師,但更希望教師能成為人師。好老師也應有很好的專業素養,要能站穩自己的講臺,并在教學過程中不斷學習。再有,好老師要善于學習,不善于學習的老師如何教學生學習呢?最后,好老師要有創新精神。隨著時間年齡的增長,老師容易滿足和固步自封。如果不能不斷學習和自我更新,老師的觀念和知識結構就會陳舊,教學過程中很可能就出現捉襟見肘的情況,所以,好老師要善于學習,在教育教學中要不斷地創新。
本刊記者:您從事教育工作的經歷,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人、事、物,對您影響很大,進而促成了您的教育理念的形成?
鄧斌:對我影響最大的是魏書生先生。他給我的啟示就是,做事情要多和學生商量,民主治班,不搞一言堂,給學生自由,尊重學生的獨立性,尊重學生的權利。正是在這樣的觀念的影響下,我從對班級管理一竅不通下的“寸步難行”發展到了“游刃有余”,贏得了學生的擁護。
本刊記者:您主張知識不是灌溉,主張自主學習,您現在教的是歷史,您班上的學生對這門課程的興趣或者熱情如何?您是怎樣調動他們的熱情和積極性的?
鄧斌:傳統的教學辦法實際上就是老師將自己嚼爛的東西喂給學生,這樣的結果就是,老師沒法通過對學生的反應及認知來及時調整自己的教學,學生是被動地接受知識。而現在,我會想方設法調動學生的積極性。比如,在教學準備上,我會花費很大一部分時間去收集整理素材,讓這些素材既滿足學生的好奇心,調動他們的興趣,又盡量滿足教學的考點要求。其次,在教學過程中,我喜歡與學生互動,而不是從頭到尾“滿堂灌”,通過課堂問題的引導,來推動老師和學生一起探究、合作。最后,就是歷史材料呈現方面,盡力通過多種方式引導學生分析解讀材料,培養學生歸納總結的能力。
本刊記者:回想一下曾經作為學生的您,您認為現在的學生和以前的學生有何不一樣的地方?您是如何處理這種不同的?
鄧斌:以往的學生會很“聽話”,學生很循規蹈矩。教師也可以“說一不二”,沒有人會對教師懷疑。學生接觸到的外界信息也不多,大家的心思還是集中在學習上。而今天的學生,思想很獨立,也很開放。很多時候,老師都還不了解的信息,他們都就掌握了。但因為未成年人對社會的了解還不夠深,需要老師和家長對他們有積極的引導。當然,這樣的引導,首先都是要建立在尊重學生的基礎上的,不能抱著“居高臨下”的態度。
學生眼中的鄧斌
蔣清青(重慶外國語學校高2013級校友,2013年保送清華大學法學院):鄧老師別的沒有,就是嚴謹。每個周末,鄧老師幾乎總是最后離校的,時常看到一盒餅干,一臺電腦,一堆資料,和他;歷史課上,他早已堆滿紅色粉筆灰的手仍“玩轉”著粉筆,烏黑的眼咕嚕嚕地轉,尋找著目標,我們在問題和筆記的狂轟濫炸下,過著他口中“激情燃燒的歲月”;他的嚴謹,喚起了師生間的活躍,多次出現他被同學“圍堵”在教室問問題的情況,我也從“歷史盲”加入粉絲行列;五班的生活總是充滿了歡鬧,他也時常語出驚人,讓人“hold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