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

林老師是二年級班主任，對學生要求很嚴格，尤其是她的數學課上，作業本必須按要求寫，否則罰寫十遍，胡思亂想更是禁止。然而，一節數學課之后，她的想法完全改變了。

那節課，林老師在講“可能性”，快下課時，她帶著學生做練習。林老師讀題，全班學生回答“可能”“不可能”或“一定”。

“……太陽從東邊升起？”林老師問。

“一定。”全班齊聲回答。

“老虎以青草為食物？”

“不可能！”

“在天空中搭建城市？”林老師微笑著問。同學們的表現令人滿意，她高興得滿面春風，似乎什么壞事也不會影響她的心情，除非——

“一定！”一個男孩憋足勁喊了出來。

全班學生都紛紛扭頭向后望去，教室的最后一排坐著一個皮膚黑黑的男孩，是李碩。他高舉著右手，嘴巴正欲閉上。林老師不滿地瞪著他，他立刻低下了頭。

時間似乎靜止了。過了一會兒，林老師終于發話了：“同學們，把正確答案告訴他！”

“不——可——能！”同學們大聲地回答。男孩似乎受到了異常強烈的打擊，兩行清淚從臉頰快速滑過。

下課鈴聲悠悠地響起。

“現在來我辦公室。”林老師盡量平靜地說。男孩低著頭跟在老師后面去了辦公室。林老師俯下身子，慢慢地重復剛才的問題，并微笑著等待回答。男孩語氣還是如此堅定：“一定！”

“好吧，”林老師說，“城市是不可能在空中搭建的。以后聽課要認真思考。”男孩眼睛里閃著淚光，走出辦公室。

林老師正準備倒杯水，門突然開了，陳主任走了進來，“我想跟你聊聊李碩的情況。”陳主任微笑著說。

林老師給陳主任搬了把椅子，陳主任坐在她對面，繼續說：“這個孩子沒有父親。”

林老師咬了一下嘴唇。

“這是他母親告訴我的。在他三歲的時候，他父親去世了。他和母親相依為命。為了讓他將來有出息，走很遠的路，送到我們學校來上學。”

林老師睜大了眼睛。

“剛才我發現他一直趴在桌子上哭，問他原因，是一道關于‘可能性’的問題。他告訴我，在他小時候，曾經問過一個路人，怎樣才能見到爸爸，路人的回答是‘除非這座城搬到天上去’。之后，他一直堅信，城市一定能搬到天上去。”陳主任再看林老師時，她已經是淚流滿面。

此時此刻，林老師明白了：天空之城不是一種荒謬，而是一種對親人的思念。她回到教室，走到講臺上，對全班同學宣布：“天空之城是可能的，至少，”她望著李碩，“在某個孩子的心里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