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在軍
短暫的輝煌
1920年代,日本帝國主義將侵略勢力伸展到中國東北,不僅進行殘酷掠奪,還開辦各類學校,實施奴化教育和文化侵略。1921年春,時任東三省巡閱使、奉天督軍的張作霖,采納了奉天省代省長王永江和教育廳長謝蔭昌“欲使東北富強,不受外人侵略,必須興辦教育,培養各方面人才”的意見,作為抵制侵略的一項舉措。是年10月25日,奉天省會議根據張作霖建議,通過了聯合吉林、黑龍江兩省創辦東北大學的議案。然而就在籌備處設立后不久,興辦東北大學一事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日本駐奉天總領事向當時奉天省公署提出“勸告”:“你們不必辦大學,你們要造就理工人才,可以上我們的旅順工專,學醫可以到我們的南滿醫大,學文、學法可以到日本去,我們可以給予官費優待及一切便利。”張作霖聽說后很是氣惱:“小鬼子是怕我們自強啊,那就更得非辦不可,而且我們也能把大學辦好,我就不信那個勁兒。”
1923年4月26日,東北大學正式成立。在隨后數年里,歷經王永江、劉尚清兩任校長。1928年8月,張學良兼第三任校長。張學良任職后不久,就著手大學的改革與擴充。擴建校舍需要巨款,省庫負擔困難,張學良就慨然捐私款近200萬元。當年國內兵荒馬亂,北平、南京均不安定,北平各校經常欠薪、減薪。東北大學相對安定,辦學經費常年居全國之首。校秘書長寧恩承回憶:“東北大學教授月薪360元,天津南開大學240元,北大、清華300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關內許多名人學者聯袂出關不是無因的。”1928年4月26日,梁啟超給正在歐洲度蜜月的梁思成寫了一封信,言及正在籌劃他和兒媳林徽因回國后的職業,一是“為勢最順”的東北大學,一是清華學校。6月19日,梁思成夫婦還在旅途中,東北大學先將聘書送到梁啟超手里。后來梁思成夫婦來到東北大學,創建了中國第一個建筑學系。1930年,章士釗歐游歸來,受聘東北大學文法學院教授,月薪800銀元,為教授中最高者。
張學良明確指出,東大辦學目的在培養實用人才,建設新東北,“以促進國家現代化,而消弭鄰邦的野心”。他曾表示:武的要靠辦好講武堂,文的要靠辦好東北大學。此外,張學良還打破男尊女卑思想,在各系招收女生,給婦女界以研究高深學術之機會,“表現了男女地位平等,開東北風氣之先”。
張學良思想開放,致力革新,尤其重視學習西方先進科學技術。為此廣聘留學歐美的專家、教授到東北大學任教,購置外國先進教學設備和儀器,理、工兩學院的專業課教學均采用英美等國的大學教材。張學良還決定,各系考第一名的畢業生,由學校資助,公費出國留學深造。在被選派的學生出國之前,校長會親自與他們談話,以作鼓勵。張學良曾讓即將留洋的學生在他的北陵別墅住上一段日子,教學生打網球、吃西餐,學習西方風俗禮節。為了讓留學生了解外國發展情況和風土人情,甚至還津貼旅行參觀費用。
東北大學在1920年代末、1930年代初進入鼎盛時期。到1930年秋,已有6個學院、24個系、8個專修科,在校學生3000多人(超過北大1000人),教職員工400余人。校舍壯麗,設備充足,良師薈萃,學風淳樸,各項指標均在國內稱冠。然而世事難料,好景不長,正值東北大學氣象蓬勃,光輝璀璨之際,“九一八”事變一聲炮響,讓盛景轉瞬即逝。
炮彈從校園上空飛過
1931年9月18日這天晚上,校秘書長寧恩承(代張學良校長主持校政)從外面返回北陵校園時,路經工業區接近日本附屬地,看見有日本巡捕三三兩兩,拿著燈籠,沿街巡察。汽車經過時,他們提起燈籠看著,但并未阻車。日警巡查街道是常有的事,沒有引起寧恩承留意。到家后,寧恩承按平時一樣10時就寢。剛進入睡夢,忽然一個極大的爆炸聲,震動屋宇,把寧恩承驚醒了。他以為東北大學工廠鍋爐爆炸,立即打電話詢問工廠看守人員,得到的回答是工廠平安無事。他大為驚異,于是披衣出門,在門口大道上西望,只見新月當空,寂靜如常,沒有發現什么異樣。再打電話問學校各部門,也沒什么消息。寧恩承沿著大中路走向校長辦公樓的灰樓,心思起伏,踽踽獨行。后來,他在回憶錄《百年回首》中寫道:“我方走到辦公樓門前十碼,忽然一個大炮彈經我頭上飛過,一道火光,索索作響,由西向東如流星一般飛去。夜深人靜,大炮彈由頭上掠過,聲音特別清晰。我不禁大吃一驚,知道大事不好了,日本人開始攻打我方駐軍北大營。”
寧恩承進入辦公室,接連打電話給大帥府、省政府、教育廳,得到省主席臧士毅、教育廳長兼省府秘書長金毓黼的接話,回復都是日本人進攻北大營的確切消息。寧恩承回憶,“‘日本人攻打北大營一句話,比大炮彈由頭上飛過更可怕”。東北大學鄰近北大營,必須采取緊急行動應付危局。寧恩承立即召集事務人員,吩咐把所有的馬燈、孔明燈集中起來,排在體育場附近,把體育場的更衣室全部打開。計劃是一旦學校電源被日軍破壞,全校昏黑,就把孔明燈點起來,由女生宿舍沿路設燈,把200個女生領到體育場的更衣室暫避。體育場是鋼筋水泥建筑物,可以防槍防彈。寧恩承想:“女生宿舍中200名女生是最大的危險品,日本軍人如果攻入我校,后果不堪設想。”
11時后,夜色漸漸陰沉。日軍炮彈每隔幾分鐘就有一次,每次都經東北大學上空飛過。假如炮彈落下校園,必定引燃房屋,傷及人員。寧恩承找到東大校醫,請他留守家里,聽候電話,預備救急。11時半以后,寧恩承巡察了女生宿舍。事實上,大多數女生已沉入夢鄉,因為炮聲在十里以外,門窗緊閉,已酣睡的年輕姑娘這時還不知道外邊發生了大事。
12時,寧恩承再打電話給各級部門,均沒有人接應。12時半,寧恩承走出辦公樓返回校長宿舍,途中遇見幾個學生問長問短,只好強顏為笑告訴他們,日本人攻打北大營與我們無關,一切措置已有辦法,不必害怕。凌晨以后,炮聲停息,只聽見遠方的機關槍聲。校園里萬籟無聲,寧恩承獨坐房中,心緒萬端。2時以后,才和衣而睡。
士報國恩
9月19日清晨,許多教授來到校長宿舍打聽消息,有些驚惶失措。5時后,寧恩承客廳已擠滿了驚慌的師生。萬幸的是校園中沒有落炮彈,也沒有搶劫,表面上一切平安,好像處于臺風眼中的一小塊安靜之地,但四周狂風暴雨沖殺之力正在施虐。
寧恩承決定6時召開全校大會,報告時局消息。未到6點,理工大樓已擠滿了人,學生、教職員、工人、巡警全都到來。寧恩承開始鄭重講話:“昨晚10點半日軍攻打北大營。半夜12時以后,大帥府、省政府已沒有人接電話。現在北大營火光沖天,正在燃燒之中,你們全可看見。我的消息,只是這一點點。日本在沈陽駐軍只3000人,攻打北大營、兵工廠,占領省政、大帥府,尚感人手不足,大概不會派兵攻占我們大學文化機關。我們目前的安全不成問題,將來如何發展,會發生什么危險,那就不可知了。”寧恩承許諾盡一切能力維護學校和師生安全,安撫了眾人,并且說:“中國向有國家養士的傳統。古人說‘士報國恩,今天國難當頭,我們全是一國的善士,應有‘士報國恩的準備。如果暴風暴雨不久就過去了,大家平安無事豈不好。反之,如果發生任何危險,應該恪守‘士報國恩的信條,就一切無恐無懼了。”全場聽眾寂靜無聲。60年后,還有學生記得“士報國恩”的講話。
散會后,寧恩承讓會計主任把伙食費發還給學生。東北大學規定開學之初學生須把學費膳費交給會計處保管,每月伙食費由會計領取應用。9月是開學的第一個月,膳費全在學校鐵柜之中。膳費發還以后,鐵柜空空如也。寧恩承又令會計主任把鐵柜永久打開,以示存款已空,校內之人不能求借,校外強徒放棄搶劫意圖。
一夜之后,沈陽全市已陷入敵手,人們四處奔逃。北邊陶然里有兩三家的女孩被奸污,財產搶奪一空;一見青年男子,硬說是匪,強行綁走;南邊浪樹通(日本人住區)附近地方更險,浪人拿著刀槍殺搶。寧恩承最放心不下200名女生,傳諭女生部主任,凡家在沈陽或市內有親友可投奔者,任其自由回家或投靠親友,其余人全部送入小河沿的英國人醫學院躲避。黃昏降臨,一些學生說流氓可能乘夜入校搶劫。寧恩承召集部分學生組成三支義勇隊,稱為棒子隊,預備抗擊土匪。隊員多數是體育系學生,包括劉長春等。棒子隊共30人,分在各處守夜防賊,但并沒發生任何事故。
到了23日上午,東大校園才真的來了日本人,不過不是軍人,而是文人。他是南滿中學堂校長中島守人。中島說本莊繁司令官請他前來慰問,如有可幫忙的地方一定盡力云云。寧恩承說:“我是中國官方人員,雖然我們是教育界中人,我仍然站在中國的立場。在現在環境之下我不能接受日本帝國的任何援助,而且我們大學之中的教授學生多已離校了,沒有什么困難需要外援,謝謝你的好意。”中島聽罷很是失望,留下名片就悻悻地走了。
9月24日,東大校園已人去樓空,學生們四方星散了。同日,寧恩承家的老小隨同教授大隊去了北平,學校里只有事務處幾個職員了。翌日,寧恩承令工友們把各處門窗全部關閉鎖上,然后獨自離校,步行入城。
“九一八”事變給東北大學造成的有形損失約8億美元之巨。然而,最大損失莫過于對師資隊伍的嚴重破壞。東北大學在事變前的300名教授中,9成以上來自世界各國的名牌大學,其中有一大批各學科的學術泰斗、鼻祖和大師級的學者。但是,日寇的炮火使他們被迫離開,分散各地。
中文系教授劉永濟帶著妻女搭乘難民車撤入關內時,火車走走停停,沿途滿目所見都是逃難的群眾和一簇簇士兵。火車搖晃了三天三夜,他們口渴難耐,只能吞咽一點點干糧。在一次停車時,正好有一批士兵燒了大鍋洗澡水,車上的人一擁而下,將這鍋未開的水搶得干干凈凈。在火車上,劉永濟一句句地教給6歲女兒唱他寫的軍歌《滿江紅》:“禹域堯封,是誰使,金甌破缺……”
北平東北大學
東北大學逃難學生先后到北平的不下六七百人,約為原在校生的1/3。師生抵達北平后,張學良在順成王府召見了逃難而來的教授,安慰了他們,每人發臨時補助費現大洋200元。為了復校,校方借到東城南兵馬司前稅務監督署舊址,乃于11月18日在此勉強復課,后來成為東大第二分校校址。在這里,80余間房舍收容了男女學生300余人,“宿舍中既無床鋪,學生以地為席,移磚為枕。飯廳則桌凳皆無,倚室而立食者,閱十月余”,“各級學生各在宿舍上課,教員坐教授,學生環立敬聽,遇有筆記,則俯床書寫……然師生精神,始終不懈”。東北大學校部后遷入西直門里崇元觀五號原陸軍大學舊址,以此為總校,以彰儀門大街原國貨陳館為第一分校,校址于是分散三處。寧恩承在1931年10月初到北平,他寫道:“由極輝煌大學變成流亡難民,處處辛酸,步步艱苦……好在國難當頭學生們義憤填膺,許多人講殺敵救國,對于饑寒交迫他們全可忍受,他們的熱血可抵抗饑寒。”1932年、1933年,東北大學分別收容了東北交通大學和馮庸大學逃難而來的師生,合并兩所大學后,辦起了北平東北大學。
東大在流亡之中,支離破碎,設備奇缺,圖書不全,教授不齊,寧恩承為了讓學生繼續求學,唯有采用“借讀”方法,向北大、清華、南開等校借讀,請求三校收容一部分學生,仍由東北大學發給畢業證書。關于借讀生活,到南開借讀的一位東大化學系學生,在1932年《東北大學校刊》上撰文,難掩借讀生活的苦澀和對母校的眷念:“他(東北大學)的孩子太多,因為自己有些照顧不周,所以把一部分送到他的伙伴那里寄養。這些孩子們固然感謝他的伙伴能代為撫養的好意,同時還是想念東北大學。因為只有東北大學一切都如意,一切都舒適……”
農學院學生到北平者20人,起初在彰儀門上課,但沒有地方實習。當時中國有農學專業的大學很少,南京金陵大學有農學院,但那是教會學校,不接受東大的學生。開封有河南大學農學院,屢經洽商后把東大這批學生收容了。學生行前來向寧恩承辭行,寧恩承給他們每人10元錢作為火車費,對他們說:“現在國難當頭,我們丟了家鄉,丟了學校,離開父母遠去河南,我很傷感,《別賦》中有兩句‘春草碧色,春水綠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生離死別一向是傷心的事。現在你們無依無靠,繼續流亡,一切要靠你們自己了。到河南后,務須努力用功,學成專業,將來報效國家……”學生們熱淚盈眶。
還有一部分學生被送到南京軍校和浙江筧橋空軍學校,這兩校均不需學費,適于困難窘迫的流亡學生。去南京投筆從戎的學生,其中有抗戰時中國第一次飛臨日本東京的“飛將軍”佟彥博、東北行轅情報首腦章大光等。其他入關學生多自尋出路,設法轉入他校。另有一些進步分子憤于國家危亡,組織民族先鋒隊,加入了共產黨。
東北大學在學生中開展軍事訓練始于1929年。當年,張學良決定把“軍事訓練”作為一門課程,受到廣大學生熱烈回應。連女同學亦不肯示弱,愿作秦良玉第二,踴躍加入。東大流亡北平后不久,又重新開展軍事訓練。恢復東北失地是這一時期軍訓的主題,使流落異鄉的東北大學學生,時刻不忘國難家仇之痛。1934年4月中旬,國民黨政府軍訓總監部國民軍訓教育處,對在北平的國立、私立各院校軍訓進行了總檢閱,結果東北大學奪魁。
東大遷入北平后,張學良多方努力,為辦學籌備經費。盡管南京國民政府給予一點補貼,也難以滿足需要。在極端困難條件下,東大依然對在校學生全部實行公費,除供給吃住費用外,教材也由學校免費提供,沒衣服的發給軍衣。張學良還親自安置畢業生的工作分配,為學生安心在校學習,免去失業之憂。
留學生束裝歸國
東大選派留學生之事,在事變之后戛然而止。大學經費來源中斷,留學生不得不束裝歸國。寧恩承把回國旅費匯給留學生,他們不久就回到北平。寧恩承請他們幫助教學,留學生義憤填膺,說不受薪給,極力要幫助母校,最后拿每月生活費100元,在北平時期的頭兩年維持殘局。
金錫如當年在美國普渡大學取得碩士學位后,轉入伊利諾斯大學繼續攻讀機車制造專業博士學位時,“九一八”事件爆發了。他毅然回國,先后在北京大學、湖南大學、廣西大學等校任教授,歷任東北大學工學院長,重慶大學副校長、校長。
陳克孚和白世昌當年在英國愛丁堡大學學習了兩年半,還沒等到畢業,東北淪陷,學習費用中斷了。陳克孚給張學良寫了一封信,要求輟學回國參加抗日,張學良復信指示他繼續學業,并在英國宣傳日寇侵略罪行。陳克孚隨后獲得張學良私人寄來的學習費用,直到碩士畢業。在畢業典禮上,校長丘吉爾說:自愛丁堡大學成立以來,陳克孚先生是第一個有色人種取得碩士學位榮譽的人。陳克孚回國后成為東北大學教授,后出任文學院院長。
1932年2月,應德田和十幾個留美同學一道返回硝煙彌漫的祖國。張學良在北平張將軍公館舉行宴會,歡迎這一批歸國留學生。學生們回憶,3年多不見的張學良無論是形容面貌還是思想行動都出人意表。參加宴會的約30人,共4桌。作為主人的張學良將軍姍姍來遲,本來定在12時午餐,一直等到下午2時才出席。而且張學良面色蒼白,形容枯槁,衣冠不整,連領帶都歪歪斜斜,盡是一副頹唐潦倒的樣子。應德田回國后除了在東大任職教授外,還創辦了念一中學,擔任校長。
張學良出國,寧恩承辭職
“九一八”事變之后不到3個月,東北全部淪陷。張學良在當年12月16日解除陸海空軍副司令之職后,于翌年1月5日改任北平綏靖公署主任。1932年1月,兼任北平政務委員會常委。同年11月改任代理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委員長。1933年春,日軍攻陷山海關,熱河失守,威脅平津。天津各界救國會致電國民政府,要求追究熱河失守之主將。3月7日,監察委員邵鴻基等向監察院彈劾張學良。同日,張學良致電國民政府,“準免各職,以示懲儆”。3月11日,張學良通電辭職,接著飛抵上海,準備赴歐考察。臨行前于3月10日下午在北平召集部下集會,指示“武要保全東北軍實力,文要發展東北大學”。他慨嘆“當初的目的為培養實用人才,建設新東北,以促成國家現代化,消弭鄰邦的野心。誰知變起倉卒,盡失所有,師生來平復學”,指示必須保存東北大學,“在國家可借此以維系東北人心,在東北人民可借此知道國家不忘東北,在國內同胞可借此睹物傷情”。
就在張學良準備出國前夕,寧恩承懇辭其秘書長之職。寧恩承是1931年3月張學良特邀出任秘書長,代行校長職務的。當時寧恩承連夜趕去天津,找到其恩師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坦承難當重任的疑慮。張伯苓鼓勵他“士為知己者死”,為張學良解決困難。寧恩承才決意接受委任,此后協助張學良把東北大學推進到了鼎盛時期,而一夜之間,東北大學卻毀于一旦。寧恩承辭職后,北平政務委員會委任王卓然為東北大學秘書長,代行校長職權。
“九一八”的炮聲,讓東北大學成為近代中國第一所流亡大學。從此,東北大學師生背井離鄉,流離燕市,轉徙長安,借住開封,南渡潼川,及至抗日戰爭勝利之后復員沈陽,遼沈會戰打響之際再遷北平,最后伴隨著共和國的建立而解體。18年的流亡路,讓東北大學成為中國流亡時間最長的大學,堪稱中國最苦難的大學。東北大學的命運,始終與國家的命運聯系在一起。從東北淪陷、華北危局、西安事變,直到迎接北平解放,都有東大的身影。東北大學的命運,就是東三省的命運。東北大學的流亡史,其實就是一部國難史。
(作者系文史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