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 近（組詩）

菁菁

也說釘子

大家紛紛提到釘子

看來釘子不是一個人的問題

我的眼前開始出現釘子

水泥釘木螺絲釘圖釘

門上床上窗子上

柜子沙發紙張上

到處都是

順勢

我摸摸自己的身體

眼眶鼻翼舌根心臟

視覺聽覺嗅覺味覺……

釘子遍布我的周圍與體內

我堅信——

天空的藍

大地的綠

寧靜的心……

都和釘子有關

只是，釘子進入我們的生活太深

進入我們體內的部分太長

以至于我們難以看見

它金屬的質地

松動的世界

一去不復返的光芒

釘下去的理由釘子沒說

我們只知道

釘子釘住的地方，處處安穩

九月十日的分行

貼近

再貼近

其實，用不著這樣

我也知道

花兒是芬芳的

每一朵都是芬芳的

每一朵都是表達

每一朵都簇擁著

眾多的記憶與詞匯

我喜歡與九月十日有關的

稱謂，也因此

喜歡上自己

當然，我說的

不只是這些

——陽光會繼續照耀

風，會繼續吹拂

當有一天

我愛的花兒們繼續

重復我說的

我想我一定

比此刻

陶醉得更深

在海邊

像往年一樣

這個夏天我沒缺席

我沿著濱海大道

一步一步走

我絲毫不掩飾

對于海的眷戀

任海水撞擊鏡頭

任藍色占據內心

那散落在沙灘上的

陽光，貝殼，腳印

能讓人記起時光為何物

那倒映在海水中的遼闊天空

越是寂靜

越能讓人看清

水鳥飛過的痕跡

曾經，我是富有的

只有在海邊

我才深信東去的不會再復還

也只有在海邊

我才知道

什么值得我衰老

依然用典

大雪封山

我們選擇回頭的方式

走上一條溫暖的路

清風吹拂

天空更換頁碼

詞語移動遼闊的畫面，那一年

沒來得及命名的腳步聲

聲聲入耳

此刻，清冷與我們無關

故國的三千里江山

一粒巨大的種子

在我們靜默的身體中穿行

我看得見你

你看得清自己

我們在虛構的原地虛構

相望，卻不傾斜

不去填滿的才是完整的

多少年過去，我們依然懂得

一幅畫中，生動的留白

時間翻到另一頁

信中，我說

風將自己吹上了天空

現在，路標被扶穩

一切恢復原狀

窗子可以像從前一樣打開

流水可以繼續比作生動的琴弦

阻礙視線的那些碎片

不會再出現了

那聲長嘆也不再屬于我們

時間替我們擦去生活中的灰塵

并恰如其分地拉開

嶄新的帷幕

當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熟悉的桌前鼠標輕彈

我真的不想隱瞞你

桃花可比人面

如果燈滅了

長久地，注視窗外

其實也沒有什么

不過兩棵樹站在早春

風一吹，有些晃動

再沒有別的了

即便有，也是出于我的點染

比如兩棵樹的距離

它們自己說了不算

它們——

可以是兄弟

可以是姐妹

如果色彩濃一點

還可以是戀人

如果想象之燈一直亮著

它們會是我們的故事和回憶

但如果燈滅了

它們仍是兩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