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楷
德國、日本等國刑法明確區分了財物與財產性利益,盜竊罪的對象只能是財物,而不可能是財產性利益。但是,搶劫、詐騙、敲詐勒索罪的對象,則既可以是財物,也可以是財產性利益。我國刑法未作此區分,故不能按照德國、日本的刑法規定確定我國刑法中的財物的外延。
在我國刑法中,財物應當包括財產性利益。盜竊罪的對象既可以是財物,也可以是財產性利益。因為財產性利益具備管理可能性、轉移可能性以及價值性三個特點。在我國,肯定盜竊財產性利益構成盜竊罪不僅是可能的,而且是合理的。首先,財產性利益的范圍能夠進行合理限定,不至使處罰范圍漫無邊際。其次,對單純盜竊財產性利益的憑證的行為,不可能以憑證本身的價值認定為盜竊罪,因而不利于保護財產性利益。最后,如否認財產性利益可以成為盜竊罪對象,會導致諸多處罰漏洞或不協調。
但是,并非行為人具有獲得財產性利益的故意與目的,并且非法獲取了財產性利益就當然成立盜竊罪。“盜竊”以行為人將他人占有或享有的財產性利益轉移為自己或者第三者占有或者享有為前提。盜用他人交通工具或者盜竊欠條的,成立對交通工具或者欠條的盜竊,而不是對財產性利益的盜竊。由于非法占有目的的對象包括對財物本身的占有以及對財物所蘊含的經濟價值的占有,所以,對于盜用他人交通工具或者盜竊欠條的行為,可以按行為人所取得的經濟價值計算盜竊數額。對于侵害他人不動產的案件,需要區分行為對象是不動產本身還是不動產的產權,進而確定侵害行為的性質。
(摘自《中國法學》,2017年第1期,第53-70頁。)
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1008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