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劍光
〔摘 要〕對大型現代花鼓戲《齊白石》的劇情、人物、主題等的評論。
〔關鍵詞〕 現代戲 花鼓戲 齊白石
8月19日晚,由湘潭市藝術劇院歷時兩年創排的大型現代花鼓戲《齊白石》,在北京劇院演出。該劇演繹了大畫家、文化巨人齊白石近一個世紀的風雨人生。鄉村小木匠成為一代藝術宗師,一生坎坷難免,一生知己有恩,五出五歸廣游歷,廣學交,求索變法,漸有所成,至再鑄大器而名震寰宇。這個歷程,以線性的戲劇場景表現,從其生平中提煉的功夫,自然要求很高。該劇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取得了可喜的藝術成就。首先我們來回顧一下劇情
序幕從齊白石抓周開始,因為其抓周的文墨選擇,從一開始就預設了白石與祖母,也就是普通鄉村農民追求溫飽實際的人生價值觀的矛盾——“三月風,四月雨,哪見文章鍋里煮”。這種看似不知從何而出的兒歌,表現了世俗生活訴求與藝術天才的自由生長之間的抵逆。齊白石19歲與童養媳陳春君成親,劇情安排在洞房花燭夜尋找《芥子園畫譜》、猜謎等情節,重點也在表達藝術天才在任何時候,他都是以自己的“天命”之好為主,,對于“篤誠質樸”的齊白石來說,世俗情感、情懷他自然是不會缺少的。但是對于“天命之才”注意力總是在他傾心的一生之好,一生之業上。作者很好地處理了兩者的關系,既表達了齊白石超人的藝術學習動力,與沉酣其中的沉湎,又表達了他對生活的美好的質樸接納與需求。
齊白石的“天聰之氣”得到了湘潭士紳名士胡沁園、陳少藩的關注與厚愛。傳統文化的求學之路是有規律的,口傳心授的很多東西是無法逾越的,齊白石于木匠生涯之外,如果不進入傳統文化的系統熏陶,那么他的藝術很難在“習得”的基礎上有質的演進。這是齊白石藝術生涯中的一個重大轉折點。但是前面所提到的,以奶奶為代表的不理解集團在齊白石拜師求進的轉折點橫起阻攔,——“耳邊廂傳來娭毑斥訓”,那么,這就向觀眾表明了,齊白石以不恰當的身份求不恰當的人生實現,在不理解、受斥責的環境氛圍中,自然是有異于常人的艱難。但是真正的藝術天才,沒有任何困難可以阻止他的前行。
齊白石應夏午詒之邀赴西安教畫,結識了樊增祥的情節中展現的齊白石與樊增祥、夏午詒的矛盾沖突,是觀念的沖突,也是齊白石不同凡俗的人格堅持與友人的世俗相幫的沖突。再現了齊白石的人格魅力和對藝術的追求,由此也博得了樊增祥的高看與敬仰,從而從側面樹立了齊白石作為中國傳統文人與藝術家氣節的高大形象。如此行事作人才能得到更高的禮遇與知音伯樂的賞識,所以他得盡觀樊所藏八大山人、金農等名家書畫,從而使齊白石的藝術視野得以開闊,交代了他成長的因緣際會。
齊白石在京得識陳師曾等一代宗師。陳師曾的題《王佐斷臂》畫詩“畫吾自畫自合古,何必低首求同群”無異當頭棒喝,使齊白石茅塞頓開地“豁蒙開悟”,一切陳法都是等待天縱之才去打破的,在交友求學中這些開啟與增益自然使齊白石的藝術再上臺階。同時表現了齊白石客居京華,聲名未播時的物質生活的窘迫。艱苦歲月對于藝術家是尋常的,甚至是必須的。艱難中立得住,沒有茍且媚俗阿世才可能有一番天地境界,該劇創作者很清楚地傳達了這一點,在這個部分表達得很細膩。當其畫難以賣出,貧困到連白菜都買不起,用畫換不到,只得用喂豬的“菜幫子”充饑時,齊白石的人生與藝術的轉折點才會有大的力度。
艱難努力,玉汝于成。但是人總是社會歷史背景下的,不可能脫離了關系??箲饋砹?,鬼子來了,北平淪陷,一個民族藝術家如何自處自存的問題擺在了觀眾面前。鬼子進入北京,齊白石將自己的命運與國運緊緊聯系在一起,在拒絕佐藤雄二作畫無果的情況下,畫螃蟹以揭示日本侵略者能“橫行到幾時”,彰顯了齊白石的民族氣節,與聰明諷喻的藝術家個性。在徐悲鴻家,北平國立藝術學院眾位教授對徐悲鴻的怨言和要挾,反襯了齊白石深得學生擁戴和自身的藝術才華。徐悲鴻“寧做江湖浪跡人”也要留下齊白石,充分表達了徐悲鴻對齊白石的推崇和尊重。眾位教授與徐悲鴻的矛盾沖突,進一步凸顯齊白石藝術的個性,和“為流俗之所輕也”的戛戛獨造的創造力與創新性。
當再現賣白菜的兒子認識到齊白石的藝術價值,與其父親形成前后對比,我們知道作者想告訴齊白石作為人民的藝術家其藝術已經深入到人民的心中;當得知徐悲鴻逝世的消息后,齊白石用一大段唱來表達對失去知己好友的悲痛之情,表現了徐悲鴻的慧眼識人與齊白石的“知己有恩”;當表現田家英來表達毛主席對藝術家關懷的情節中,我們感受到齊白石的質樸與對同鄉領袖的景仰之情。以及結尾部分寫意地表現在新天地、新時代呼喚和平,藝術不老“萬年青”的激情。創作者以散文的敘事,類似“蒙太奇”的片段組合,完整地表現了齊白石人生最后的斑斕與精彩,表達了藝術家“已卜余年見太平”的美好愿望的實現的心滿意足。基本上完成了齊白石一生的敘事,較好地表現了齊白石的一生。
但是,我們回溯一下這些劇情,這種人生片段的連綴,還是缺乏一條有機的精神主線把豐富多彩、各具情態的齊白石人生片斷連起來的主旨之線。這個戲表現了齊白石的一生,主題是什么?不精練。是戲里所說的“篤誠”?是藝術追求的不懈嗎?是知大義、有節守嗎?是追求和平、安康,藝術長青嗎?似乎都只是片段劇情的一個個的注腳,沒有整體性地拎出一個簡練的主題。也許有人會說,非有此必要嗎?戲劇是塑造人物形象的,人物傳記的戲劇作品對于傳主的統領性的藝術形象必須有個旨歸,這是創作者不能逾越的。只是選出了傳主的人生精彩,而不能發現和找到有機的人物形象的精神靈魂的內核,那么,在藝術上還是沒有突破的。表現一個藝術家,一個文化名人,其主旨內核側重點應該在文化與藝術的獻身與追求上,在藝術品格人格精神上。這些在劇中場景中看似有,但是散,需要貫穿,需要通過具體的戲劇情境,在戲劇沖突下,多角度、多側面地去表現人物一以貫之的靈魂內核。如此才不是編年史的羅列,也不是藝術家各方面優長的羅列,而是鑄就其偉大藝術的精神與心靈的驅動力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