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衛斌
魏勇,中學特級教師。執教經歷豐富:鄉村小學3年,鄉鎮中學8年,省重點中學7年,北京十一學校8年;教過政治、語文和歷史。愛好讀書,使魏老師成為一個睿智的人,一個善于思考的人。喜歡寫作,著有《用思想點燃課堂》《教師的力量》和《怎么上課,學生才喜歡》,被《南方周末》稱為“特立獨行的蛋”,也有媒體稱之為“麻辣教師”。
魏勇自稱是一個表面溫順、內心叛逆的人。所以,他一直在追尋一種不一樣的課堂,一種能激發他內在持續熱情的課堂,比如,不精確的課堂,以給學生驚喜為教師對學生的最大尊重的課堂。魏勇勤于筆耕,《怎么上課,學生才喜歡》以其獨有的語言和角度闡述了他對課堂教學的哲學思考,給人以巨大的、痛快的沖力。
推己及人,以學生為本是好課的
基本前提
魏勇說,教師要善于從“教師”這個強勢地位轉換為平和的共同學習者,時刻提醒自己,自己也曾是一名學生,要以學生的視角看待問題,以生為本。面對知識的更新和時代的發展,教師要謙卑,要經常提醒自己,自己所知道的極其有限,只不過年齡大一點、接受教育多一點、生活閱歷豐富一點,在創造力、想象力和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上,教師不一定強于學生,所以,教師不能常常表現出一種絕對權威的姿態。教師要把課堂還給學生,課堂必須以學生為中心,以服務于學生的成長為中心,一切為順應學生的成長而設置。學生感到自己是課堂的主人,他們才會放松下來,這樣,學生才能講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李振濤在《教育常識》中說,讀透學生是教育的出發點和依據。教師心中沒有學生,是教師心靈世界最大的空白,也是最不應有的空白。在魏勇的課堂上,學生永遠是真正的主角。他很反感一些公開課上常見的情形:教師態度和藹可親而教學內容空泛,僅以華美的包裝(形式考究的PPT課件、幽默的課堂用語)取悅前來觀摩的專家,而忽視學生的觀感。
魏勇認為好課的基本前提就是以學生為本,當教師在內容、價值觀上有一個真正謙卑的看法之后,才會真正出現一種由內而外的平等。
關于好課的四個標準
在魏勇看來,一堂好課,關鍵在于能夠啟發學生思維、促進學生成長、讓學生的自主學習起航。好課不一定完美,但一定有其獨特之處。魏勇認為,好課的標準有四:
第一,好課要以學生為中心。課的本質不是為了教師的自我展示,學生也不是教師上課的道具。魏勇曾參加一個優質課評比,深有感觸。三位名師授課后,聽課教師和上課學生對執教教師的評價并不一致。聽課教師認為授課教師專業素養高,上課學生則僅僅認為教師教態親切。這說明學生僅僅對教師有印象,對教師的課卻并未在意。在教師精心設置的課堂里面,為什么學生感受最多的是教師的教態或者口才,而不是思想和認識上的收獲呢?教師只是重視了課的設計,并未真正關注學生。這就是癥結所在。教師定位的錯誤,使
得課堂上的師生對話變成了學生的迎合。
鐘啟泉在《讀懂課堂》中提到,對于魯迅《故鄉》一課,中日教師進行同課異構。日本教師的學習設計把學生置于中心地位,通過反復閱讀、思考、討論,引導學生達到教師所期望的思想境界。中國教師則是以教師為中心教學。前者的課堂是由學生討論的觀點結束,后者則是由教師預設的結論結束。因為日本教師的角色定位是:“為學生營造自由的學習氛圍,揣測學生的需求,引導學生的思考,輔助學生的活動。”由此,鐘教授向教育界發出警示:我國中小學面臨著課堂危機。
認清課堂的主人,讓課堂回歸本身。這樣師生雙方才有一種安全感,才能夠講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才能夠在原有的基礎上,生成新的知識、興趣、見解以及
情懷。
第二,好課有一定的模糊性。模糊性指的是課堂流程的粗線條,并不是指知識點和教學思路模糊。這種模糊可以理解為教師愿意時刻圍繞學生的課堂反饋,放棄自己的先前預設,傾聽學生,與學生對話,適時調整教學策略,激發學生的興奮點,實現教學相長。模糊性的另一層含義,就是意境的模糊。這種模糊也好似中國畫中的“留白” ,留給學生自主探索空間,讓他們深入思考、展開想象、拓展思維。
第三,好課具有一定的開放性。好課的開放性有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是指師生具有接受合理觀點的心態,能夠不斷修正、完善對問題的認識。擁有開放的心態,自然容易接納他人的思想和見解,進而加深對事物的認識,促進問題的解決。一個善于尊重學生、理解學生、呵護學生的教師才能做到這一點,學生更容易與這樣的教師打成一片。教師需要保有的一個優良品質就是在學生面前承認自己的不足甚至錯誤,這需要教師付出極大的勇氣。開放的另一層意思指要有開放的教學設計,這樣的設計超越了專業本位、學科本位和教師本位,能夠打破學科界限,實現學科融合。如《美國語文》中《有趣的故事》那篇課文提到的教學要求那樣,既有收集、又有設計,在語文課中將歷史、科學、藝術等有機地結合起來。
第四,好課是有邊界的。好課是開放的,但并不是說好課沒有原則,沒有邊界。好課需要循著教學目標、學生實際、課堂狀態在一定范圍內進行,而不能毫無目的地延伸擴展。魏勇以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為例,認為對文本的理解,應該既遵循其內在的邏輯,又能夠在開放的前提下得出一個比較嚴格的解釋,這樣才能在解讀中建構一節美好的課堂。又如歷史課,課堂的邊界指的是對事實、證據和邏輯的堅守,離開了這些東西,歷史就不是新穎,而是胡說八道了。
好的課堂教學要教會學生思考
一直以來,魏勇都把“為尚未到來的社會培育新人”作為自己的教學宗旨,所以他的課堂風格,既是啟蒙式的,又是啟發式的。真正的課堂需要留給學生值得一生銘記的東西,包括知識、情感、文化等,但最讓學生受益的應該還是學科思維和批判性思維。這樣的課堂,才真正富有意義,才有生命力。
歷史課教什么?魏勇認為歷史學科的本質是對歷史人物、歷史事件進行精確細致的分析,需要一種批判性的思考。而把這種思考的意識傳遞給學生,讓學生具備這樣的素養,歷史學科的本質才得以體現。學習歷史,是要學會如何從一個一個歷史事件中得到一個明智的、合乎情理的見解。這個過程以及最后形成的思維能力—批判性思維,才是歷史學習應當追求的目標。即使學生在若干年后忘記了歷史事件的細節,也不會忘記分析案例的思維方式,這才是學習歷史所要達到的目的。在學習中學生會意識到,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解決的辦法,他們需要對人類事務中的偶然性和不合邏輯性做好準備。最終,他們在面臨難題時,能夠深刻地意識到選擇的多樣性及其可能的后果,從而在現實生活中做出負責任的決定。在魏勇看來,歷史課上,教師教的不是知識,而是思考問題的方式,要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使學生真正成為國家前途和人類共同命運的人。
關于課堂教學,他認為,要教會學生獨立思考,有了獨立思考的精神,就會生發出最有成就感的創見;要教會學生懷疑,沒有懷疑的精神,就只會人云亦云,無法接近真理,真正的學習就無法發生;要教會學生反思,引導學生建立辯證的哲學觀,沒有絕對真理,只有相對真理,對歷史和前人所謂的真理都要謹慎地辨別和運用。在書中,魏勇反復提到“思”:教育要追求“思”的在場、讓學生有思考的欲望和能力、為了充滿思考的課堂,這也是一個理想的課堂,即存在主義者的課堂。
在“一席”演講中,魏勇說,李鴻章以為他所在的時代是“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但他認為,今天的社會才是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希望教師都能夠回歸教育的常識,上好每一節學生喜歡的課。
(作者單位:北京市海淀區教育科學研究院)
責任編輯:胡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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