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江松
2016年10月25日至27日,我參加了中國鄉建院在河南信陽郝堂村舉辦的“鄉村復興講壇”,了解了中國鄉建院以村社內置金融為切入點的新農村建設模式,并實地調研了郝堂村的美麗鄉村建設。
關于新農村建設,中國鄉建院堅持以下幾個原則:
第一,新農村建設的首要任務是把農民組織起來。在市場經濟體制和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分散的小農不可能是真正的市場主體。而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村社內置金融是組織農民的最佳方式。所以說,建設新農村,先建新金融。村社內置金融是在農民村社組織中創建內部合作互助金融。日本的農協、我國臺灣地區的農會都有內置金融,所以這樣的組織才有力量。為什么外置金融解決不了農民貸款難的問題呢?在大城市郊區和發達地區,農民的絕大多數土地、山林等都是有“農轉非”預期和農業服務業化預期的。雖然推行土地私有化或土地確權后,土地、山林等產權可以在各種金融機構抵押貸款,但是在廣大的中西部農村,外置金融在給小農提供貸款方面存在三個致命的弱點:一是貸款規模小、成本高;二是信息不對稱、風險難管理;三是土地、山林價值偏低,且短期內升值預期幾乎為零。而且,中國的中小企業獲得貸款很難,更何況分散的小農。如何建內置金融?以政府資金和本村鄉賢資金為種子資金,再鼓勵村里老人以少量資金自愿入社,以資金互助促進本村發展,以利息分紅回饋老人為目的,以老人審批貸款為管理基礎,以民主制定章程為起點,以在內部成員中封閉運行為基本原則。
第二,任何歷史時期,新農村建設的主體都是農民。政府、各類機構,包括中國鄉建院,可以為農村建設提供專家資源、智力資源以及資金,但是真正發揮主體作用的是農民,外來機構只是新農村建設的協作者。在郝堂村老張山莊1號院的廂房里,幾年前為改造老張舊房而畫的圖紙被釘在墻上,圖紙右側寫著中國鄉建院院長李昌平的批示:“要以主人家意見為主,是他的家改房,我們只是幫忙,不可添亂。”在另一張經過改造后的圖紙上,寫著村主任胡靜的意見:主人家同意以此房為主。《郝堂村夕陽紅互助合作社章程》就是在中國鄉建院的指導下,由村委會主任帶領鄉賢、村民代表、德高望重的老人,經過40多個小時的討論制定的。制定章程的過程是達成契約的過程,是互相學習、互相說服、互相教育的過程,同時也是發現人才的過程。
新農村建設注重農民達成共識,如果村民有不同意見不要急于求成,也不要冒然行動。郝堂村現在仍然沒有路燈,不是村里沒錢,而是村民的意見不統一。有的認為,沒有路燈不方便應該建;有的認為,農村就得像農村。城里人在這里晚上能看星星,晚上出行不方便可以打電筒。
第三,新農村建設一定是建立在舊農村的基礎上。建設新農村是一個傳承的過程,有記憶的過程。郝堂村的建筑什么年代的都有,要保留各個年代的建筑,按照那個年代的感覺修復,加大它的年代感。郝堂村不允許拆老房子,新建房子所用的材料也是收購周邊村莊新農村建設中廢棄的材料。
第四,要把農村建設得更像農村,而不是更像城市。只要在城市中見到的東西盡量不搞,只要在公園里看到的景觀盡量不搞。在新農村建設開始時,郝堂村把大量的外來物種,比如楊樹都砍了,然后修復本地樹種。村里的路都是石頭路,不用水泥、柏油。
第五,新農村的規劃、設計、建造遵循的是大規劃、大設計、大營造,追求的是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文明“三生共贏”的目標。他們認為農村文明修復成功的兩個標識一個是年輕人回來了,一個是鳥回來了。新農村建設要把垃圾分類和污水處理工作的重點移向前端——從規劃設計開始,從改變農村的生活方式和經營模式開始,從小學教育開始。而不是把重點放在后端——回收處理上。
我認為,中國鄉建院以村社內置金融為切入點的新農村建設模式,走的是“四兩撥千斤”的鄉村復興之路。
一是外部專家資源撬動農村的智力資源。中國鄉建院的專家們帶給農村全新的治理模式、建設模式,激發了農村鄉賢、工匠的熱情。農民房屋的改造是由設計師規劃、設計,但是建造是村民自己去做,一些能工巧匠就被喚醒了。二是少量外部資金撬動農民的資金,少量的增量撬動大量閑置的存量資金。在組建資金互助社時,政府以少量財政資金作為種子資金,撬動了鄉賢資金和老人的錢,有時農民的土地、房屋等閑置的存量資產也入社了。三是專家的關注、政府的關注,支持撬動農民積極性的迸發。中國鄉建院新農村建設的專家提出的幫助郝堂進行新農村建設的條件是三個月搞好垃圾分類。結果三個月后他們看到,郝堂的村容村貌徹底變了。村委會發動村里的小學生挨家挨戶檢查、評比衛生狀況。現在,郝堂把垃圾分類和污水處理變成村民組織的內部事務,要求每家每戶做好污水處理、垃圾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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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