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永達+劉智超+孫巍



摘要:環境庫茲涅茨曲線本質上體現了經濟發展模式從高能耗和高污染向能源集約型和環境友好型轉變的過程。基于2003—2014年省際面板數據建立PSTR模型,從能源強度的視角重新審視中國的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研究結果表明,我國污染排放強度和能源強度均呈現由西向東的“階梯式”遞減格局;收入水平對污染排放非線性影響的高區制和低區制的能源強度臨界值為0.914 3;考慮能源強度的視角下中國存在“倒U型”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其“門檻值”為0.769 0,能源強度高(低)于“門檻值”時,污染排放收入彈性為正(負)。據此可將樣本包含的省份劃分為環保型省份、低污染省份和高污染省份,并從宏觀治理、微觀治理和區域治理的角度提出相應的環境治理對策。
關鍵詞:能源強度;環境庫茲涅茨曲線;污染排放;PSTR模型
中圖分類號:F06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101(2017)03-0041-09
一、引言
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經濟總量的快速提升,中國的環境問題日益凸顯,尤其是近年來PM2.5造成的霧霾更是受到了政府和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大范圍的環境污染問題不僅提高了經濟增長的成本,制約著經濟發展的可持續性,而且對居民健康形成了嚴重的隱患,影響長期人力資本的積累(王飛成和郭其友,(2014)[1])。從2005年《京都議定書》的生效到2009年哥本哈根氣候大會的召開,世界各國也對環境問題給予高度的關注,環境問題被認為是超過恐怖主義和地區沖突的首要問題(許廣月和宋德勇,(2010)[2])。因此,現階段通過環境治理實現更加可持續的經濟增長成為一個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我國政府對此高度重視,《十三五規劃綱要》指出,“十三五”期間生態環境方面的主要目標是:“生態環境質量總體改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綠色、低碳水平上升。能源資源開發利用效率大幅提高,能源和水資源消耗、建設用地、碳排放總量得到有效控制,主要污染物排放總量大幅減少。”在數量目標方面,到2020年,全國萬元國內生產總值能耗比2015年下降15%;全國化學需氧量和二氧化硫排放總量分別比2015年下降10%和15%,氨氮和氮氧化物排放總量比2015年分別下降10%和15%。
那么,如何改善環境質量,降低污染物的排放,實現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的“雙贏”?從我國環境治理的實際情況來看,為了完成政府規定的任務目標,各地區多數采用加強環境規制、污染產業轉移、階段性關停污染型企業和年度突擊等方式進行治理(齊紅倩等,(2015)[3])。然而,上述措施不僅造成了中西部地區污染的進一步加重,而且部分發達省份的環境狀況也并未出現明顯的好轉。政府當局對主要污染物的控制以及一些環境規制措施,并沒有對企業形成明顯的激勵效應,仍然表現為“外部性”的任務,沒有形成“內部化”的行動(李靜和沈偉,(2012)[4])。因此,要想回答上述問題,首先需要從理論上認識環境和經濟發展關系的一般性規律,厘清污染產生的根源,并據此提出長效的治理規劃。Grossman和Kruger(1991,1996)[5] [6]提出“環境庫茲涅茨曲線(EKC)”描述了環境和收入水平關系的經驗性假說,即環境污染隨著收入水平的提升呈現出先上升后下降的“倒U型”曲線關系,這一理論一經提出便成為學術界關注的焦點。其中,國內外學者運用該理論模型進行了大量的實證研究,但是并未形成一致的結論,既有研究認為我國不存在環境庫茲涅茨曲線,也有研究表明在我國該曲線形式表現為“倒U型”“倒N型”和“W型”等(Poon等,(2006);李達和王春曉,(2007);劉揚和陳劭鋒,(2009);林伯強和蔣竺均,(2009);Matus等,(2012);郝宇等,(2014)[7][8][9][10][11][12])。上述研究得出不一致結論的原因在于,一方面,實證模型和數據選取的差異造成結論的不一致(包群等,2005;宋濤等,2006;韓玉軍和陸旸,(2009)[13][14][15]);另一方面,僅從收入水平來解釋環境問題可能并不全面,對我國環境和經濟發展關系的認識需要新的研究思路。
從環境污染產生的根源來看,現代化工業發展過程中化石能源的大量使用是導致污染的最主要原因,尤其是能源強度較高的國家污染更加嚴重。能源強度是指單位產出所消耗的能源數量,用于評價一個國家或地區能源綜合利用效率(林伯強和杜克銳,(2014)[16])。從《十三五規劃綱要》來看,生態環境目標中同時也包含了能源效率提升的目標,可見能源強度控制在治理環境污染方面的重要性。在不考慮能源強度的情況下,僅僅將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理解為經濟發展和收入水平提升可以自然地帶來環境的改善,可能會導致誤導性的政策傾向。比如,為了追求更高的經濟增長,依舊遵循以往大量能源投入和高能源強度的發展模式,不僅無法實現環境的改善,而且會進一步導致更為嚴重的環境問題。而從發達國家的經驗來看,收入水平的提升帶來環境改善的本質是其經濟發展模式和結構的轉變導致了能源強度的下降。
二、文獻回顧
由于環境庫茲涅茨曲線是經驗性假說,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實證方面。Panayotou(1993)[17]采用人均GDP衡量收入水平,選取二氧化硫、氮氧化物排放以及生態環境破壞等指標衡量環境污染程度,得出不同的環境污染物和收入水平之間均存在“倒U型”關系。Cropper和Griffith(1994)[18]、Carson等(1997)[19]、Wang和David(2000)[20]、Tsurumi和Managi(2010)[21]等基于不同樣本和不同指標的研究也同樣證實了EKC的存在性。然而,也有學者得出了相反的結論,或證明EKC具有不同于“倒U型”的其他形態,或證明了EKC不存在。Holtz-Eakin和Selden(1995)[22]、Bertinelli和Strobl(2005)[23]、Wagner(2008)[24]、Webber和Allen(2010)[25]等通過一系列的研究指出,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的拐點對應的人均收入水平非常高,以至于在大部分地區EKC具有單調上升的形態,即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環境污染程度會不斷加重。Brajer等(2008)[26]和Brajer等(2011)[27]基于中國數據的實證分析得出EKC具有“N型”和“W型”等其他形態。Harris等(2009)[28]則從生態足跡和環境壓力的視角分析指出EKC并不存在,收入水平的上升并不會改善生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