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雨航
“粗暴”的父愛
佟雨航

我童年和少年時的光景,記憶最深刻的就是被父親責打。只要我偶爾對大人說謊話、去水庫里洗澡、到麥田里捉蟈蟈等,父親都千篇一律地狠狠地責打我。年歲小的時候用木尺打手心,長大一點后就用柳條抽脊背,以至于我都有點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爸。
記得我11歲那年冬季的一天,我和鄰居家柱子哥偷村里一戶人家蓋菜窖用的破鐵鍋,賣給收破爛的換錢買了冰糖葫蘆吃。那戶人家的男人找父親告狀,父親問明了原委,頓時氣得臉色鐵青,把我用繩子綁起來鞭打,打一鞭子問一遍:下次還敢不敢偷東西了?直到我痛哭流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并發誓下次再也不敢偷了,父親才饒了我給我松綁。
而柱子哥父親的態度卻與父親的態度截然相反。盡管證據確鑿,但柱子哥的父親就是死活不承認他的兒子會偷人家東西。柱子的母親更是撒潑耍橫把上門興師問罪的男人罵了出去。那以后,柱子哥也更加有恃無恐,偷雞摸狗無所不干,把好好的一個村子搞得雞犬不寧。柱子哥的父母肯為柱子哥“撐腰”,讓當時的我羨慕不已。但柱子哥以及他父母的行為讓父親非常不恥,嚴厲警告我以后少與柱子哥來往。
有一次,父親語重心長地告訴我說,他之所以總責打我,就是想讓我長記性,以后不要再犯錯誤。但是,我就是不長記性,總是將錯誤不斷地推陳出新,所以父親不斷地打我。然而,盡管我忘性很大,但同一個錯誤在挨打了幾次之后,便很少再犯。就這樣,我在父親的“棍棒教育”下,一路跌跌撞撞地從童年走到少年。雖然一路上小錯誤不斷,但大的原則性錯誤我再沒有犯過。后來,我考上了縣城的高中,接著又考上了省城的大學,畢業后成了一名教書育人的人民教師……而當年和我一起偷鐵鍋賣錢買冰糖葫蘆吃的柱子哥,卻因為父母的嬌慣與縱容,初中畢業后便開始混跡社會,并最終成了一名“扒手”。一次在公共汽車上偷錢包時捅傷了人,至今還蹲在監獄里服刑。
那時,年少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只是犯了一點小錯誤,父親為什么那么狠心地責打我。等我長大成人了以后,我才理解了父親“打”的行為。父親沒有太高的文化,不懂得教育人的大道理,但他知道一個死理兒——作為家長就要教育孩子學好,不能讓孩子學壞。父親怕我們走上歪路,他教育孩子的方式就是“棍棒底下出‘驕子’”——只要我們犯了錯誤,就必須要為所犯的錯誤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以父親的學識,他所能想到的只有粗暴的體罰。現在想來,我們成長路上能無災無難地長大成材,與父親粗暴式的教育(雖然我并不認同這種粗暴式教育)是分不開的——我怕被父親責打,就必須謹小慎微地約束自己的行為,盡量不要去犯錯。
當我為人父之后,我才終于懂得,對于大老粗父親來說,“粗暴”其實也是一種愛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