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為什么會火?
因為我們的日常現實生活里已然缺乏詩的意境。過度瑣碎的日常導致心靈枯竭。心靈枯竭的最簡單表現就是人類所有的文明元素都脫離了詩意。文藝復興肇始就開始謳歌回歸自然,返回田園牧歌的生活。幾百年過去,大家發現自己離田園牧歌越發遙遠。這是詩歌燃起熱情的根本原因。
詩歌是遠方浪漫的夢,是現實遙不可及的地方,是對瑣碎的逃離;是對愛情的還念,是真實情感的抒發;是音樂,是歌詠。人類注定只能在理想的世界里尋找渴望的夢。理想在現實里達不到時,人就會訴諸歌謠。所謂“詩言志,歌詠言”。
田園牧歌的代價是文明物質的匱乏。于是,人類發展工業并把工業制成品生產到極致。被自己生產的物質包圍到透不過氣來的時候,人突然發現心靈饑渴成為問題。過度的物質并不能解決心靈空虛的問題。于是,一段詩歌,一支優美懷舊的曲子把人的靈魂重新與天地萬物相連接。
人類給自己的感官創造了許多供思索和審美的媒介物。語言是其中的一個品種。語言的極致是文學,文學的極致是詩歌。詩歌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是心靈的慰藉。人們在表達愛情的時候,用的是詩歌語言;人們在進行哲思的時候,也偶或運用詩歌語言。由詩歌語言構成的文學寶庫是人們取之不盡的心靈雞湯。曾幾何時,大家在追求物質滿足的時候,忘了這個心靈雞湯的原湯鍋。在各種嘉年華的場合,大家只顧感官刺激的表達方式,甚至窮奢極欲。詩歌在這種時候顯得不夠葷烈,不夠濃郁,不夠直觀。在人們依次把所有的激情付諸感官之后,會出現空虛的境況。所有的感官刺激物不能解決這空虛,所有的物質也填補不了這空虛。這個時候,一個牧童拿了一支魔笛吹將起來,這悠揚的笛聲喚起了人昔日的田園牧歌情懷。人們發現,心靈的慰藉原來要用最原始的方式。“我歌且徘徊,我舞影凌亂,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即便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感嘆也有詩的韻律美和意境。這是古典詩詞的魅力,也是文藝審美活動的旨歸。
人需要詩意地棲居,雖然詩意的棲居迄今是烏托邦的理想。人類物質文明發展到今天,從未像今天這樣困惑于心靈的空虛。人類靈魂的疾病,也從未像今天這樣發展到危機的地步。人類從伊甸園時代起就向往天堂的美麗生活。我從世界美術史的畫廊里找到的天堂場景無非是田園牧歌的場景。清澈的水,綠色的植物,鮮紅的花朵,五彩斑斕的果實,成群的牛羊,牧羊的少年,歌舞的女子,無非是詩,無非是歌詠。這些其實是人類最初的追求。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人類開始過度追求自己并不需要的東西,并且美其名曰“進步”。這“進步”把人類從伊甸園帶走,從此不再回頭。回歸詩歌的傳統是人類極其微小的反思。這點反思頂多是懷舊,并不能解決人類文明的根本危機。
人需要反思以往,換一種生活生產的模式和方式,才能回到親近詩歌的往昔。這話說來殘酷,但卻屬實情。矯情地否認詩歌的遠去跟空洞地吶喊把詩歌重新請回生活一樣是蒼白無力的倡導。人類只有真心實意地追求田園牧歌的生活理想才可能重新找回詩歌的浪漫。
我并不否認物質文明帶來的方便,我只是在尋找詩意遠去的原因。我是很能在日常生活里尋找詩意的人;這就好像在往機場的路上,我很能在沿路的平常里找到景點不能替代的景致和感覺,這感覺像是在無人的夜晚于都市里行游,是一樣的旅行感受。這就是現代人可以在現實生活里找到的詩意了。詩意并不總是需要語言來表達。詩意是心靈盎然升起的情懷;首先你得有情懷;朗誦的詩歌喚起的是一部分人的情懷;你的詩歌情懷是要自己去體會的,正如愛情的甜美需要你自己去體會一樣;情詩的文本并不能替代愛情本身。
按照這個思路,你或許在現代都市文明的荒原里找到詩歌提供給心靈的慰藉。
我們生活在一個不確定未來文明走向的時代。在這種后信息的大環境里,能夠體味詩歌傳統的美的趣味,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情。為此,我也按照傳統的審美方式來進行了一番文字組合。假如你能體會到我的苦心孤詣,我這篇文字也就算事工了。我對文字未來的悲觀或許被你們的詩歌情懷改變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