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經濟適用艇

莊百川

循著GPS我開車到了舊金山的一個游艇碼頭，印象中的游艇碼頭應該是富人的聚集地，至少在中國人眼里，游艇那可是相當高端，還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舊金山有很多游艇碼頭，這只是我們隨機找到的一個。

這個游艇碼頭停車場超大，第一感覺是這里的車沒有想象中的好，一輛五十鈴有點年頭了，旁邊的車也不新。當時我想，這美國有錢人品位果然獨到，敢情就好這一口，喜歡古董車。

令我意外的是，這游艇碼頭有點像中國的住宅小區，鐵門緊鎖，沒有鑰匙就進不去。早上很冷清，我們逛了一圈，不得其門而入。就在我們打算離開的時候，一位穿藍襯衫的男人向我走來。此人穿著樸素簡單，但給人感覺比較儒雅。

“早上好，有什么需要幫助嗎？”老頭的英語非常清楚，語調柔和，發音非常標準，這讓我確定此人受過良好的教育。

“我們從中國來，第一次到美國，想參觀一下你們的游艇碼頭。”我不確定這樣的要求是否唐突，口氣也有點不自信。

“非常歡迎。”老頭淡淡一笑，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門。進入碼頭之后，便看到很多游艇整齊地排列著，不過這些游艇看上去并不都是光鮮亮麗，除了少數幾艘大艇顯得略微有些豪氣，其余的游艇體積都不大，長度一般和一輛中巴車相似，大多數都是帆船，船體略顯老舊。

后來老頭帶我們參觀了他的游艇，我們聊了很久。

老頭的名字叫庫克，談吐不凡。聊了一會兒，就發現他果然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您的游艇停泊在這里多少時間了？”

“停在這里已經好幾年了，我幾乎每天晚上都住在這里，所以說這條游艇就是我的家。說是游艇，其實也很少出海，一年也就出海兩三次。”

“既然不出海，您為什么住在游艇上呢？”

“我以前住在市區，但后來生意破產了，房子被拍賣，資產被凍結。這條游艇是二手貨，非常便宜，我自己動手重新裝修，游艇碼頭一年的‘物業費、雜費不到兩千美元，這個游艇碼頭靠近市中心，岸上租一間房子可比這個貴得多了，我之所以住游艇，就是因為便宜。”

后來才知道，不僅僅是庫克，這里很多游艇主人居然都像他這樣，來這里主要是找一個地方住，而不是玩。這樣的答案真是讓我吃驚，在中國人看來是富人玩具的游艇，在舊金山居然可以是窮人的棲身之處！

更讓我意外的是，庫克居然還把他的一個小船艙租給一個大學生，這個船艙就宛如著名的日本“膠囊旅館”，與其說它是一個船艙，不如說是一個局促的雜物間，白天堆放雜物，晚上把本來折疊著的床板鋪開，然后鋪上被子，就可以睡覺了。

庫克說，這個船艙的租金只有岸上一個不帶窗戶的小房間租金的十分之一，一般租給一些學生作臨時過渡之用，因為租金便宜，甚至有很多學生排隊預約。

本打算來圍觀美國富人的我，卻在這里遭遇了“窮人”庫克和他的“經濟適用艇”。美國也有窮人，窮人也照樣糾結于柴米油鹽、衣食住行。

（摘自《地道美國》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圖/高加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