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信：民無信不立

供稿_誠明書院

文化自信：民無信不立

供稿_誠明書院

一、“有信則相守以死”

前不久，一則新聞在很多社交媒體頻頻轉發：北京大學副教授、心理學博士徐凱文稱，北大40%新生覺得活著沒有意義，甚至已經放棄自己。文章里說，這些大學生共同的特點，就像他們告訴我的：“徐老師，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我到哪兒去了，我的自我在哪里，我覺得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我過去19年、20多年的日子都好像是為別人在活著，我不知道自己是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這些年來,青少年抑郁、知識分子自殺已經屢見不鮮了。西方學術上講這是心理問題，中國則不然。現代人多有浮躁不安，都是因為“無信”，無信仰，無信念。近年來政府提出“文化自信”。這個概念很有意義。文化自信是一百多年中國人沒有提過的。自鴉片戰爭以來，中國知識分子普遍認為，西方文明要優于中國。為什么要講“文化自信”呢？我個人認為，這樣才能更好地解決中國人安身立命的問題。

中國人雖然富了，如果信沒有立起來，則舉世不安。這在《論語》子貢問政篇有說明：

《論語·顏淵》：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

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子貢問國家應該怎么治理。孔子說第一要有飯吃，第二，有足夠的軍事力量能保家衛國，第三，老百姓有一種信念，對人世的大信。朱子注：有信則相守以死，無信則相欺相詐，臣棄其君，子棄其父，各自求生路去。換句話說，孔子把“信”看得比糧食和生命更重要。回頭看中國現在的歷史，改革開放就是“足食”，要富起來。現在則是“足兵”，要大國崛起。但更重要的是“信”，還沒立起來。

《說文解字》信，誠也，從人從言。人言則無不信，故從人言。信，言必由衷之意。

現存于孔林的子貢手植楷

有人說中國人沒有信仰。相對西方社會用宗教來建立對人世的大信，傳統中國宗教感一直很淡泊。中國人不以宗教，是以文教、用人倫綱常來建立對人世的信念。中國的兒童會聽很多神話故事，比如七仙女的傳說，七仙女在天上有永恒的生命，但她更愿意來到人世間，嫁給董永做平凡夫妻。相反的故事是嫦娥，李商隱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蘇東坡《水調歌頭》：“高處不勝寒，何似在人間。”還有《白蛇傳》，這樣的故事讓一代又一代的兒童認識家庭人倫，以建立對人間的肯定，對人世的大信。因此，王陽明說，“是故明倫之外無學矣，外此而學者，謂之異端。非此而論者，謂之邪說”。也許，正是現代教育丟失了這樣的啟蒙教育，以西方童話、繪本代替傳統故事，才會導致這么多北大學生覺得人生沒意義。

除了信仰，子貢問政一節也包含了中華文明極殊的政治理念。我們知道，《論語》中有三問，問孝，問仁，問政。孔門弟子里，只有顏回不問政，顏回境界太高，沒必要問。

子貢是孔門弟子中最聰明的一個，他問得刁鉆，步步逼問。對于“食、兵、信”這三樣，子貢問這三樣必須要去掉一樣，去掉哪一樣？

去兵。這回答很驚人，對比古希臘、古羅馬，不能去掉的是什么？沒有軍隊國家就會被侵略、被滅亡。這包含了中華文明特殊的天下觀：“文明大于國家，文化高于種族。”被消滅了不要緊，只要文明還在，只要人間還有仁道、公道，就沒關系。古代中國人沒有國家觀念，孔子是魯國人，周游列國，他們都追求的是文明延續，道統的存續。所以，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這也體現了傳統中國的大乘精神，《詩經》是這樣說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王，往也，人人所向往，因為有公道，有仁道，有王道，才會人人歸往。中國歷史上，有多次亡國。蒙古滅南宋，崖山之戰陸秀夫背著小皇帝跳海，跟隨朝廷的數十萬軍民蹈海。但蒙古入主中原以后，統治者逐漸接受中國文化，不到一百年又建立明朝。

相對于西方，古羅馬征服了古希臘，古希臘文化就再也沒有了，消失在圖書館和書籍里。日耳曼蠻族滅了古羅馬，拉丁語也成為了記憶。

子貢又追問：“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孔子的回答是去食。又接著說，“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人都會死，但沒有信念的話，人立不起來。這正是前面朱熹所說的，無信則相欺相詐，甚至父子相殘、夫妻相害。

日本自唐朝全面吸收中國文化，建立起人世的大信。有一部經常重拍的電影《四十七浪人》，每年12月13日東京有個武士祭，很多老百姓趕到東京泉岳寺，在四十七浪人的墓地前獻上鮮花祭奠。

江戶時代，各藩主要定期拜會將軍。1703年，赤穗藩的藩主淺野侯是指定的主持拜見儀式的大名。淺野是第一次主持儀式，需要向首要大名吉良侯請教，但淺野侯沒有行賄，吉良侯有意捉弄他，于是激怒淺野，拔劍刺傷了吉良侯。

在將軍殿拔刀被視為不忠，作為武士，淺野侯選擇了切腹自殺。淺野死后，家臣成了無主浪人。首領大石良雄從武士里選出四十七人，秘密籌劃復仇。為復仇，有的浪人假裝成了酒鬼和嫖客，有的將自己的妹妹送給吉良侯做妾，以讓人們消除對他們的懷疑。一年后，大石率浪人攻入吉良侯宅第。割下他的首級，送到泉岳寺主君的墳前。

日本的小學課本里，這樣寫道：“他們為主君報仇，情義堅定，應為后世敬仰……幕府經過再三考慮，命令他們剖腹自殺，這其實是兩全其美的事。”

為了人世的大信，為了公道和信義，47位浪人可以“相守以死”。

日本四十七浪人的故事曾多次翻拍，但這個基努里維斯的版本卻在日本引起了很大爭議

徐悲鴻的《田橫五百士》創作于民族危亡之際，希望通過這幅畫幫助我們的民族找回應有的氣節

舍身取義的壯舉在中國史書上不勝枚舉。徐悲鴻的油畫《田橫五百士》奠定了其大師地位，此畫創作于1927-1930年間，國家正處于外敵環伺和內亂不止的危機之中，徐悲鴻想以此喚醒中國人的民族氣節。

清朝詩人龔自珍寫道：“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田橫五百人安在，難道歸來盡列候。”詩人感受到士大夫的氣節沒有了，寫下了這首詩，他死的那一年是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

殺身成仁是為肉身成道。南宋覆亡后，中國有三位大儒，用三種不同的表現維護中華的道統。第一是文天祥，至元十九年八月，元世祖問議事大臣：“南方、北方宰相，誰是賢能？”群臣回答：“北人無如耶律楚材，南人無如文天祥。”元朝廷想了很多辦法，威逼利誘，文天祥沒有動搖，直到殉國殉道。相對于西方文化的“道成肉身”，這是肉身成道，這不僅是對英雄的要求，實際上是對每一個中國人的要求，《大學》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即是從修身開始，每個人都可以“肉身成道”。道不遠人，道在我身。

圣塞巴斯蒂安教堂，西方人為了紀念這位為了信仰可以放棄生命的美男子而建造

另兩位大儒，一位許衡，一位劉因。許衡在洛陽看到朝廷的招賢榜，立刻到了元大都，做了國子監祭酒。許衡做官以后去往南方，在長沙見到劉因。劉因質問許衡，這么著急當蒙古人的官。許衡回答：“非如此，則道不行。”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中國的文明就不能夠延續。許衡反問劉因，劉因回答說，“非如此，則道不尊。”因為三位大儒在當時的處境不相同，可以有不同選擇。文天祥曾任南宋的右丞相，而劉因是在野講學。

信仰：實然的世界—應然的世界

每個文明都要維護自己的道統，現在的威尼斯有一座美麗的圣塞巴斯蒂安教堂，圣塞巴斯蒂安生于三世紀中葉的羅馬，著名騎士，任羅馬皇帝的近衛隊隊長。他極其俊美，皇帝許以一半江山，但圣塞巴斯蒂安虔信基督教，寧可被綁在樹上亂箭射死，也不愿意放棄自己的信仰。

中國的天下文明觀，其道統、政統、治統是怎樣確立起來的？《論語》最后一章有詳細闡述：

堯曰：咨！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舜亦以命禹。

堯將帝位禪讓給舜，說：“舜啊，天命已經落在你的身上了。要堅守中庸之道，假如天下百姓都陷于困苦和貧窮，上天給你的祿位也就會永遠終止了。”舜傳位于禹的時候也這樣說過。

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簡在帝心。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商湯）說：“我小子，謹用黑色的公牛祭祀，向偉大的天帝禱告：有罪的人我不敢擅自赦免，天帝的臣仆我也不敢掩蔽，都由天帝的心來分辨。我本人有罪，不要牽連天下萬方，天下萬方若有罪，由我一個人承擔。”

周有大賚，善人是富。“雖有周親，不如仁人。百姓有過，在予一人。”

周朝大封諸侯，使善人都富起來。（周武王）說：“我雖然有至親，不如有仁德之人。百姓有過錯，都在我一人身上。”

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四方之政行焉。

認真檢查度量衡器，周密地制定法度，全國的政令就會通行了。只有讓交易公平，嚴密法度，政治自然清明。

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

恢復被滅亡了的國家，接續已經斷絕了家族，提拔被遺落的人才，天下百姓就會真心歸服了。這周武王確實也這么做的，滅商以后，周王朝把所有商人，分封在一個國家，就是宋國。

所重：民、食、喪、祭。寬則得眾，信則民任焉。敏則有功，公則說。

所重視的四件事：人民、糧食、喪禮、祭祀。寬厚就能得到人們擁護，誠信就能得到人們的任用，勤敏就能取得成績，公平就會讓百姓開心。“說”通“悅”。

從堯舜禹湯起，中國人的信仰就是要建立“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的大同世界，讓天下人歸心。信，誠也，仰，舉頭，仰望。現實是一個實然的世界，仰望的是應然的世界。所以，中國的大歷史和每個家庭的家譜，就是中華民族的修行報告。

“民無信不立”，這個信是對民族文化的信心，其反面是逆向種族主義和民族虛無主義。逆向種族主義認為，中國人要比白種人低一等。民族虛無主義則認為中國的傳統文化導致了中國的落后，漢語都應該廢掉，要拉丁化。這樣的虛無，在上世紀90年代曾達到一個高潮，我聽臺灣學者薛仁明介紹，如果在臺北，一個中國人敢帶一把琵琶、或古琴從街上走，其震撼程度超過了裸奔。

難道鋼琴才代表音樂？全世界，沒有哪個民族像中國人這樣，如此蔑視自己的傳統。印度被英國殖民兩百多年，但印度的音樂至今不接受鋼琴，保持了其民族音樂的特性，你一聽就明白。當然，印度人也有彈鋼琴，也有獲國際鋼琴大獎冠軍的，那只是把鋼琴當成一種謀生的職業。

正是因為民族虛無主義，現代人對自己的傳統不相信，對中國古代的兒童教育不了解。我找幾個例子來說明，因漢字的特殊性，它會讓古代孩童的教育達到怎樣的程度。

西方是符號文字，比方說蘋果叫apple，這沒有理由，必須叫apple，但中國文字是以表意、象形為主要特征。西方心理學認為，五六歲小孩的邏輯思維能力有限的，要依靠西方符號文字去進行邏輯思維很困難。同樣一篇物理學論文，漢字十頁就夠了，用英文的話，這篇論文可能要幾十或上百頁。九九乘法表，中國人讀“三三得九”。但英語的發音three就是兩個音，而法語則是60進位，讀起來很麻煩。

現代兒童教育深受西方心理學和語言特點這兩個方面的影響，無視中國古代的教育經驗。兩漢時期，常有十幾歲的小孩擔任地方長官，甘羅12歲為相并不是傳說，記載于《戰國策》《呂氏春秋》等。北宋楊大年11歲入中書省（相當于今天的國務院），楊大年的事跡大量記載于宋史和宋人筆記。

我從宋人筆記里摘錄幾則，看一看古代兒童對對聯的情況:

常熟李文安公杰五歲在堂中圍柱戲逐，見者以“手攀庭柱團團轉”試之，李應聲云：“腳踏樓梯步步高。”再對：櫓人。對曰：扇子。

楊大年七歲能文，十一歲時，太宗命做詩《喜朝京闕》，入中書。一日寇準宴客，有人出對：水底日為天上日。楊曰：眼中人是面前人。

張岱六歲時隨父張耀遷居杭州，遇騎角鹿的大文士陳繼儒。陳繼儒，字眉公。眉公指屏風上“李白騎鯨圖”曰：“太白騎鯨，釆石江邊撈夜月”。張岱立答下聯：“眉公跨鹿，錢塘縣里打秋風。”

……

讓小孩對對聯，是對教育效果進行綜合評價。5歲的小孩，客人出對子：擼人。不僅需要語言能力和邏輯思維能力，還得懂陰陽五行、音韻平仄等等。擼，劃船是在水里，扇，是在炎熱的夏天。水火也是相對的，這樣才天衣無縫。

“英雄回首即神仙”

所謂宗教，中國不依宗起教，不以教定宗。而傳統中國有祭，有政，有教，有歷史和家譜。所以中國歷史上包容其它宗教，沒有發生過宗教戰爭。

現代人又有“一神論”和“多神論”的說法。東亞國家大多所信是多神，實則一物一太極，物物皆太極，多神就是一神。印度吠陀時代的宗教也是這樣，拜一神而不排斥他神，具有調和的特征。

“五四”以來，以胡適為代表的一些學者，把中國歷史比附于西方，認為中國還處在中古宗教時期，呼喚進行理性啟蒙，打倒一切迷信和偶像崇拜。這樣比附并不合適，西方近代的有神、無神是圍繞著“上帝”這一概念，而進行的有神、無神之辯。在于討論世界是否有一個超越的、具位格性的主宰神，以及為此展開的關于宗教體驗、啟示、奇跡與信仰等問題。西方的有神論，就是一神論。

傳統中國沒有一個位格的、主宰世界的上帝。《詩經》《尚書》里大量存在的“上帝”，不同于西方的“上帝”。中國既沒有“有神論”，當然也沒有與之相反的“無神論”。

傳統中國沒有“有神論”和“無神論”的困擾，只有“鬼神論”和與此相對的“無鬼論”。無鬼論、或神滅論的代表人物是王充，教科書稱為唯物主義思想家。但在中國的傳統思維里，鬼神是很不容易祛除的觀念，為什么？鬼神皆氣也。

《禮記·祭義》： 宰我曰：“吾聞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謂！”子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與神，教之至也。眾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骨肉斃于下，陰為野土，其氣發揚于上，為昭明，熏蒿，萋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

鬼者，歸也，形魄亡，精氣仍存，揚于世上則為神。有遺德為神。或依善惡褒貶，善者尊之為神，惡者名之曰鬼。

中國人的鬼神是相對的，是可以轉換的，在一個人眼里是鬼，而如果有人繼承其遺志，懷念其遺德則為神。所以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

岳飛、文天祥這些人就是中國人世世代代祭拜的“神”，他們代表了中國的信之所在

在中國人眼中，文天祥、關公、岳飛、杜甫、諸葛亮……都是沒有爭議的神，代代世人建廟祭祀。在日本人眼里，47位浪人也是神。徐渭詩云“說與傍人渾不識，英雄回首即神仙”。

當然，歷史上有人還活著就被尊為神的，比如蘇東坡、岳飛，當地老百姓為他們建有生祠。宋人筆記還記載四川射洪縣的一位小官：

張文懿雖為小官，而憂民出于至誠。在射洪，禱雨于白崖山陸使君之廟，與神約曰：“神有靈，即賜甘澤。不然，咎在令，當曝死。”乃立于烈日中，意貌端愨。俄頃，有云起西北，溏濘四合，雨大沾足。父老咨異，因為立生祠焉。——《曲洧舊聞》

從這故事看，中國有祭，有教化。古代士大夫一般也都會在關鍵時候祭神和禱告，比如發生災害和打仗的時候，那么，孔子禱告嗎？

子曰：“祭如在，祭神如神在。”這樣看來，孔子提倡“祭如在”，強調的是“敬”，至于孔子是否禱告，一般認為，孔子“敬鬼神而遠之”，文獻里的孔子沒有禱告。所謂“獲罪于天，無所禱也”。《論語》里有“子路請禱”一節：

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曰：“有，誄曰：禱爾于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禱久矣。

錢穆注：“孔子謂我日常言行，無不如禱神求福，素行合于神明。”《周易》：“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也就是說，孔子有天命在身的自信。這正是《詩經?大雅》所說的“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在《論語》里，當宋國的司馬桓魋要殺他的時候，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那么，古代中國人的拜神，是不是胡適等人認為的迷信呢？當然要因人而異。拜關二爺保佑彩票中獎，當然是迷信。但古代士大夫拜神、拜佛更多的是“見賢思齊”，這是道德理想的至高追求，能叫迷信嗎？

當然，中國人重喪祭之禮，是為了讓人有人生的分量感。中華書局出版的《宋元學案》中，我摘一段古代士子“因信而立”的故事，也許有封建迷信之嫌，現代人不妨以批評的眼光看待，書中的徐積，為蘇東坡好友。

徐積，字仲車。母亡，水漿不入口者七日，悲慟嘔血。廬墓三年，臥苫枕塊，衰绖不去體，雪夜伏墓側，哭不絕音。翰林學士呂溱過其廬適聞之，為泣下曰:“使鬼神有知，亦垂涕也。”露歲降兆域，杏兩枝合為干。既終喪，不徹筵幾，起居饋獻如平生。 ——黃宗羲《宋元學案》

對此，《朱子語類》有言：凡在天地間，無非感應之理。造化與人事皆是。透過祭祀與喪禮的“知行合一”，中國文明保證死者，也保證生者。所謂“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這是中國人“信”的核心。讓我們活在歷史長河之中，上對祖先有交代，下對后代有責任，生命雖有限而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