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

何林

今晚突然感情沖動，有點想寫寫他們的渴望。這種念頭往天也有，就是不知道該怎樣下筆.任何言語來形容父母，都會黯然失色，父母也是一本永遠寫不完的書，對于他們的恩情，我的笨筆是寫不出萬分之一二的。

恰逢今年母親近七十，父親滿七十，母親只比父親小一歲，古人云：人到七十古來稀，七十歲了！這是一個令我惶恐不安的歲數……謝天謝地，七十歲的老爸看上去還略顯年經，與實際年輪不相符，記憶中的老爸年輕時也十分講究，著裝也非常得體，頭發干凈而永不凌亂。夏天偶爾還將白襯衣扎進褲腰里，這大概和他的職業有關。父親從十七歲開始理發，一直到現在，已伴隨他半個多世紀，至今都不肯放手，村子里很多五十歲以下的人，至從娘胎里生出來到現在一直都是他的忠實老客戶。今年春節還沒過半，父母便嚷著要回家，離春耕還早，也不知那么急著回家干嘛。原來村子很多人都還等著他們理發呢！我拗不過他們，只好開車送他們回去，老家不遠，就三四十里路，半小時車程，路上父親說我這車子這么多年了也早該換一臺了，是不是差錢，若差錢他那還有十萬可拿去……我沉默著，辛勞一生的父母一生積蓄頂多就只能買半臺車，但他們為了兒女就可以這樣慷慨解囊，而且毫不猶豫！

一回家，父親便精神了許多，話匣子也打開了。母親忙前忙后，開始辟柴生火做飯，我突然間明白，看似繁華喧鬧的小城，他們根本住不習慣，其實有一種孝道就是順從父母的意愿--讓他們回家，老家才是他們的根，父母就像那日漸蒼老的大樹，在他們生活還完全能夠自理的情況下，最好別移居他們。

小時候我體弱多病，爸媽背著我到處行醫問藥，只要聽說那里有好醫生，他們就一定背我去那里，那時交通不便，全是爸媽換來換去的背著我，來回七八十里的山路，經常是天不亮就出門，回來時天已大黑，或許那時我年幼無知，似乎對這并不領情，只覺得父母對孩子的好是理所當然的事兒，我心安理得的爬在父母那寬大的背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絲毫沒有半點感動……而今可惡的歲月把父母變成了一對滄桑老人，看著他們那飽經風霜的臉，有時我忍不住黯然淚下，我憎恨歲月：是歲月將我父母變老，但我無計可施，這是自然法則，任何人都無能為力！唯有我做到的就是常回家，多回去看看……我給自己和家人定下一個規矩，每月至少回家兩次，小兒子樂樂也常盼著回去看望他的爺爺和奶奶。每次回來，他便直沖房間。把那立柜門開得嘎吱嘎吱響，那老式立柜我小時候都有，也經去翻，呵呵，小家伙也又在翻箱倒柜尋好吃的去了，爸媽知道這小子嘴饞，早就備好了他最愛吃的零食放在立柜里，就只等他去拿。妻子也擼起袖子開始張羅做飯，母親見我們回來也精神了許多，話也比平時多出了許多倍，父親在一旁插不上話急得干瞪眼，便訓斥媽：“盡說些不重要的事情，讓我來說幾句”。經常是手里拿著一本皺皺巴巴發黃的中藥書，打開，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認真地給我講解每味中藥冶什么補什么，還讓我平時有空多學學中醫，有病可治病，無病則防病，要懂得如何養身，只有身體好才是硬道理。

上個月回老家，父親把我帶到離屋后不遠的一塊空地旁，這塊荒地，長不過五米，寬約九尺，20平方不足，還雜草叢生，父親說是用5000塊錢買來的，而且還費了不少周折。我正詫異平常一貫節儉的老爸為何突然如此闊達，竟然甩出大手筆購一塊荒地，父親見我納悶便嚴肅地對我說：風水先生說這是塊風水寶地，將來我們百年之后，這就是我和你娘的歸宿地，確保你們今后能夠更加的輝煌騰達。父親平時看過不少這方面的書，對風水地理似乎略知一二，空地的旁邊不遠處是我奶奶的墓地……我忽然又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和心酸：這就是我偉大的父母，就是在他們百年之后，也想著怎樣才能使我們過得更好，雖然是沒有半點根據，還有，看來七十歲的老父親也依然很依戀看他的母親啊……我無言相對，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努力的仰望天空，克制自己盡量不讓淚水流下來。

幸運的是：我們兄弟姊妹都早已長大，哥姐都比我能干許多，我沒讓父母驕傲，卻依然視我為寶。父母對子女是都一樣疼愛的，但是若有偏愛的話，他們應當偏愛我多一些。去年冬天，母親跑了個大老遠專門為我定做了兩床厚棉被，說用久了的被子蓋在身上不暖和，還說我人高，晚上睡覺顧不了腳，棉被是特別為我加長加厚的，加長的新棉被蓋在身上那真是暖和極了，去年整個冬天的夜晚我都被一種溫暖包裏著，母親還經常喊我乳名，就是在人前也照喊不勿，那聲音很親切與隨和，沒有半點的掩飾，甚至還非常悅耳，聽起來也很舒服，我好像突然又有一種新發現，發現世界上又有一種最美麗的聲音，那就是母親對兒子乳名的呼喚，想必這就是母子間相互自然的感情流露和本能的情感依賴。

大姐出嫁那年，父親還不到四十歲，鞭炮噼里啪啦的響了好一陣子，迎親的隊伍也走遠了，可是總還不見父親出來露面，全家人都在到處找他。我親眼看到父親躲在豬圈的一個角落里，嚶嚶地哭成淚人似的，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父親流淚。父親單獨和我時，我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我們聊人生，聊養生，聊命運，教我做人的道理，絲毫沒有做長輩的架子。有時感覺我們不像父子，父親更像朋友，像兄長，像嚴師。

我幸慶的是：我的父母都還很健康，并且生活得很滿足，我都不知要感謝那路天神！好喜歡老舍的一段話：人，即使活到八九十歲，有父母便多少有點孩子氣，失去了父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雖然還有香有色，卻失去了根。有父母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最后，我只祝我父母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