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林
子孺覺得走路越來越吃力,雙腿似綁著塊石頭,走幾步路就氣喘吁吁的,還額上冒汗。從步履看他有七八十歲,可他才三十多歲。
子孺知道是他的影子在使壞,但他咬著牙強撐著,不向影子低頭求饒。
幾天后,子孺的雙腿沉得邁不開步了,他只得向影子求饒:“影子,我同意你脫離我的身子,去做你喜歡的事。”影子一直要自由,說看到子孺為人處世窩囊虛偽樣,就要嘔吐。
影子笑了:“我還以為你能一直撐下去呢。”
子孺便把厚實的窗簾拉了個嚴嚴實實,不留一點縫隙,門也關了。門有點縫隙,子孺拿張紙塞進門縫。房間里不得有一絲亮光,子孺必須在這房間里待上兩天兩夜,影子才可脫離他的身體。
兩天兩夜后,影子自由了,不再是子孺的影子了,不再受子孺控制了,影子現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子孺去上班時,領導說:“你還上班干嗎?你剛剛不是辭職了嗎?”
“我辭職了?”
領導便把辭職信甩給子孺看。子孺知道是影子做的,想解釋,嘴動了動,卻一個字也沒說。子孺只有走出單位的門,想到離開工作十年的單位,心里還是戀戀不舍的。
子孺給影子打電話:“你代我辭職了,我現在喝西北風啊。要不我不給你自由。”
影子說:“你不是一直想離開那個死氣沉沉、勾心斗角的單位嗎?你待在那單位有啥意思?每天日子都過得一樣,你還要過二十多年這樣的日子,不覺得乏味嗎?我做了你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哎,我看到你的初戀情人露露了。”
“喂,喂,你別又給我生出什么亂子來。”
影子已掛了電話。子孺再打時,影子已關機了。子孺擔心影子做出出格的事來,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
第二天,影子才開機。子孺問:“你昨天沒對露露怎么樣吧?”露露曾幾次含蓄地向子孺表達了開房的意思。子孺盡管心里也想,但裝糊涂。
“昨晚我們一直在賓館里度過的,男女一起該做的事我們都做了,我還向露露許諾要娶她……”
“你,你混蛋!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我,我……”子孺氣得臉紅脖子粗,渾身也抖了起來。
影子笑著說:“你別做偽君子了,我最討厭你心里一套,嘴里一套,口是心非。你不是一直想同給你戴了綠帽子的老婆離婚嗎?不是做夢都想要露露嗎?露露真的是個好女人,你不能再失去她了。你還想做什么,我都幫你做。”
“別,你回來,快回到我身邊來。我現在什么也不想做了。”
“哈哈,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這就代你去做,不會讓你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求你別給我添亂……”子孺的話沒說完,影子就掛了電話,并且關了機。
當晚凌晨一點鐘,子孺就被“砰砰”的敲門聲吵醒了。
子孺問:“誰?”
門外說:“警察,開門。”
子孺開鎖的手一抖一抖的,許久才把門打開。門一開,兩個警察就把子孺撲倒在地,并給他戴上手銬。
子孺說:“你們為啥要抓我?”
“你涉嫌入室強奸搶劫。”
“你們準弄錯了,我一直在家睡覺,沒出門,這小區大門口裝了攝像頭,你可查看。”
“那被強奸的人認識你,你別抵賴了。”
警察把子孺押上了警車。
警察也覺得這案子很蹊蹺。小區的攝像里顯示子孺傍晚進小區后,再沒出過門。而化驗遺留的精子的DNA,又同子孺的DNA完全相符,且受害人見了子孺,很肯定地指認子孺就是歹徒。但受害人說她反抗時狠狠地咬了歹徒的手臂,并在歹徒身上留下許多抓痕,子孺身上卻一點傷痕也沒有。
通過調查,警察得知子孺是個膽小怕事、老實本分的人。所有認識子孺的人聽說他強奸搶劫,都表示不相信。
警察就對子孺說:“說實話吧。否則你得在監獄里待上一輩子。”
子孺就說:“那是我影子干的……”
警察不相信。
子孺說:“你看我有影子嗎?”
警察開了燈,子孺真的沒有影子,警察讓子孺站在陽光下,仍沒有影子。警察有點相信了:“那我們現在就去抓你的影子,抓到你的影子,就放你。”
幾天后,警察就抓住了子孺的影子。
子孺對影子說:“看你給我添了多大的亂子。”
影子說:“我是做你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啥?你從沒想過搶劫強奸?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因為我是你的影子。”
子孺回到家,女人說:“我們去離婚吧。離了,你同露露過幸福的日子。”可子孺不肯離,說為了孩子也不能離,說那些事都是他的影子做的。
“你已辭了職,今后拿什么養活我們母子?”
“我去收回辭職報告。”
子孺去了單位,對領導說寫辭職報告的是他的影子,不是他子孺。子孺見領導不信,就站在太陽底下:“你看我有影子嗎?我的影子還關在派出所里。”
領導勉強地把辭職書還給了子孺。
子孺走到哪兒,身后就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他們看子孺的眼光就跟看怪物一樣。
回到家的子孺又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門也關了,屋里黑得同墨一樣,子孺在床上躺了兩天兩夜后,影子就回到他身上來了。
子孺說:“你這個影子真邪惡。”
影子笑著說:“你在罵你自己,你是白天的你,我是夜晚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