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城爆炸查出移民“恐怖之家”

●本報駐英國特派、特約記者　李應齊　紀雙城　●本報記者　谷棣　●柳玉鵬　王會聰

“5.22”曼徹斯特體育館恐襲事件發生后，英國警方和情報人員已查獲襲擊者身份、逮捕多名嫌疑人員，竭力調查爆炸案的幕后網絡。采取“獨狼式”恐怖襲擊的是在英國土生土長的利比亞“移二代”，他的家人中多個與恐怖組織有染。這再度引發人們痛苦和不安的疑問，為什么這些被極端思想洗腦的青年要殘忍地向接納他們的國家采取暴恐行動？25日，在將恐怖主義威脅上調至最高等級“危急”后，防范潛在和回流恐怖分子的英國不斷接受挑戰：“大曼徹斯特郡特拉福德一所大學打報警電話稱學校收到炸彈威脅”這樣的報道或許只是虛驚一場，而盟友美國情報部門的屢屢“不守信”更讓人惱火。

自殺式襲擊者父兄都被抓

曼徹斯特警方24日已認定，引爆炸彈的襲擊者是22歲的薩爾曼·阿貝迪，他出生在曼徹斯特，父母早年作為難民從利比亞逃到英國。據英國廣播公司（BBC）報道，薩爾曼在曼城當地上的小學，本人是曼聯球迷，曾在面包房工作。2009年至2011年，薩爾曼在曼徹斯特伯納基男子學院上學，后來又在曼徹斯特學院上到2013年。據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同學形容，他脾氣暴躁，常因小事發怒，容易輕信他人，曾和一幫看似行為不良的人混在一起。

在曼徹斯特城市大學工作的哈米德表示，薩爾曼與家人的關系很差，他的父母曾努力使他走正道，但以失敗告終。薩爾曼的成績很差，沒有完成學業。因為不適應歐洲的生活方式，他的家人曾多次帶他前往利比亞。有社區工作人員還表示，薩爾曼的兩個前校友大約5年前打過警方的熱線電話，提到“此人有極端主義思想，揚言當人體炸彈沒問題”。

據英國《地鐵報》報道，薩爾曼其實早被英美情報機構登記在案。爆炸襲擊4天前他剛從利比亞返回英國，途中在德國停留。另據法新社報道，一名土耳其官員表示，薩爾曼曾在伊斯坦布爾轉機。據BBC報道，薩爾曼至少有3個兄弟姐妹，包括出生在倫敦的大哥以及出生在曼徹斯特的弟弟和妹妹。英國警方23日已抓捕薩爾曼23歲的哥哥伊斯梅爾。美國廣播公司新聞報道稱，在兩人住所處發現一個“炸彈車間”，搜出制造炸藥的指導手冊。

利比亞反恐部門24日證實，薩爾曼的父親阿姆丹和弟弟哈希姆在的黎波里被捕。利安全官員表示，哈希姆和薩爾曼最近一直聯系，知道哥哥在音樂會搞炸彈襲擊的計劃，且也在“策劃自己的恐怖襲擊”，還接受過薩爾曼的一筆匯款。據英國天空電視臺報道，利比亞安全機構確認薩爾曼、哈希姆兄弟早就一起加入“伊斯蘭國（IS）”。英媒還爆出哈希姆曾在社交媒體上傳手持機關槍的照片。據路透社報道，薩爾曼的父親阿姆丹曾表示“兒子沒有極端主義信仰”，他近日和薩爾曼通過話，感覺“一切都正常”。《泰晤士報》爆料說，阿姆丹曾是利比亞武裝伊斯蘭戰斗小組的成員之一，早年為躲避卡扎菲政權來到英國。阿姆丹后來回到利比亞生活，曾請曼徹斯特當地清真寺的伊瑪目多留意他的兒子。

據英國天空電視臺獨家披露，薩爾曼與曼城的IS下屬小組存在聯系，并且認識這個小組的招募頭目拉斐爾·侯斯迪。兩人的住所曾只相距一英里遠，常去同一清真寺做禮拜。拉斐爾在社交媒體引誘數百人加入IS，包括他的數十名英國伙伴。報道還說，拉斐爾已死于敘利亞的空襲，但他招募的恐怖分子很有可能仍潛伏英國。

“恩將仇報”背后的被邊緣感

25日，在曼徹斯特采訪的《環球時報》特約記者在市中心采訪了經營一家炸雞快餐店的利比亞移民索比。60歲的索比也是在卡扎菲執政時期以難民身份來英國安家的。據他講述，英國從上世紀后期開始收留來自利比亞的難民，很多人都在英國結婚生子。從踏上英國土地開始，索比就被當局通知，只能“免費”把他們安置在曼徹斯特郊區或周邊小鎮。英國政府這樣做，一是倫敦住房緊張，無法長期收容大量難民，二是希望這些難民能填補當地短缺的勞動力市場。曼徹斯特有數百利比亞移民，多數人開個小店，或當工人或開出租車。索比表示：“我不認識薩爾曼及其家人，我對其恩將仇報的做法也絕對不認同。無論有什么理由，薩爾曼都不應該用極端的手段去傷害更多的無辜者。”

談到現實處境，索比說自己的孩子也經常發牢騷，抱怨受到周圍人的歧視對待，雖然移民二代拿到英國護照，享有英國人的權益和基本福利，但他們多數還是在社會底層艱辛地生活，很少會在社會精英階層出現的場合看到他們的身影。索比說，如果人們真的想要知道為什么薩爾曼這樣的年輕人不惜失去生命也要做出這樣的極端行動，那就該去移民聚居的社區看看，問問他們從事什么工作，關注什么社會問題，而不是用

猜測懷疑的眼神去看他們。

英國白金漢大學安全與情報研究中心主任、政治學教授安東尼·格萊斯曾告訴《環球時報》記者，IS這樣的極端組織正在對年輕人施加一定“拉力”。除利用社交媒體、互聯網渠道進行宣傳、誘導和招募外，還有現實生活中的人力宣傳和洗腦，這種多發生在家庭成員內部、年長的朋友對晚輩、宗教場所甚至是大學校園內，他們利用仇視西方的情緒宣傳相關教義。安東尼為那些被極端組織拉下水的青年感到惋惜，但也承認，強烈的被社會排斥感也助推了這些青少年的極端化，大量穆斯林社區的成員感覺難以獲得融入當地社會的機會，高失業率以及缺少教育和培訓機會助推了這種被邊緣感。隨著大規模移民潮以及難民來到歐洲，這一問題變得更加復雜。

中國西北政法大學校長兼反恐怖主義法學院院長賈宇25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這是一起典型的阿拉伯國家移民受宗教極端思想洗腦后實施的暴恐事件。部分生活在歐洲的穆斯林移民及其后代有強烈的宗教、文化、民族認同感，受“泛伊斯蘭主義”影響，他們把國籍、膚色、語言等看成次要的。恐怖組織專門煽動和尋找這樣的年輕目標和對象，他們的路數就是對這些青年進行極端主義洗腦，讓他們或采取“遷徙圣戰”方式遠赴敘利亞、伊拉克等戰亂地區，或對他們認為的異教徒實施“就地圣戰”。

英國不滿美國提前泄密

英國警方先后抓捕8名嫌疑人員，其中一名女子已被釋放。在此過程中，英國警方與美國、歐盟、利比亞的情報安全人員進行了密切合作，其間還對美方提前對外公布信息多次表達不滿。23日，美國媒體未經英方同意第一個對外透露炸彈襲擊者薩爾曼的身份，使英國警方隨后的發布和調查行動陷入被動，英國內政部長對此甚為惱怒。

沒想到美國《紐約時報》網站24日又公開一組在曼徹斯特體育館收集的現場物證照片——炸彈碎片、一個背包和一節電池，這一舉動再度惹惱英國警方。英國反恐部門認為，美方破壞了與“值得信賴的世界各地情報、執法和安全合作伙伴”的關系。據BBC報道，曼城警方決定停止與美方分享調查信息。英國首相特雷莎·梅25日與美國總統特朗普在布魯塞爾舉行會晤時會提醒后者，要美方不要泄露情報信息，停止損害美英情報合作的做法。特朗普則只是表示對美國媒體的做法“深感憂慮”。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25日援引英國皇家聯合軍種研究院高級研究員沙山克·約什的話說，跨境及時分享情報是現代反恐合作的一大優勢，但美方提前泄露信息令人沮喪，尤其是提前泄露嫌犯姓名破壞性極強，不透露嫌犯姓名或許可以讓警方有更多時間追捕其他嫌犯。美方去年就曾泄露有著“圣戰者約翰”之稱的IS劊子手、倫敦人艾姆瓦茲的名字，同樣引起英國人的不滿。約什無奈地表示，“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這也是與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安全機構打交道的代價之一”.

多國嚴防回流恐怖分子

在國際反恐合作中，英國抱怨美國，而俄羅斯又多次抱怨英國不愿與其合作。俄新社25日報道，在奧地利訪問的俄外交部主管反恐事務副外長瑟羅莫洛托夫表示，歐洲的反恐安全措施比俄羅斯落后10年，至今還有不少安全盲點。為有效打擊恐怖主義，他建議必須建立統一的全球恐怖分子數據庫，掌握他們的流動情況，并簡化將恐怖分子引渡回國的程序。

俄“新時代”網分析家亞科維娜表示，大量在中東地區為IS賣過命并在歐洲出生的公民陸續返回原來的國家，這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德國即將舉行選舉，恐怖分子極有可能選擇在德國發動新的襲擊。目前沒有人知道在歐洲國家有多少恐怖分子，這些人隨時都可能發動恐襲。

另據俄新社25日報道，俄聯邦安全局宣布，莫斯科執法機構抓獲4名準備在莫斯科對交通設施實施攻擊的IS恐怖分子，他們中有俄羅斯人，也有的來自中亞國家。此外，印尼24日晚發生的連環自殺式炸彈襲擊也被警方確認與IS有關聯。賈宇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整個國際社會都面臨著嚴峻的恐怖主義威脅，現階段IS在中東地區的勢力被擠壓后，正在尋找其他防范薄弱的地區，因此，很多國家都面臨極端分子回流的危險，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