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上任 中韓關系能否撥云見日

蔡恩澤

5月10日，文在寅正式宣誓就任韓國第19屆總統。文在寅上任，直面薩德入韓、朝鮮問題、美日韓同盟、中朝特殊關系，橫亙在中韓兩國之間的各種制約因素盤根錯節，令中韓關系搖搖晃晃。中韓關系關鍵看韓國，兩國關系能否撥云見日，走出撲朔迷離的窘境，正在考量文在寅這位難民出身，當過特種兵、人權律師，同時又是前總統盧武鉉摯友的韓國新總統的政治智慧。

一、薩德是中韓關系的最大障礙

中韓關系原本比較密切，兩國于1992年8月建交以后，在政治、經貿、人文、科技、軍事等各領域關系發展迅速。特別是經貿發展如烈火烹油，1992年兩國貿易額只有50億美元，而20年后兩國的貿易額達到了2151億美元，同比增長43倍，超過韓美、韓日貿易額之總和。中韓貿易額突破2100億美元，用了20年時間，而中美貿易額達到同一水平用了27年，中日貿易額達到同一水平用了30年時間。

其間，中韓兩國關系中最具代表性的三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分別是1998年兩國建立面向21世紀的中韓合作伙伴關系，2003年建立全面合作伙伴關系，以及2008年5月建立戰略合作伙伴關系。這是一個由淺入深、逐步推進、積極發展的演進過程。

然而從2016年上半年開始，中韓關系由熱轉冷，起因是樸槿惠政府引進薩德反導系統進入韓國，雖說初衷是為了應付朝鮮頻繁發射導彈和核試驗，但薩德的雷達監測范圍遠遠超出朝鮮半島范圍，對中國東三省乃至俄羅斯遠東地區有直接威脅。

薩德將中韓關系拖入冰冷的深淵，韓國自釀苦酒。為薩德提供地皮的樂天公司遭到中國民眾的全面抵制，樂天在華的業務實際上已處于癱瘓狀態。從今年3月15日起中國各大旅行社自發中斷韓國團體觀光旅行，曾經擠滿游客的濟州國際機場國際航線出境大廳失去了原有的活力，一幅冷冷清清的樣子。

韓國現代經濟研究院5月3日發布的報告顯示，因部署薩德，今年韓國經濟預計將遭受8.5萬億韓元的經濟損失。這占到韓國名義國內生產總值（GDP）的0.5%左右，可見薩德入韓對韓經濟影響巨大。事實上，部署薩德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韓國的安全防務問題，而只會加劇東亞軍備競賽，加劇東北亞的對抗與緊張局勢，從經濟到軍事都不會符合韓國的根本利益。

韓國上屆政府罔顧中韓兩國人民意愿，執意引進薩德入韓，是對中韓關系的決策誤判和機會主義投機。樸上臺后中韓關系迅速升溫，但回眸審視就會發現，其對華缺乏始終如一的戰略，發展中韓關系更多的是靠急功近利的短視投機行為，當其發現中國決不認同其短期內試圖壓垮朝鮮的幻想、無法滿足其全部訴求時，便來一個180度大轉身，轉向另一個極端，罔顧中方感受和積累多年、來之不易的中韓互信，不計后果地擁抱“薩德”，錯誤估計形勢，最終只能默默吞下苦果。

如今，薩德成了留給新上任總統文在寅的一筆最大的外交負資產，是中韓關系的最大障礙，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二、在中美之間走鋼絲

文在寅上任后，在薩德問題上連出三招，即放煙幕彈，釋放對華友好的信號；佯裝不知，責怪國防部繞開他部署薩德；施緩兵計，承認部署薩德未與中國協商，理解中國的擔心，并表示有意繼續對話。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文在寅這三招其實是在中美之間走鋼絲。既尋求美國的武力保護，又不與中國的關系搞僵。

美國東亞政策呈“四不”狀態，即不確定、不穩定、不可預測、不明確。薩德問題是文在寅在中美之間選擇的最大困難。一方面，韓國依賴美國提供的安全保障，另一方面，韓國又想享受從中韓貿易中得到的好處。實際上文在寅上任后，向美、中、俄、日派出的四個特使，其中赴中國的特使級別最高，就是前總理李海瓚。但一邊損害中國的國家核心利益，一邊又想得到中韓貿易帶來的實惠，魚和熊掌兼得，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在6月27日至7月1日的5天訪美期間，韓美兩國元首在首腦會談結束后簽署并發表由6個領域組成的《韓美聯合聲明》，具體包括加強韓美同盟、加強對朝政策合作、營造公平貿易環境以促進經濟增長、加強其他經濟領域合作、作為全球性伙伴加強合作、韓美同盟未來等。

但是，特朗普也沒有完全給韓方面子，就在韓國高調宣稱“美韓正為建設偉大同盟而一路同行”的時候，特朗普卻提出要求美韓雙方公平分配駐韓美軍人員支出。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韓國今年以來因為執意部署薩德，雙邊合作受到嚴重影響，韓國經濟一路下行，旅游、文化出口、零售業、航空等多個行業面臨雪崩。2017年韓國的國家預算約4000億美元，其中10%約400億美元將用于國防。目前駐韓美軍為28000人，特朗普在競選中就聲稱，要讓韓國政府每年增加“保護費”，還要求韓方為薩德反導系統支付10億美元。這可不是小數字。

這反映出美韓同盟不是鐵板一塊，韓國再不從虛幻的安全感中覺醒，還執意把自己綁在美國戰車上挑釁中國的話，后果將非常嚴重。

文在寅將會選擇繼續在中美關系之間走鋼絲，還是理性回歸正軌，結束薩德給半島帶來的噩夢，這還需要繼續觀察。但是不管如何，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圍繞薩德的各種博弈肯定還會繼續激烈交鋒下去，中韓關系也會變得撲朔迷離。

三、回暖有基礎但不可太樂觀

今年是中韓建交25年，雖無“五年一小慶”的安排，但隨著薩德形成戰斗力部署的變緩，或者說因技術層面的原因暫時形成一個緩沖期，中韓關系已出現某些破冰回暖的跡象。一個直觀的景象是，近來首爾市區的各大免稅店已出現中國顧客排隊等候的現象。雖然仍難尋中國團客身影，但散客畢竟漸次增多。

中韓經貿交流也在有所回升。6月16日，文在寅專程出席在韓國濟州島舉辦的亞投行理事會第二次年會開幕式，在致辭中對中國政府倡議設立亞投行大加贊賞。這是文在寅就任總統后參加的第一個國際性活動，體現出韓國政府希望借亞投行理事會年會的東風，努力向中國示好。

在人文和文化交流方面，也透出一絲暖意。有關韓流明星的新聞，又重回中國各大門戶網站及微博新聞的推送行列。而不久前，首爾中國文化中心還與韓國藝術殿堂共同宣布，將在韓中建交25周年紀念日前夕舉辦“齊白石藝術作品展”。這也是齊白石藝術珍品首次在韓國亮相，引發輿論高度關注。

航空客運也有所松動。中韓部分航空公司正在考慮或已經決定重啟濟州至中國航線。韓國真航空公司決定從6月30日到10月28日運行濟州至上海航線，每周7班。

上述種種跡象對韓國來說，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中國民眾情緒沸騰的最艱難時期已經過去，但兩國關系的回暖向好，仍需改善民意基礎，斷言中國將重掀赴韓潮為時尚早。而且中韓關系還將受到韓國國內和國際兩個方面的制約。

在國內方面，遭受挫敗的在野黨為報復文在寅、給共同民主黨以顏色，一定會在組閣、法案通過等問題上，對文在寅政府和共同民主黨形成嚴重掣肘，其中包括在對新政府改善對華關系的決策上，也會從中作梗；在國際方面，中韓關系還牽涉到中朝、中美、朝韓等多個雙邊和多邊關系，韓國政府要想平衡這些關系，有許多不確定因素，影響中韓關系正常發展的負面作用隨時會出現。

不過，中韓關系撥云見日也不是沒有可能。中韓兩國地緣相近、人緣相親、文緣相通。中韓關系是亞太地區最重要的雙邊關系之一。建交25年來，中韓合作發展迅速，超過當時最樂觀人士的想象。目前中國已成為韓國最大貿易伙伴、最大出口市場、最大進口來源國、最大投資目的地。可以說，中韓堅持睦鄰友好，不僅符合兩國人民的根本利益，也有利于東北亞地區的和平穩定發展。

6月20日，中國外交部副部長張業遂在北京與韓國外交部第一次官林圣男共同舉行了第八次中韓外交部門高級別戰略對話。雙方同意進一步加強溝通，拓展合作，妥善處理分歧，推動中韓關系健康穩定發展。這是韓國總統文在寅上任后中韓間舉行的首場外交部門高級別會談，雙方均期待這次對話能為改善中韓關系注入正能量。

值得進一步關注的是，文在寅7月29日決定追加部署剩余的4輛“薩德”反導系統發射車。韓方的這一決定將讓其本就因此受到重創的汽車、化妝品、流通，特別是旅游業，再度陷入緊張，中韓“薩德”問題恐長期化。本來中國人赴韓旅游已銳減，不過從7月中旬開始這一情況有所緩解，很多商家都期待國慶長假和中秋假期，中國游客或有所增加。但隨著韓國總統文在寅宣布追加部署“薩德”發射車，這一期待將化為泡影。

中韓雙方應牢記中韓建交的初心，在建交25周年即將到來之際，希望韓方能認清現實，高度重視并積極響應中方的利益關切，立足東北亞的戰略平衡需要，選擇一條有利于兩國的道路。使得中韓關系早日回到正常軌道，更好造福兩國人民、更多惠及世界。

責任編輯：王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