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偉平 尹江燕
[摘要]“自由”是社會主義的價值本質和價值目標,意指“對必然的認識和對客觀世界的改造”。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是內在自由與外在自由的統一、形式自由與實質自由的統一、個人自由與社會自由的統一。自由與“自由主義”存在原則的界限,自律不意味著壓縮自由,自由也絕不贊同任性。實現“自由”必須以尊重客觀規律為前提,通過弄清事物發展的各種可能性實現選擇自由;解放和發展生產力,通過提高經濟實力和科技水平為更好地實現自由奠定物質基礎;堅持“以人為本”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通過法治和民主政治制度保障人民的自由權利;重視教育,通過提高人民的文化素養、知識水平和創新能力創造實現自由的條件;解放思想、沖破教條主義的禁錮,通過具體的歷史的社會實踐實現自由。
[關鍵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自由;內在自由;實質自由;社會自由
[中圖分類號]B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3541(2017)03—0011—06
“自由”是社會主義的價值本質和價值目標。在現時代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歷程中,如何理解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以及追求“自由”的現實意義,避免陷入“自由”的認知誤區,積極尋求“自由”的實現路徑,是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課題。
一、“自由”及其現實意義
在中國,“自由”最早出現在《漢書·五行志》中:“赤眉賊率樊崇、逢安等共立劉盆子為天子,然崇等視之如小兒,百事自由。”漢朝鄭玄《周禮》注有“去止不敢自由”之說。這里的自由都有“肆意、任意”之意,指的是完全按個人的意愿行事。現代意義上的“自由”一詞與英文中的“liberty”對應,它源于拉丁文“libertatem”(“libertas”),意指“從束縛中解脫出來”。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給“自由”下了一個經典的定義:“自由就在于根據對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認識來支配我們自己和外部自然”;“自由不在于在幻想中擺脫自然規律而獨立,而在于認識這些規律,從而能夠有計劃地使自然規律為一定的目的服務”,概括起來即“自由是對必然性的認識”。毛澤東進一步指出:“自由是對必然的認識和對客觀世界的改造。”因此,在馬克思主義看來,自由不僅是一種認識能力,而且是一種行動能力或實踐能力。
消除異化勞動、實現勞動解放是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重要內容。馬克思主義認為,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社會關系。資本的生產力是形成資本主義社會的核心要素。資本的生產力并不是資本本身所具有的生產能力,它把生產力要素中的“硬件”和“軟件”組織起來,為資產階級所用,并且天然地造成所有要素同工人的現實分離、對立。馬克思說:“這種關系在它的簡單形式中就已經是一種顛倒,是物的人格化和人的物化。”物的人格化和人的物化是同一個運動過程,即“異化”。異化勞動是資本邏輯的必然后果,是資本的現實化表現。資本的本性決定了一切現實活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只能是增殖,而非其他。在此條件下,工人只會淪為資本的手段和工具。“從當前的經濟事實出發”,“工人生產的財富越多,他的生產的影響和規模越大,他就越貧窮。工人創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變成廉價的商品。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貶值成正比”。基于唯物史觀和政治經濟學批判的基本原理,馬克思指出,自由的真實內涵在于消除異化勞動,實現勞動解放。馬克思認為,勞動的真相應該是:“勞動是我真正的、活動的財產”,“我的勞動是自由的生命表現,因此是生活的樂趣”。任何物種的本質歸根結底是其生命的本質,是其生命的活動。人的本質是自然生命和社會生命的雙重活動,“動物只是按照它所屬的那個種的尺度和需要來構造,而人卻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并且懂得處處都把固有的尺度運用于對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規律來構造”。人的勞動就是生產生命的活動。一方面人同動物一樣,需要維持自身的生命,人的勞動是人保持自由的生命表現,是人的真正財產;另一方面,人區別于動物,是有思想意識的生命體。勞動是人創造價值、獲得成就感的方式。因此,勞動不應該是工人把肉體出賣給資本家,把勞動出賣給資本,甚至成為工人賴以生存的手段。馬克思說:“這種活動為我所痛恨,它對我來說是一種痛苦,更正確地說,只是活動的假象。因此,勞動在這里也僅僅是一種被迫的活動,它加在我身上僅僅是由于外在的、偶然的需要,而不是由于內在的必然的需要。”在典型的私有制形式——資本主義社會條件下,“我的個性”的勞動竟然成為我所“痛恨”的對象,因為“我”和“我”的勞動成果是相異化的,“我”和“我”的勞動過程是相異化的,“我”和“我”的類本質是相異化的,“我”和他人也是相異化的……“我”和“我”的世界的一切都是相異化的,而不是內在的必然的需要,不是自由的生命表現。馬克思早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就指出:“從異化勞動對私有財產的關系可以進一步得出這樣的結論:社會從私有財產等等解放出來、從奴役制解放出來,是通過工人解放這種政治形式來表現的,這并不是因為這里涉及的僅僅是工人的解放,而是因為工人的解放還包含普遍的人的解放;其所以如此,是因為整個的人類奴役制就包含在工人對生產的關系中,而一切奴役關系只不過是這種關系的變形和后果罷了。”
揚棄資本、解放勞動,是共產主義實現自由的現實道路。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提出“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是對“個人的、以自己勞動為基礎的私有制”的“否定的否定”,是生產資料共同占用基礎上的“聯合起來的社會個人所有制”。打破“資本一勞動”的二元結構框架,每個人依靠自己的勞動能力創造社會財富,分享勞動成果。勞動成為人的自我實現方式,“是自由的生命表現”“是生活的樂趣”。馬克思曾這樣描繪共產主義的圖景:“在這樣的組織中,一方面,任何個人都不能把自己在生產勞動這個人類生存的必要條件中所應承擔的部分推給別人;另一方面,生產勞動給每一個人提供全面發展和表現自己的全部能力即體能和智能的機會,這樣,生產勞動就不再是奴役人的手段,而成了解放人的手段,因此,生產勞動就從一種負擔變成一種快樂。”這就是真正的勞動解放。
砸碎人剝削人、人壓迫人的舊制度,實現個人與社會的解放、自由全面發展,建立“自由人的聯合體”,這是共產主義的價值目標。社會主義作為共產主義的初級階段,是對資本主義社會普遍存在的奴役、剝削、壓迫等不自由現象的反抗。“我們的目的是要建立社會主義制度,這種制度將給所有的人提供健康而有益的工作,給所有的人提供充裕的物質生活和閑暇時間,給所有的人提供真正的充分的自由”。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一直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將自由價值目標貫穿于中國的解放事業和社會主義實踐中。通過推翻“三座大山”,消滅剝削制度,建立了全體人民當家做主的新中國,使全體人民的自由全面發展獲得了制度基礎。通過社會主義建設,特別是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等方面獲得舉世矚目的發展,“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不斷取得實質性的進步——極大地解放了社會生產力,逐步完善了法律規章制度,改變了社會關系,人們日益享有更多的追求自由的權利和能力。這讓“自由”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有了真正實現的可能。當然,中國正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決定了人與社會的“自由全面發展”只是我們的價值理想和價值目標,決定了它的實現必將是一個長期而又艱巨的歷史任務。
二、自由的辯證本性
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是立足馬克思主義的立場,結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實際而形成的一種新型自由觀。它的內涵極其豐富,至少包括如下三個方面:
第一,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是內在自由和外在自由的統一。內在自由通常是指人的精神自由;外在自由屬于內心自由的外化,即指在不違法違紀的前提下,每個人都有追求自由的權利。從社會發展史來看,自有文字記載以來,人們往往首先追求內在自由。因為奴隸社會、封建社會不存在普遍的自由權利,絕大多數人的自由都被剝奪了,自由只是屬于少數人的特權。于是,人們試圖在不自由的現實生活中尋求精神自由的超脫。在17—18世紀,與封建主義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轉變相適應,西方從追求內在自由逐漸轉向追求外在自由、從追求純哲學的自由轉向追求政治制度的自由、從追求靈魂自由轉向追求人身自由,并為言論自由、出版自由等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法律保障。這在資產階級反對封建主義、戰勝封建主義的過程中發揮了巨大作用。但是,隨著資產階級的勝利,資本主義在發展過程中,其內在矛盾不斷加劇,自由也越來越顯現出歷史的局限性。這種局限性主要表現為:雖然很多西方思想家都主張“每個人的自由都是平等的自由,不能相互妨礙”,但實際上,由于經濟上的私有制和自由市場經濟對政府干預的過度排斥,個人與個人的自由之間逐漸產生了內在沖突,出現了“私有財產的多少決定個人自由的程度”等現象。這導致少數資產階級的自由過度膨脹,人民大眾的自由則被壓抑甚至消解。也就是說,“這種自由在實踐中具有明顯的階級性和虛偽性,是少數人的自由而不是全體人民的自由”。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憧憬的自由,不是資本主義那種以個人為本位、導致人權受到侵犯的不平等的自由為代價,而是“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的自由。只有這種內在自由和外在自由相統一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才能與平等、人權等和諧共處、相互促進。
第二,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是形式自由和實質自由的統一。形式自由和實質自由如同一物兩面,兩者不可或缺,共同構成了自由的科學內涵。形式自由關注的是自由的過程和手段,而實質自由關注的是自由的內涵和結果。在社會主義的視野中,“自由絕不僅僅意味著每個人享有某些抽象的自由權利,而且還意味著個人有能力、有資源享受這種權利”。馬克思主義在談到自由問題時,總是強調誰的自由、什么樣的自由,并主張將實質的自由而非形式的自由在現實中加以實現。在馬克思看來,與“資本主義只是少數資產階級的自由”不同,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自由,應該是人民群眾的真正自由。封建主義社會是地主階級通過封建強權對勞動群眾進行奴役,是權力對人的奴役,沒有勞動群眾的真正自由。資本主義社會是通過金錢資本對工人階級進行奴役,是物對人的奴役,同樣沒有工人階級的自由。只有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自由才是一種人民群眾徹底擺脫強權奴役、金錢奴役的自由,才是人民群眾的真正的、徹底的解放。這種人的解放不僅存在于法律條文的抽象規定中,而且有實實在在的經濟制度和社會制度加以保證。鄧小平指出:“社會主義最大的優越性就是共同富裕,這是體現社會主義本質的一個東西。”社會主義這種以實現共同富裕為前提的“自由”,并不像資本主義的自由那樣建立在少數人極端富有,多數人極端貧困;少數人享有充分的自由權利,多數人無法享有實質自由的基礎之上。
第三,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是個人自由和社會自由的統一。自由是一種理想信念,既是指“自由王國”的建立,也是指“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二者統一于歷史的發展進程之中。馬克思、恩格斯曾這樣表達對未來社會的期許,“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不僅考慮個人自由,同時考慮個人自由與他人自由的關系,考慮個人自由與國家民族階級之間的關系,是一種立足集體或共同體的集體主義自由,而不是個人主義的自由。這種集體主義自由并不以集體自由壓迫犧牲個人的自由,而是個人自由與集體自由的有機統一,是廣大人民群眾的真正自由。而資本主義的自由建立在生產資料私有制基礎之上,私有財產是自由的基礎,沒有財產自由就沒有個人自由。資本主義的自由是一種以個人自由為出發點和落腳點的自由,是一種排斥集體自由、伸張個人自由權利的自由,只是少數資產階級的自由。資本主義國家的政治和法律并不像社會主義國家那樣,代表的是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而是代表資產階級的利益訴求,主張“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盡管西方法律一直主張人人自由平等,但在實踐過程中,其對于財產權的處理使這一主張成了一張空頭支票。
總之,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內涵深刻,表現豐富,是多種形式、多方面要素相互作用、內在統一的有機整體。正如馬克思所說:“自由的每一種形式都制約著另一種形式,正像身體的這一部分制約著另一部分一樣。只要某一種自由成了問題,那么,整個自由都成問題。只要自由的某一種形式受到指責,那么整個自由都受到指責,自由就只能形同虛設。”
三、“自由”的誤區
在理論研究和現實生活中,由于多方面的原因,人們往往對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自由”缺乏正確的理解,陷入“自由”的某種認知誤區。
(一)自律不意味著壓縮自由
在當今社會,有些人不愿意談“自律”,更不嚴格要求自己“自律”。這種現象是伴隨著“自律意味著壓縮自由”這一錯誤認知而出現的。事實上,自由和自律并不是相互對應,二者是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自律是自由的內在要求,自由是自律的必然結果。要自由,先自律,沒有自律就不存在真正的自由。古人云,“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即是說:自由不是擺脫一切限制和約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始終堅定自己的信念和原則,主動、自覺地為自己設限,守住法律和道德的底線。因為世界上并不存在絕對的自由,每個人的自由都必然受到一定的限制,而且,這種限制并不會因為“自律”的缺席而消失。
蘇格拉底之所以被“雅典民主派”的當權者視為“自由民主的敵人”而處死,是因為他批判了古希臘的極度“自由”的民主制度,以及被這樣的制度所放縱的“暴民”。蘇格拉底之死,深刻暴露了當時的民主制度存在的嚴重缺陷。柏拉圖說,這種缺陷就是“過度的自由”,就連“狗也完全像諺語所說的‘變得像其女主人一樣了(指的是諺語:有這種女主人,就有這種女仆人).同樣.驢馬也慣于十分自由地在大街上到處撞人,如果你碰上它們而不讓路的話。什么東西都充滿了自由精神”。這種自由主張“在個人欲望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實質其實是“放縱個人欲望的極度自由”。它“使得這里的公民靈魂變得非常敏感,只要有誰建議稍加約束,他們就會覺得受不了,就要大發雷霆,到最后像你所知道的,他們真的不要任何人管了,連法律也不放心上,不管成文的還是不成文的”。可見,這種缺乏自律的極度自由是自私的、畸形的,它必定導致不可調和的矛盾和沖突,從而走向衰亡。
(二)自由不意味著贊同任性
有人認為,“自由”就是“任性地由著自己為所欲為,甚至胡作非為”。實際上,這種觀念是完全站不住腳的。從唯物主義的基本立場看,自由絕不是指“擺脫客觀必然性,不受自然或社會客觀規律性制約”的任性之舉。因為當“任性”踐踏客觀規律時,就會受到自然的無情懲罰;當“任性”越出道德底線時,就會受到良心和輿論的譴責;當“任性”觸犯法律法規時,就必然會受到相應的制裁。例如,法律在保障人民的自由權利的同時,也直接或間接地界定了自由權利的適用范圍。這并不意味著法律就是壓制自由的手段,正如重力不是阻止運動的手段一樣。對此,馬克思指出:“法典就是人民自由的圣經。”亞里士多德說:“法律不應該被看作(和自由相對的)奴役,法律毋寧是拯救。”中國法學家李達也曾指出:“法律就好像是一張網,罩在社會關系上,一個個的網孔,即是各個人的行為范圍,各個人的行為,在那些范圍以內是自由的,若跨出那些范圍以外,便不自由。”國家制定法律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并不是為了限制自由;相反,正是出于對自由的維護和對自由權利的保障,法律才更需要設定自由的邊界。譬如說,盡管言論自由是法律保護的權利,人人都有言論自由權,但考慮到傳播負面輿論可能產生的惡劣后果,任何國家都會對其設定邊界。
羅伯斯庇爾認為,自由是基本的人權,它“以正義為準則,以他人的權利為限制,以自然為原則,以法律為保障”。在法治社會中,自由是做法律所許可的一切事情的權利。如果一個人可以超越法律,他就不再有自由了,因為其他人也可以這樣做。事實上,自由如果沖破了界限,就是對自由最大的傷害。因為如果沒有限制,濫用自由,社會公共利益難免遭受威脅,社會公共秩序難免遭受破壞。而在社會公共利益、公共秩序遭到破壞的亂局中,自由必然會受到限制,自由的價值也變得更加難以實現。畢竟,自由是集多種權利和義務于一體的。無論是在歷史上,還是在現實生活中,“個體能夠完全按照本身所具有的意識和能力去做任何事情,不被其他個體或外在事物所強行改變”的絕對自由并不存在。正如恩格斯指出的:“任何一個人的愿望都會受到任何另外一個人的妨礙”,個體的自由在社會中必將受到其他個體的自由的限制,此種限制之間相互影響,形成了諸如法律、道德等約束性限制。因此,對任何社會而言,個體的自由都是相對的自由,必然要受到社會的約束。每個人只有承擔自由本身所帶來的責任,才能真正享受法律所賦予的自由權利。
(三)自由與自由主義存在原則界限
自由主義是西方價值觀的核心理念。作為一種思想體系和意識形態,它片面地強調個人的“自由意志”和“獨立精神”。它堅持個人本位,認為“個人利益高于一切”,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領域主張完全自由,即任何道德和法律上的規范都無權約束個人的行為,任何社會因素都無權干涉個人的選擇、個人價值的實現。自由主義通過夸大個體的先天差異并使之在社會中得到認可,從而把資本的邏輯運行導致的社會差別歸結為人的自然差別。而且個人主義基礎上的自由主義必然以個人自由侵犯他人自由,以少數人的自由侵犯和剝奪大多數人的自由。這正如杜威所說:“民主可悲的崩潰就由于這一事實:把自由和在經濟領域內,在資本主義財政制度之下最高程度的無限制的個人主義活動等同起來了,這一點注定了不僅使平等不能實現,而且也使得一切人們的自由不能實現。”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的“自由”與西方自由主義存在著原則的界限。1937年,毛澤東寫作的《反對自由主義》一文,揭示了自由主義的表現、性質、危害和產生的根源。毛澤東指出,自由主義是革命集體組織中的一種“腐蝕劑”;它來源于小資產階級的自私自利性,把個人利益放在第一位、革命利益放在第二位;它危害極大,“使團結渙散,關系松懈,工作消極,意見分歧”。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一直強調,自由主義是產生違反紀律行為的土壤。黨面臨的形勢越復雜,肩負的任務越艱巨,就越要加強紀律建設,越要維護黨的團結統一。在一切革命組織中,自由主義主張無原則的自由和平等,是產生違反政治紀律、組織紀律行為的溫床。如果聽任自由主義泛濫,必將嚴重影響中國共產黨的執政能力建設,嚴重影響黨群干群關系,嚴重影響經濟社會的和諧發展。歷史證明,只有嚴格區分自由和自由主義,旗幟鮮明地反對自由主義,才能維護黨和國家的團結統一,確保全黨全社會統一意志、統一行動,步調一致向前進。
四、“自由”目標的實現路徑
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歷程中,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始終是我們的價值目標和歸宿。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一項偉大而艱巨的工程,其中,“自由”價值目標的構建與實現尤其需要群策群力,共同推進。
以尊重客觀規律為前提,通過弄清事物發展的各種可能性實現選擇自由。尊重客觀規律,就是承認自然規律、社會規律對人的行為的制約性。“必然”轉化為“自由”的起點是對客觀規律性的認識,“必然”轉化為“自由”的標志是對外部世界的支配——運用對客觀規律性的認識,達到改造世界的目的。恩格斯曾經告誡道:“我們每走一步都要記住:我們決不像征服者統治異族人那樣支配自然,決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去支配自然界——相反,我們連同我們的肉、血和頭腦都是屬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之中的;我們對自然界的整個支配作用,就在于我們比其他一切生物強,能夠認識和正確運用自然規律。”毛澤東認為,人類因“對客觀必然規律不認識而受它的支配,使自己成為客觀外界的奴隸,直至現在以及將來,乃至無窮,都在所難免。認識的盲目性和自由,總會是不斷地交替和擴大其領域,永遠是錯誤和正確并存……要知道,錯誤往往是正確的先導,盲目的必然性往往是自由的祖宗,人類同時是自然界和社會的奴隸,又是他們的主人,這是因為人類對客觀物質世界、人類社會、人類本身(即人的身體)都是永遠認識不完全的”。盡管如此,“只有在認識必然的基礎上,人們才有自由的活動。這是自由和必然的辯證規律。所謂必然,就是客觀存在的規律性,在沒有認識它以前,我們的行動總是不自覺的,帶著盲目性的”。馬克思則認為:“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人作為自然存在物,而且作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動的自然存在物;這些力量作為天賦和才能、作為欲望存在于人身上;另一方面,人作為自然的、肉體的、感性的、對象性的存在物,和動植物一樣,是受動的、受制約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總之,人在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過程中,必將受到客觀規律的制約,人只能在認識和承認客觀規律的前提下發揮主觀能動性,絕不能離開客觀事物的性質、規律及其對人的作用去選擇和行動,否則必將付出代價,遭到失敗。
解放和發展生產力,通過提高經濟實力和科技水平為更好地實現自由奠定物質基礎。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是人們生存與發展的基礎和前提。“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實現不能離開具體的歷史階段與物質條件。馬克思指出:“當人們還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質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保證的時候,人們就根本不能獲得解放。”物質基礎是人獲得解放、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和決定因素,人們歸根到底是在“現有的生產力所決定和所容許的范圍之內取得自由的”。只有擁有充裕的物質保障,才能免除生存的后顧之憂,才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發現和發展自身,才能專注地開掘物質和精神層面的“自由”。因此,促成“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首要任務就是要解放、發展生產力,提高勞動生產率,生產和創造出更多的物質產品,為更好地實現自由奠定堅實的物質基礎。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極大地解放和發展了社會生產力,國家的經濟實力和科技水平得到了顯著提高,這無疑為個人和社會的自由發展奠定了更好的物質基礎。當然,中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科技和經濟發展水平總體依然較低,還需要取得更多實質性的進步。
堅持“以人為本”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通過法治和民主政治制度保障人民的自由權利。自由、民主、法治是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民主、法治是自由的前提與保障,自由是民主、法治的表現與產物。法治的約束性和民主的制度基礎為“自由”的實現提供了現實的可能。一方面維護人民群眾的合法權益和社會的公平正義,確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的法定自由權利,使應有權利、法定權利成為實有權利;另一方面,通過具體的制度建設,把憲法規定的自由權真正落實到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重視教育,通過提高人民的文化素養、知識水平和創新能力創造實現自由的條件。在社會主義中國,人民是自由的主體,是參與市場經濟活動的主體,也是建設自由中國的中堅力量。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不僅需要政治、經濟建設,還需要提高人民的文化素養、知識水平和創新能力。這就要求國家、社會、家庭充分重視教育,全面實施科教興國戰略,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質;培育和弘揚創新精神,不斷進行文化創新,繁榮文化事業;把加快發展文化產業作為調整產業結構、培育新經濟增長點的重要抓手,提高文化生產力和文化供給能力,多渠道、多方位地促進文化產業發展,努力實現文化大發展、大繁榮,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文化需求;積極推進公共文化設施建設,不斷完善公共文化服務管理體制和運作機制,有效提升公共文化服務能力、提高公共文化服務質量;特別是,文化基礎建設投入和公共文化服務重點向農村和邊遠地區傾斜,努力消除“數字鴻溝”,縮小、解決文化發展的地區差距和城鄉差距,使農村、邊遠地區及弱勢群體都有機會享受文化發展的成果。
解放思想、沖破教條主義的禁錮,通過具體的歷史的社會實踐實現自由。人的自由是在社會實踐中生成、呈現和實現的。實踐是認識的動力和源泉,只有在反復地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中才能真正認識必然。只有在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中,才能掌握和運用客觀必然規律,真正獲得自由權和主動權。只有在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中,才能使社會和自然的發展為人類服務。馬克思在把人類的自由和解放作為自己的最高理想時,并沒有陶醉于最終獲得自由之后的那個“真實的聯合體”,而是把時間與精力傾注于如何在“實際地反對并改變現存事物”的過程中創造實現自由的現實條件上。畢竟實踐是自由的基礎,是實現自由的根本途徑,只有通過具體的歷史的生活實踐,才能實現人對客觀世界的認識,按照人的目的和需要改造客觀世界,推動人類社會從必然王國走向自由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