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銀
摘 要:女性的職業路徑經常會因為生育、撫育子女而被中斷,傳統性別觀念、托幼公共服務短缺導致了照料責任的女性化,生育二孩、有3歲以下嬰幼兒的女性職業中斷期較長。職業中斷對女性職業發展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育兒不僅是個人和家庭的責任,更是國家和社會的責任。實現育兒與工作的平衡,需要在全社會營造和諧平等的性別文化環境,更需要政府、市場、社會、家庭等多方力量共同參與、協商與合作,建立起完善的生育與就業支持體系。
關鍵詞:生育型職業中斷;工作—家庭沖突;公共托幼服務
中圖分類號:C913.6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17)02-0107-07
生育型職業中斷是指女性因生育或照顧子女而自愿或被迫退出勞動力市場,處于既沒有工作也沒有勞動收入的階段。2015年10月29日,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決定全面實施一對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在我國,女性一直都維持著較高的勞動力市場參與率,而女性又是生育和撫育子女責任的主要承擔者,因生育帶來的照料負擔、經濟負擔、家庭與工作沖突等問題,是否會影響女性就業過程中的職業選擇,是社會各界普遍關注的熱點問題。哪些女性會放棄個人的職業發展,暫時退出勞動力市場而回歸家庭?哪些因素會影響女性中斷職業的決定?職業中斷經歷對女性職業發展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本文在梳理文獻的基礎上,以2010年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中相關數據為基礎,分析生育型職業中斷的主要特征、形成原因、影響后果,并在此基礎上嘗試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一、主要特征
本文的數據來源于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個人主問卷,選取了其中的18—49歲城鎮已生育男女共7826人(其中男性3402人,女性4424人)作為基礎樣本。數據分析結果顯示,城鎮18—49歲已生育女性從“開始工作到現在或退出生產勞動前”,有39.2%的人有過半年及以上不工作也沒有勞動收入的職業中斷經歷。相比較而言,在男性中,有27.3%的人有過職業中斷經歷,比女性低了約12個百分點。從中斷原因來看,58.4%的女性(951人)職業中斷原因是結婚生育或照顧孩子;而男性職業中斷的主要原因是失業/單位兼并重組/破產倒閉(50.8%),生育或照顧孩子的因素僅占4.6%(34人)。由此可見,女性的職業路徑經常因為生育、撫育子女或其他家庭責任而被中斷,面對育兒與工作難題,更多的是女性放棄事業而暫時退出勞動力市場,回歸家庭照料子女?;诖?,本文以有過職業中斷經歷的951名已育女性作為主要分析樣本,并與其他城鎮男女數據展開比較分析。
(一)生育型中斷女性群體的人口學特征與生育狀況
1.“三高一低”的人口學特征?!叭摺敝饕憩F在:第一,女性平均年齡較高。18-49歲有過生育型職業中斷經歷的女性群體的平均年齡為36.6歲,其中年齡在30-39歲的占到了一半(51.5%)。第二,健康狀況一般的女性比例相對較高。約有30%的女性自評健康狀況一般,有22.7%的女性在調查時的一個月之中有時或經常感覺到身心疲憊,說明很多女性目前都處于亞健康狀態。第三,初始職業集中在商業服務業領域的女性比例高,有超過1/3(36.4%)的女性初始職業為商業服務業人員?!耙坏汀敝饕憩F為女性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數據顯示,職業中斷女性的平均受教育年限為9.5年,文化程度主要集中在初中和高中水平。其中,初中文化程度的女性比例最高(45%),文化程度處于高中/中專/中技水平的女性比例為41.1%。
2.女性初育年齡偏高,生育二孩和有學齡前兒童的女性相對比重較大。具體來說,第一,晚育女性比例高。按照婚姻法滿23周歲為晚婚的規定,數據顯示,職業中斷女性中晚育比例高,平均初育年齡為25歲,其中24歲以后生育的女性占2/3(66.9%),這可能和近些年女性受教育時間延長、初婚年齡推遲有著一定的關系。第二,約1/4(25.2%)的女性生育了兩個或多個子女。在執行了三十多年的獨生子女政策背景下,這一比例相對還是比較高的。第三,三成多的女性有6歲以下的學齡前兒童。職業中斷女性中,有6歲以下學齡前兒童的比例為34.6%,有3歲以下嬰幼兒的比例為18.8%,年幼的孩子一般需要女性花費較多的時間陪伴其健康成長。
(二)從中斷時間來看,職業“空窗期”相對較長
調查數據顯示,生育型職業中斷女性的職業“空窗期”相對較長,平均最長中斷時間為3.4年,中斷時間在一年以內的占20.8%,兩年以內的占47.5%,三年以內的占67.6%,這與3歲之前的嬰幼兒普遍需要女性提供更多照料的實際情況相符合。中斷時間的長短與子女數量也有著一定的關系,從生育子女數來看,一孩女性的平均最長中斷時長為3.1年,而生育二孩或多孩的女性平均最長中斷時間為4.1年,比一孩整整多了一年的時間。此外,也可從生育期(也即生育間隔)的角度加以印證。在有2個或多個子女的240名女性中,生育間隔在3年以下和4年以下的比例分別為27.6%和39.2%。生育間隔期越短,意味著女性在短期內要承擔同時撫育多名子女的壓力,這與職業中斷時間長短有著內在的一致性。
二、原因分析
女性因生育或照料子女暫時退出勞動力市場,既有個體主動有意識的選擇,也有被動的無奈放棄。從成因來看,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工作—家庭沖突是女性職業中斷的首要考慮因素
工作—家庭沖突是一種角色內的沖突,是個體因承擔工作角色(或家庭角色)而使家庭角色(或工作角色)的承擔變得困難,沖突源于時間、壓力和行為三個方面[1]。有學者研究發現,工作—家庭沖突對男女的影響存在差異,男性更可能因為工作而影響家庭,而女性更可能因為家庭而耽誤工作[2],這一結果與傳統性別角色觀念的影響有重大關系,影響著男女的不同選擇。
1.傳統性別觀念的認同導致不平等的育兒責任。性別角色觀念(gender role attitudes)是人們關于男人和女人的地位、分工以及個人行為模式的種種規范性總和,它展示了人們關于什么樣的兩性間角色關系是適當的規范和信念[3],它分為性別角色分工觀念、性別角色期待和性別平等意愿三個方面[4],其中性別角色分工觀念是核心。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性別觀念正逐步由傳統向現代轉變,但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性別觀念依然根深蒂固。數據表明,有一半左右的女性比較認同傳統的性別角色分工觀念,包括:“男人應該以社會為主,女人應該以家庭為主”(47.2%),“掙錢養家主要是男人的事情”(47.6%),“丈夫的發展比妻子的發展更重要”(57.1%)。實際上,男性的認同度更高,比如,有61.6%的男性認同“男人應該以社會為主,女人應該以家庭為主”的觀點[5]。
在育兒階段,夫妻雙方會面臨家務勞動時間增多、家庭照顧壓力增加等一系列問題,在個體的時間、精力和體力有限的情況下,不同角色間的需求就會產生沖突,尤其是對雙薪家庭來說。性別觀念越傳統,女性在面對家庭責任與職業發展問題時越傾向于選擇家庭,也就是說,雖然養育子女是父母的共同責任,但工作—家庭沖突目前更多地聚焦于工作的母親身上,父親在兒童照料上的角色是第二位的[6],這種不平等的育兒責任分擔壓力,導致大部分的家庭事務都壓到了女性的肩上,面對沖突,女性缺乏自由選擇的權利,只能放棄職業發展,回歸家庭扮演符合社會期待的傳統性別角色。以家務勞動為例加以說明。調查數據表明,對于“誰承擔的家務勞動更多”的問題,75%的女性回答是自己。有職業中斷經歷的女性用于家庭的時間投入普遍較多,每天的平均家務勞動時間為176分鐘,生育二孩的母親家務勞動時間更長一些,平均為203分鐘,這一數據明顯高于18-49歲城鎮已育男女的平均家務勞動時間(女性為156分鐘,男性為60分鐘),甚至有40.7%的女性在平時看電視的時候,有時或經常還要同時做一些家務活。此外,女性近一年承擔家務勞動情況的數據,更加印證了男女不平等的家庭責任分擔。數據顯示,在照料孩子生活、輔導孩子功課、日常家庭采購、洗衣服與做衛生、洗碗、做飯等家務勞動方面,每一項都承擔了“大部分”和“全部”的女性比例均在60%以上,女性承擔洗衣服與做衛生的比例更是高達81.9%。事實上,將近一半的女性(47.3%)有過“為了家庭而放棄個人發展機會”的經歷。
2. 現有政策的性別盲視,育兒的社會價值難以體現和被承認。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觀念,將家庭事務視為“公私二分法”中的私人領域活動,并將女性在家庭內的照顧活動視為天然的責任和義務,育兒責任主要由家庭中的女性來承擔。與公共領域的有酬勞動相比,私領域的無酬照顧勞動的社會價值與意義難以得到承認和體現。也就是說,以女性為主的照顧者所提供的無酬勞動長期以來沒有得到公共政策的承認,女性經常被自然看作是福利的接受者,政府和決策者們忽視了女性作為福利的貢獻者或提供者的價值[7],政策設計未突出性別的視角和取向,也未考慮女性育兒所創造的社會價值。事實上,生育和撫育子女不僅是個人和家庭的事務,更有著巨大的社會價值,它對于人類的繁衍和種族的延續而言意義重大,為社會經濟的發展提供著源源不斷的動力。而育兒活動中的家務勞動更有著重大的經濟價值。有學者對家務勞動的經濟價值進行了估算,以甘肅省為例,估算出無酬家務勞動占全省GDP的34.63%,城鎮女性一天的無酬家務勞動價值就達到了8033.08萬元,全年所有常住人口的無酬家務勞動價值約為1099.99億元,其中女性創造的就為831.69億元,占總體價值的75.61%,充分反映了的女性被忽視了巨大經濟貢獻[8]。
(二)生育保障缺乏與照料支持不足是女性職業中斷的關鍵因素
生育保障體系通過向女性提供生育津貼、醫療服務和產假等,幫助她們恢復勞動能力,重返工作崗位;而充足的照料支持可以減輕女性的育兒負擔,增加育兒和就業之間的兼容性,平衡好工作與家庭,減少中斷職業的可能。調查數據顯示,有過職業中斷經歷的女性生育支持普遍不足。
1.普遍缺少基本的生育保障。調查數據顯示,職業中斷型女性大多缺少基本的生育支持。以生育保險待遇享受情況為例進行說明。生育保險待遇主要包括分娩費用報銷和生育津貼兩項內容,報銷比例和津貼水平高低,直接影響著女性生育時自己要承擔的費用,由于政策的可預期性,倘若單位有較好的生育保險支持,女性在產假結束前選擇離職的可能性越小[9]。分析數據表明,女性分娩費用全部自費的比例高達80.8%,享受定額補貼和部分報銷的僅占13.3%。生育津貼以產假期間的收入變化情況來說明。六成多的女性產假期間沒有收入(62.9%),只有基本工資的占19.3%,與產前差不多的占13.7%,只有部分生活補貼的占3.1%。由此看來,目前我國生育保險確實存在覆蓋范圍窄、待遇低的問題。2015年,享受生育保險待遇共有642萬人次,而當年出生人口數量為1655萬,這意味著有61.2%的生育女性沒有享受生育保險待遇[10]。
2.托幼公共服務短缺,家庭層面的支持不足。對于調查問卷中“最后一個孩子3歲以前白天主要由誰照顧”的問題,數據顯示,由女性本人照顧比例高達71.9%,由本人或配偶父母照顧的比例為25.5%,而公共服務支持力量非常弱,僅占2%(保姆/家政工占1.1%,托兒所/幼兒園占0.9%)。同時,有13.2%的女性子女在3歲以后沒上過幼兒園或只上過學前班,一個重要原因是附近沒有合適的幼兒園(36.1%)。此外,能夠享受配偶7天帶薪陪護假的女性只有19%,46.3%的女性配偶無陪護假。顯然,在我國現階段托幼機構短缺、保姆費用偏高及顧慮子女照料安全、家庭支持不足的情況下,從節約撫育成本、提高收益的角度綜合權衡,部分無法協調工作—家庭沖突的職業女性,只能中斷就業、回歸家庭。
此外,現代流行的精細化育兒觀念,也正在悄悄改變部分女性的職業理想和職業期待,為了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她們心甘情愿將所有的時間、精力、金錢全部投入到孩子身上,以孩子的“成績”作為她們職業成就感的替代。
總體來看,女性的暫時性職業中斷選擇是傳統社會性別角色規范、家庭—工作沖突、家庭育兒責任的不平等分擔和各種政策支持不足相互作用的結果。
三、影響后果
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職業“空窗期”后,女性重返勞動力市場,因生育中斷工作的經歷對女性目前的就業狀態和職業發展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主要表現在:
(一)職業期待降低,目前不在業女性較多
調查數據顯示,有過因生育中斷就業經歷的女性,目前大約有1/3(33%)處于不在業狀態,其中生育二孩的母親不在業比例為42.9%,有3歲以下嬰幼兒的母親不在業比例更高(53.9%),相比較而言,沒有這一中斷經歷的女性,只有13.7%目前處于不在業狀態。顯然,生育二孩和有嬰幼兒顯著降低了城鎮女性重返勞動力市場再就業的可能性。拋開文化程度、家庭收入、生育前工作類型、工作年限等因素對女性重返勞動力市場產生的影響,目前女性不在業的數據說明,就業中斷經歷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部分女性的職業理想、職業期待和就業行為選擇。
(二)職業發展空間受擠壓,體制外就業比例偏高
國外學者的研究表明,有學齡前兒童的女性,為方便照顧子女,傾向于從事非全日制工作[11],這有利于減輕女性雙重甚至多重角色帶來的工作—家庭沖突,提高滿意度,也能幫助母親留在勞動力市場上,但非全日制工作大多屬于體制外就業。調查數據顯示,在我國,有過因生育中斷就業經歷的城鎮女性,目前在體制外就業(如私營企業、個體工商戶、港澳臺投資企業、外商投資企業等)的比例偏高(62.5%),而沒有這一經歷的,體制外就業比例為27.2%。體制外就業比較靈活自由,但相對來說穩定性差,就業支持與保護也不甚完備。以勞動合同為例。目前有61.9%的在職女性沒有簽勞動合同,有25.1%的女性簽訂了一定期限(1-3年)的勞動合同。
(三)職業發展機會封閉,玻璃天花板現象較普遍
有過職業中斷經歷的女性,從目前在單位中所處的職位來看,86.4%的女性是普通職工/職員,負責人/高層管理人員占2.1%;中層管理人員比例為2.7%;基層管理人員占7.6%。而沒有中斷經歷的女性,目前職位處于中層管理人員的比例為6.8%。這些數據說明,生育中斷帶來的人力資本貶值、職業空窗期、年齡增長、工作經驗積累中斷、失業經歷、雇主歧視等一系列的劣勢累積,使女性錯失了許多職業發展的機會,職位層次較低,在職位晉升時也遭遇重重阻礙。
(四)母親收入懲罰降低了女性的工作滿意度。
女性在生育后重返勞動力市場,常常會遭遇“母親收入懲罰”,即與未生育的女性相比,母親的收入會減少。調查數據顯示,有過職業中斷經歷的女性,目前有636名處于在業狀態,其個人年均勞動收入為14827元,而161名未生育在業女性的年均勞動收入為25080元。從年均總收入來看,職業中斷經歷女性的個人年均總收入為16706元,而未生育在業女性年均總收入為27304元。從兩項收入均值來看,有過職業中斷經歷女性的收入均值約為未生育女性收入均值的60%,顯然,母親收入懲罰效應存在。此外,工作滿意度的數據也可從側面反映職業中斷的收入懲罰效應,相對于工作條件、勞動強度、發展前途等方面,女性對目前職業的收入水平方面不滿意的比例最高(27.1%),還有約一半的女性(46.9%)認為目前收入水平一般。對于職業中斷帶來的收入懲罰效應,與女性人力資本中斷或貶值有重大關系。根據Becker和Mincer的人力資本理論,工作經驗與工齡對收入有著正向的影響,因為一些工作中的培訓和鍛煉可以使得受雇者的生產力有所提高,而由于女性在生育后中斷工作或選擇兼職工作,這就使得她們中斷了工作經驗的積累和失去參加一些培訓的機會,因此導致她們的工資比未生育過的女性低[12]。以培訓機會為例。數據顯示,近三年來,在有過職業中斷經歷的女性中,只有20.9%的女性參加過培訓或進修,79.1%的人沒參加過任何培訓,未參加原因主要是沒時間(25.7%)、缺少信息與機會(20%)。
四、對策建議
生育和撫育子女不僅是個人和家庭的責任,更是國家和社會的責任。要實現育兒與工作的平衡,降低女性職業中斷的風險,需要政府、市場、社會、家庭等多方力量共同參與、協商與合作,建立完善的生育與就業支持體系。具體建議如下:
(一)促進男女性別觀念的現代轉型,營造和諧平等的性別文化
從前面的數據分析可以看出,在城鎮社區,傳統性別觀念影響著人們對女性生育與就業價值的正確認識與評判,影響家庭中女性行為的選擇,使女性難以實現與男性同等的權利與參與發展的機會。這種不平等的社會性別文化,最終導致了女性在重返勞動力市場后的劣勢地位累積與職業發展的艱辛??梢?,要從根本上消除性別差距,實現平等,最根本的途徑是,要摒棄傳統角色規范,促進其從傳統向現代的轉型,在全社會營造一個和諧、平等、公正的社會性別觀念體系,促進男女兩性的共同發展??傮w來看,目前我國男女兩性的性別觀念處于傳統與現代的過渡階段,研究指出,作用于兩性性別觀念的機制有所不同,對男性而言,夫妻間平等承擔家務更能促進其現代性別觀念的形成;對女性而言,通過自身努力獲得的受教育機會、職業與政治身份更能促進其現代性別觀念的形成[4]。
1.促進女性賦權,增強女性爭取平等的能力。賦權于女性,是實現女性在家庭和社會中的平等地位和權利的基礎和先決條件。女性賦權,首先要打破傳統社會性別文化的束縛,樹立平等的社會性別意識,認識到自己作為一個人的權利以及與社會和家庭中其他成員的平等、合作關系[13];其次要提高女性受教育的機會和水平,讓更多的職業中斷女性重拾信心,盡早重返勞動力市場,提高就業率和就業質量,促進職業發展;還要培養女性勇于挑戰種種社會不平等、維護自身權利的意識與能力。
2.承認育兒勞動的價值。承認照顧勞動的價值,賦予其在家庭生活中一個客觀的、真實的、準確的、應有的定位,體現女性生育的社會意義。在這方面可借鑒德國的經驗。德國的《家庭法》依據公平原則,婚姻中的家務勞動與職業生活視作同一層面,并明確規定在婚姻家庭生活范圍內,家務勞動是一種職業;家務勞動職業性的典型表現是與《個人所得稅法》與家庭法的配套實施。稅法規定,婚姻生活的實際開銷,收入高的配偶每年可將其中的13805歐元轉讓給收入低的配偶,這13805歐元將從收入中減去,而不必繳納所得稅。這實際上是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家務勞動職業性價值的及時承兌。顯然,在法律上肯定家務勞動的價值和職業性,改變了家務勞動是一種與性別相聯系的私人性、無償性的勞動的觀念[14]。這樣,女性在家務勞動中同樣能得到社會認可和自我價值的實現。
3.轉變性別觀念,培育男女家庭責任共擔意識。育兒不只是女性的責任,男性作為父親的角色也非常重要。目前我國關于產假的規定主要針對女性,而政策設計中對男性責任的關注明顯不足。2016年,我國多個省市相繼延長產假,在原來98天產假的基礎上再增加30天,重慶市更有“產假期滿后可連續休假至子女一周歲止”的規定。單純延長女性的產假時間,表面上有利于減輕女性育兒與工作的負擔,但實際上卻不利于女性順利重返勞動力市場,同時還可能強化男女在事業和家庭上的傳統角色分工。有學者利用德國的相關數據探討了父親享受育兒假的重要性,研究發現,相比休育兒假之前,休完育兒假后,父親平均每周花在工作上的時間減少了4小時左右,而他們每天花在照料、陪伴、教育孩子上的時間增加了1小時,育兒假時間越長,分配到家庭的時間就越多[15]。而在我國,盡管許多省份在人口與計劃生育條例中都有男性陪產假或護理假的明確規定,但時間相對較短(最少7天,最長30天),而且實際執行效果不太理想,許多男性因各種因素制約并未享受到,也難以滿足其對子女照料的需求。今后,可以借鑒北歐福利國家的經驗,國家通過政策倡導或強制性立法改變傳統的性別角色分工模式,逐步推行男女共同享受的帶薪育兒假,提升父親在子女成長過程中的角色投入,為女性平衡工作家庭創造有利條件,降低女性因育兒中斷工作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