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金融時代第三方支付與商業銀行關系研究

范金亞++張榮+博士生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A

引言及文獻綜述

當前，中國已經站在信息化時代的前端，信息技術與互聯網技術逐漸成為推動經濟發展與社會生活方式轉變的中堅力量。支付作為最基本的金融活動，既是市場交易中的終點，也是貨幣流通的起點。一方面，互聯網技術的出現與發展加速了傳統交易中介的脫媒，衍生出眾多電子商務交易模式，包括互聯網B2B模式、B2C模式、C2C模式。電子商務以交易方式簡單、買賣雙方撮合度廣、交易速度快為特點，替代了以往將“人”作為主導交易的情況。另一方面，信息技術的演變與發展加速了現金貨幣的脫媒速度。隨著現代信息技術的演變發展，出現了多種替代紙質貨幣的電子貨幣，如Q幣、萊特幣、比特幣等。謝平（2014）在《互聯網金融手冊》一文中，第一次提出互聯網金融發展概念，并認為互聯網金融是金融市場中第三種融資模式，可以直接跳過銀行這一傳統融資渠道，改變融資市場中銀行一家獨大的局面，旺盛的資金交易，使得傳統的金融機構提供的交易服務遠不能滿足市場龐大的需求。馬梅等（2014）認為，隨著互聯網金融的不斷發展，交易機構的發展路徑將有兩個發展方向（見表1），一種交易模式是將傳統商業銀行作為支付的主要媒介，其服務方式主要是通過連接不同銀行的網關系統、支付工具與信息傳遞三大功能，進而實現銀行卡跨行支付、共享電話信息查詢等服務。另一種交易模式是將電子交易商作為主要支付媒介，依靠電子商務交易商的電子交易服務與電子交易管理派生的數字化記賬系統，包括商場的會員卡、禮品卡、B2B、B2C、C2C等電子商務的虛擬錢包和虛擬賬戶等。

根據表1可以看出，隨著互聯網金融的不斷發展，非銀行類的第三方支付依靠電子支付技術和互聯網信息技術已經成功占領交易支付市場，第三方支付應用的交易場景與適用范圍更加豐富。根據艾瑞咨詢的統計，2015年我國第三方支付交易規模已經達到118674.5億元，同比增長46.9%。其中使用互聯網移動進行第三方支付的比例超過半數，達到65%，互聯網金融對第三方支付的業務增長促進作用明顯。雖然第三方支付機構發展迅猛，但是傳統商業銀行依靠其信用與資金優勢，在支付市場的規模競爭中一直制約著第三方支付機構的進一步發展，第三方支付機構與傳統商業銀行面臨著是否彼此進行合作的抉擇。

第三方支付機構與銀行競爭與合作關系分析

現代商業銀行是以貨幣經營為主的經濟部門，在經濟社會中充當支付產業的中介機構與代理人，在整個支付體系的建立過程中發揮出關鍵性作用。但是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由于電子信息交易、電子信息認證和電子貨幣的發展，電子支付逐漸成為社會支付體系中不可分割的一員，第三方支付企業因此也成為了具有社會支付職能與貨幣保管能力的中介機構。并且借助2013年政府提出的“互聯網+”戰略，以第三方支付企業為代表的創新型支付機構得到飛躍式發展，使得傳統商業銀行與第三方支付機構在支付領域中業務融合逐漸增多，業務沖突也逐漸凸顯。在實際的業務運營過程中，第三方支付企業與銀行的業務都從兩邊出發，逐步向中間融合，使得雙方的業務邊界逐步模糊，形成了既相互依存又相互競爭的矛盾關系。

（一）第三方支付機構與銀行的沖突

雖然第三方支付產生時間相比于銀行要晚許多，但是由于互聯網技術與信息傳輸技術的不斷發展與進步，為第三方支付提供了可靠的技術支持，使其在短短二十多年的時間里，在支付領域中對銀行造成了較大沖擊，第三方支付降低了銀行在金融領域中設定的門檻并對銀行的存儲業務造成巨大沖擊，在業務上不斷重合，利益沖突不斷加劇，客戶資源爭奪更加激烈。

首先，利益沖突加劇表現在交易服務費、信用卡套現、沉淀資金分配三方面。以C2C市場為例。第三方支付機構為了獲得C2C市場的份額比例，普遍施行免手續費政策，提供與傳統商業銀行一樣的服務和相似的結算方法，同時第三方支付機構還與國內各家大型商業銀行進行業務合作，實現了跨行轉賬或付費的免手續費政策，與傳統銀行的網銀交易并收取手續費相比，其快捷性、方便性與經濟性等優勢明顯，已經嚴重擠壓銀行的支付業務。其次，第三方支付機構為信用卡免費套現提供了可能性。若按照傳統銀行的信用卡提現方式，每一張信用卡會設定一定的免利息透支額度，當超過一定額度時，會收取適當比例的手續費，并且在提現的當日就開始計算利息。但是如果將信用卡的信用額度打入第三方支付賬戶中，再由第三方賬戶進行提現，那么提現者就可以拿到免手續費和免息的提現資金，從而形成無息套現。

再次，第三方支付機構利用其技術優勢搶占銀行的客戶群體。目前，第三方支付機構的交易技術發展已經較為成熟，可以脫離銀行的交易系統，通過自建的虛擬網關系統進行線上交易，并直接取得客戶基本資料，造成銀行客戶群體的無形消失。在使用便捷性方面，第三方支付機構也明顯優于銀行。用戶只需要在手機端或者PC端下載好第三方支付的應用就可以獲得轉賬、資金收支管理、信用卡還款、網上繳費等與銀行完全一樣的服務。面對第三方支付在B2B、B2C、C2C等行業的挑戰，銀行業也正在積極應對，試圖脫離第三方支付的銷售交易網絡體系，建立銀行自己的網絡銷售系統，與各互聯網零售企業進行合作。但是由于銀行在網售領域發展起步較晚，很難對客戶的網購與消費習慣進行把控，并且網絡信息建設技術也明顯落后，使得銀行在網銷領域的步伐嚴重落后，同樣也造成一定的客戶流失。

（二）第三方支付企業與銀行的合作

首先，第三方支付機構應當加大與銀行的信用合作。第三方支付機構的業務普遍具有跨期交易、資金沉淀等特征，所以第三方支付機構可以利用跨期性搜集到更多有關企業和個人的信用資料與數據，為銀行提供更加全面與完善的數據，增加銀行在業務信用審核上的評價多樣性。同時，第三方支付企業可以利用銀行所掌握的小微企業以及個人征信信息，更加有利地拓寬市場業務范圍。第三方支付機構通過銀行渠道獲得與小微企業合作機會并運用技術優勢發揮“互聯網+”功能，使小微企業獲得更多的融資渠道，提升資金的使用效率。同時，從第三方支付機構角度出發，與銀行的信用合作相當于擔當了銀行在外的信用服務外包，一方面可以增加自身的信息數據基礎，另一方面可以增加企業的額外收益。

其次，加強第三方支付與銀行在網上交易的安全合作。信息安全性是互聯網交易的重要因素之一。第三方支付機構通過與銀行的安全合作，利用銀行賬戶的實名制信息，可以最大限度降低金融詐騙風險，對可疑賬戶實行實時追蹤，做到有據可查。同樣，銀行可以利用第三方支付機構的互聯網技術，搜索與搜集社會中銀行不易查找到的金融信息，以防金融犯罪。從整體經濟運行角度來看，加強第三方支付機構與銀行的安全跨界合作，形成具有安全信息、安全技術共享、互聯網安全信息聯防機制的金融安全風險防范機制，全面消除網絡交易安全問題。第三方支付機構通過與銀行的信息安全合作，發揮各自優勢，將有效降低安全信息系統建立的成本，保證電子信息傳輸的完整性與安全性，從而創造更加健康與和諧的經濟運行環境。

第三方支付機構與銀行復制動態博弈分析

（一）模型條件假設與變量設定

假設一個支付產業鏈條市場只有第三方支付機構與銀行兩家金融機構主體，每個金融機構主體都有兩個博弈選擇，分別為合作與不合作。其中，市場對第三方支付的業務需求量為x，對銀行的融資業務需求量為y，因此u（x）表示第三方支付的支付業務收益，v（y）表示銀行提供貸款服務的收益，c（x）表示第三方支付在進行服務中所發生的成本費用，c′（y）表示銀行在進行服務中所發生的成本費用。當銀行選擇合作，而第三方支付企業不合作時，第三方支付企業將獲得銀行的市場份額a，并獲得額外收益A。當第三方支付企業選擇合作，而銀行不合作時，銀行將獲得第三方支付企業的市場份額b，并獲得額外收益B。當銀行與第三方支付企業都不合作，而是進行市場競爭時，那么C、D分別表示銀行與第三方支付企業的額外收益或損失。因此，根據假定條件，第三方支付與銀行之間的博弈決策將有四種可能，分別是：（合作，合作）、（合作，不合作），（不合作，合作）、（不合作，不合作），并假設銀行合作的概率為p，則不合作概率為1-p，第三方支付合作的概率為q，則不合作的概率為1-q，其對應的博弈矩陣收益表如表2所示。

（二）博弈矩陣分析

設第三方支付與銀行的收益分別為R1和R2，根據表2中的博弈矩陣收益表可知，第三方支付合作收益為：R1Y=u（x-b）+pu（b）-pc（x）-（1-p）c（x-b）

第三方支付不合作收益為：R1N=u（x-b）-c（x-b）+v（a）-c′（a）+p（u（b）+c（x-b）-c（x））+（1-p）C+pA

由此得出第三方支付的混合策略收益為：

R1=u（x-b）-x（x-b）+v（a）-c′（a）+p（u（b）+c（x-b）-c（x））+q（c′（a）-v（a））+（1-q）（pA+（1-p）C）

同理，可得銀行的合作收益為：R2Y= q（v（y）-c′（y））+（1-q）（v（y-a）-c′（y-a））

銀行不合作收益為：R2N=q（v（y）-c′（y）+ u（b）-c（b）+B）+（1-q）（v（y-a）-c′（y-a）+u（b）-c（b）+D）

根據銀行的合作與不合作收益可得其混合策略為：

R2=q（v（y）-c′（y）+u（b）-c（b）+B）+（1-q）（v（y-a）-c′（y-a）+u（b）-c（b）+D）+p（2-q）（c（b）-u（b））

根據博弈矩陣表得出的R1、R1Y、R2、R2Y可得出第三方支付企業與銀行之間的復制動態方程，該方程表示博弈雙方的策略選擇隨時間的變化，其結果如下：

dp/dts=p（1-p）（c（b）-u（b）-qB-（1-q）D）；dq/dts=q（1-q）（c′（a）-v（a）-pA-（1-p）C）

根據博弈復制動態方程可知，要使第三方支付與銀行達到博弈平衡，需要dp/dts=0和dq/dts=0。因此，當c（b）=u（b）+qB+（1-q）D時，對于任意p值都是穩定的；當c（b）>u（b）+qB+（1-q）D時，p=1是平穩的；當c（b）v（a） +pA+（1-p）C時，q=1是穩定的；當c′（a）< v（a）+pA+（1-p）C時，q=0是穩定的。

第三方支付企業與銀行的博弈復制動態方程都是彼此的函數，因此二者具有相互影響的關系。由于支付行業具有規模效應，當企業的市場規模很小的時候，成本大于收益，即c′（a）>v（a），第三方支付企業選擇合作將對自己有利。隨著第三方支付企業市場規模的擴大，其占領銀行部分市場的收益A將不斷增加，而銀行與第三方支付競爭引起的市場變動C有可能為正有可能為負。若c′（a）v（a）+pA+（1-p）C， 即dq/dts >0，第三方支付企業將重新增加合作q的幾率。因此，可以得出第三方支付企業的合作選擇策略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市場份額的變化而動態變化著，其選擇將由合作-不合作-合作而不斷演化。

（三）結論總結

根據博弈復制動態方程可知，第三方支付企業在與銀行的市場博弈競爭存在三個過程。第一階段：該階段的第三方支付企業作為新進入企業，市場規模較小，并且在此階段第三方支付企業的市場額外收入A較小，而進入運營成本較高，即c′（a）>v（a）。此時，dq/dts >0，q值逐漸增大，第三方支付企業表現為合作。第二階段：隨著第三方支付企業的發展，其支付市場的份額將會逐漸增大，此階段的市場額外收益A將會增加，會使c′（a）v（a）+pA+（1-p）C，即dq/dts >0，q值逐漸變大，市場合作逐漸成為發展趨勢，第三方支付企業將重新選擇合作。

促進第三方支付機構發展的政策建議

（一）逐步放開政府公共數據，建立自主征信市場

首先，開放政府掌握的個人與企業信用數據，將第三方支付機構納入到中國人民銀行征信系統當中，引導互聯網金融企業進行業內的征信信息合作與查詢，利用“區塊鏈”技術，共享金融信息。政府在提供第三方支付機構信用信息的同時，也要采集相關互聯網金融企業的用戶信用數據，尤其是P2P、小額信貸等企業的信用數據。既可以防止金融詐騙，又可以對潛在的違約行為形成震懾效果。其次，組建第三方支付產業的行業征信系統，成立一家全國性的第三方支付機構征信聯盟。參考中國銀聯在推動銀行間的信息交換的經驗，將中國人民銀行及其征信系統作為理事單位，形成一個金融信用共享、政府掌控的公共信用信息共享系統。以市場化的經營自負盈虧，以付費積分的方式為個人、第三方支付機構，甚至是銀行等傳統金融機構提供信用查詢服務。

（二）賦予第三方支付機構金融牌照，明確其法律地位

當前，第三方支付機構的市場定位與法律身份比較模糊，《支付管理辦法》認為第三方支付機構的結算功能屬于非金融機構業務。因此，明確第三方支付機構金融地位將對支付行業的規范和降低金融風險起到關鍵作用。根據我國第三方支付機構的實際發展狀況，在備付金準備充足的情況下，可從短期和長期兩個階段考慮賦予第三方支付機構金融準入牌照。短期內可允許具有創新性的第三方支付機構申請金融牌照，與傳統銀行實行統一管理，允許第三方支付機構的母公司重新設立子公司從事銀行類金融業務。從長遠考慮，可以參照金融行業混業經營的思路，允許大型第三方支付機構和互聯網IT進行跨界合作，充分發揮第三方支付機構的互聯網特性，鼓勵“金融+IT”的創新金融。條件合適的制造行業、服務行業也可以申請互聯網金融機構牌照。

（三）打造第三方支付核心競爭力，完善產業服務鏈

自2015年央行首次吊銷支付牌照，支付市場退出機制開始形成。國內首批第三方支付機構牌照截止2016年5月到期，整個支付行業迎來重新的洗牌期，第三方支付機構將面臨極大的生存壓力。可以預見，未來支付產業的市場競爭將更加激烈，唯有企業創新，增強其核心競爭力，才是維持與鞏固市場的關鍵。第一，將業務重點轉移到移動支付領域，抓住移動社區O2O模式機遇，讓移動互聯網成為線下的交易平臺。第二，加強移動支付技術研發與使用，以遠程支付為主、近場支付為輔。在當前的NFC掃描交易功能、掃碼識別、搖一搖支付功能的基礎上，融合諸如LBS、SNS等技術，不斷創造新的支付場景與技術，同時加快企業網絡建設，實現“遠程支付拼網絡、近場支付拼終端”的發展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