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珉
我從小就是個“假小子”,頭發很短,眼神很酷,一天到晚就愛抱著玩具槍摸爬滾打,和小伙伴們玩好游戲回到家衣服往往臟得不像話。老媽邊把臟衣服放進洗衣機邊狠狠地數落我:“你真是條怎么也抓不住的泥鰍啊!”這時候作為“別人家的小孩”出現的豆豆,就會成為老媽在數落我時形成反差對比的“光輝形象”。“你看看隔壁家的豆豆,文文靜靜,還會背那么多的詩詞。”盡管老是聽老媽嘮叨“隔壁家的豆豆”,這讓我暗生不爽,但豆豆背誦詩歌時的樣子深深地把我吸引住了。她婉轉的聲音隨著長發搖曳過來,一下子就讓我產生了個強烈的念頭:我也要像豆豆那樣會背很多詩詞,然后成為“別人家的小孩”。
我讓豆豆教我詩詞,常常是豆豆念一句,我念一句。受到豆豆的影響,我也漸漸成為了“別人家的小孩”。好幾次在老爸老媽單位的年會上,我都登臺背誦詩詞,得到了不少掌聲和巧克力呢!這也愈發讓我喜愛讀詩背詩。上小學一年級時,唐詩三百首中一半以上的作品我都知曉,很多古詩詞我都能脫口而出,流利背誦。
但事實上,那時的我雖然可以很“臭屁”地背誦很多詩詞,但對于這些詩詞的內容精髓卻知之甚少。后來有幸得到老師們的指點,從詩經樂府到唐詩宋詞,從清麗婉約到豪放悲壯,我的詩詞學習之路越行越寬——之前只是局限于背誦許多詩詞,當我重新審視觀照時,卻發現了全然不同的新意。
還記得初二上古箏課時,我正在練習老師教的曲子。突然兩句詩“啪”地就在腦海中閃現:“一曲廣陵散,絕世不可寫。”咦?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又有兩句詩映照了進來:“歸鷺追波齊大海,落霞逐日共長天。”我的眼前仿佛可以看到一幅幅絕美的自然畫,而在山之對側,正有兩位世外高人撫琴對吟。那天古箏老師笑說,在我的琴聲里聽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不一樣的東西”呢?我想了很久,突然明白了,是詩意。
其實,詩詞和音樂一樣,是語言、心靈和超越時空的永恒意義共同鑄就的。每到三四月,杭州高級中學校園里的櫻花便會悉數盛開,燦爛無比。別的同學可能會說:“哇,這花真漂亮。”而我則會贊嘆:“雪夜千卷,華時一尊。”同樣是表達對美的贊揚,后者卻增添了無窮意蘊。在春風蕩漾里,我想象著歲月長河里那些詠詩的文人,他們非凡的氣質不就在這些鏗鏘有力的詩句中透露出來了嗎?腹有詩書氣自華,借由詩詞,能讓人養成溫和灑脫的詩性氣質。
有一次我在做古詩文閱讀題時,正準備依著“套路”作答:“這首詩借用了XXX的手法,表達了詩人……的情感。”但當我預備下筆時,突然產生了疑問——僅用“借景抒情”“直抒胸臆”這樣的詞語,就能完全表達詩人在創作詩歌時的心境嗎?就如同推理小說《嫌疑人X的獻身》里石神告訴湯川學為什么要證明四色定理:“因為已有的證明方法缺乏美感。”在我看來,現在趨于“套路”的詩文解題方法,同樣忽略了詩歌本身存在的美感。比如當我們讀到“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無須馬上去分析頸聯的作用,無須馬上去考慮每個問題的分值,只管和著詩詞將心頭的所思所想和盤托出,好好感受詩詞的美感。
如今,詩詞之美正在歸來,很多被忽視遺忘的傳統之美也正在歸來。古詩詞之美,帶我們回歸詩意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