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麗
摘 要:《刑法》第293條尋釁滋事罪中規(guī)定有一重要類型為“隨意毆打他人,情節(jié)惡劣的”,我們稱之為“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罪,其與故意傷害罪的區(qū)分是司法實踐中爭議較大的問題。針對“兩高”于2013年7月頒布的《關于辦理尋釁滋事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對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罪的“隨意”“傷害”等問題加以分析。
關鍵詞:隨意毆打;故意傷害
尋釁滋事罪是從1979年《刑法》中的流氓罪分解出來的一個罪名,1997年《刑法》修訂將流氓罪分解為聚眾斗毆罪、尋釁滋事罪、強制猥褻、侮辱婦女罪、猥褻兒童罪和聚眾淫亂罪。其行為方式盡管隨著流氓罪的分解已經被細化,但尋釁滋事本身的行為方式仍然呈現多樣化特征,這使得尋釁滋事罪成為一個新的“口袋罪”,故意傷害罪與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的區(qū)分,根據現有理論,難以有效指導司法實踐。
一、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罪法益的審視
從立法的安排上來看,立法者將尋釁滋事罪設在擾亂公共秩序罪一節(jié),表明立法者所希望達到的立法目的就是通過設置尋釁滋事罪,來保護社會秩序或者公共秩序,同時兼顧保護公民的人身權利以及財產權利。這是立法者的價值判斷,同時也是區(qū)分此罪與彼罪的核心標準。就該類型犯罪而言,“隨意”所表現出違法行為并不針對特定的個人,只是通過侵害公民個體的人身權利的方式給社會秩序增加威脅,才是對社會公共秩序的一種挑釁。因此,司法實踐中,尋釁滋事罪認定的關鍵在于對社會公共秩序的理解與界定。
關于“社會公共秩序”的理解,也存在不同的觀點。有觀點認為,這里的社會公共秩序僅指公共場所秩序;也有觀點認為社會公共秩序是指一切社會生活秩序,而公共場所秩序只是社會生活秩序的一種。
我認為,對于“社會公共秩序”的理解不應僅限于公共場所秩序。因為《刑法》第293條在關于尋釁滋事罪的四種行為方式的規(guī)定中,前三種行為方式并未規(guī)定要求造成公共場所秩序混亂的后果,只在第四種行為方式中明確規(guī)定了“在公共場所起哄鬧事,造成公共場所秩序嚴重混亂”,因此,前三種情形下并不應局限于破壞公共場所秩序。同時,在界定公共場所秩序時,對于“公共場所”的涵義應作寬泛的理解。公共場所是與私人場所相對應的概念,典型的公共場所,多指人員相對密集、活動較多的地方,但人員較少,人們可以自由往來的非私人場所也應屬于公共場所。
所以,“隨意毆打型”的尋釁滋事罪侵犯的客體為復雜客體,其主要客體為社會公共秩序,次要客體為公民的人身權利。社會公共秩序包括公共場所秩序,特定情形下也可以包括非公共場所的秩序,而對公共場所應作寬泛的理解,應注意非典型公共場所,即其他人們共同生活和交往場所的認定。
二、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罪爭議問題
1.“隨意”的理解
“隨意”是關于價值判斷的描述,其大大加強了規(guī)范的模糊性,降低了刑法的明確性程度,理論與實踐中對其的理解也各不相同,因此我們有必要對這一詞進行相關的討論。
有學者認為,刑法理論與司法實踐常常喜歡用是否“事出有因”來判斷是否隨意,即如果事出有因,就不是隨意;如果事出無因,就是隨意。認為任何結果行為的產生都是由原因行為引起的,任何故意行為都是有原因的,因此無法推導出行為人行為的“隨意性”。
我認為,以上觀點看似有道理,實則是陷入到了無限的循環(huán)之中。因為事物之間一定是普遍聯(lián)系的,但是其聯(lián)系也有大小強弱之分,例如甲出門發(fā)生車禍死亡,肇事司機乙與勸甲出門散心的丙誰才是造成甲死亡的直接原因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于2013年7月發(fā)布的《關于辦理尋釁滋事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其中第1條規(guī)定:“行為人為尋求刺激、發(fā)泄情緒、逞強耍橫等,無事生非,實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條規(guī)定的行為的,應當認定為‘尋釁滋事。行為人因日常生活中的偶發(fā)矛盾糾紛,借故生非,實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條規(guī)定的行為的,應當認定為‘尋釁滋事,但矛盾系由被害人故意引發(fā)或者被害人對矛盾激化負有主要責任的除外。行為人因婚戀、家庭、鄰里、債務等糾紛,實施毆打、辱罵、恐嚇他人或者損毀、占用他人財物等行為的,一般不認定為‘尋釁滋事,但經有關部門批評制止或者處理處罰后,繼續(xù)實施前列行為,破壞社會秩序的除外?!痹摋l解釋實質上是肯定了關于“事出有因”的理解,認為主觀上的流氓動機與客觀上的無事生非,是尋釁滋事罪的基本特征。
2.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罪中“傷害”的理解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于2013年7月發(fā)布的《關于辦理尋釁滋事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其中第2條規(guī)定的“情節(jié)惡劣”情形:(1)致1人以上輕傷或者2人以上輕微傷的;……;(7)其他情節(jié)惡劣的情形??梢娖湟詫p傷及輕微傷的結果做出了明確了規(guī)定,則致人此類結果直接按照法律的規(guī)定即可。關鍵在于致人重傷、死亡的情形該如何處理呢?
針對上述問題的理解有不同的意見。一種觀點認為此罪不包括致人重傷、死亡的情形,另一種則認為法律沒有明文規(guī)定將重結果加以排除的情況下,沒有理由將其從本罪中剔除出去。針對這兩種意見,我同意第二種,因為可以將此種結果理解為第(7)種的情形,且從法定刑方面來講,致人重傷的情形在尋釁滋事罪中的法定刑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而在故意傷害罪中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認定為何種罪名需要結合全案的具體情況來進行判斷。“隨意毆打”的罪狀結構實際上與“故意傷害”的罪狀結構在語法上是一致的,“隨意”修飾“毆打”、“故意”修飾“傷害”。因此,對于這種既構成此罪又構成彼罪的情形下,應按照想象競合犯從一重罪處理,符合罪責刑相適應的原則。
三、結語
司法實務中對對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罪與故意傷害罪的區(qū)分較為混亂,筆者希望通過對相關問題進行分析,促進司法實務中綜合全案合理定性,堅持主客觀相統(tǒng)一原則,從而作出準確的司法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