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倩
搶劫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對財物所有人、持有人或者保管人等當場使用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強行劫取財物,或者迫使其當場交出財物的行為。本罪不僅侵犯他人財產財產法益,而且侵犯他人的人身法益。這既是搶劫罪區別于其他財產犯罪的重要標志,又使搶劫罪成為財產犯罪中最嚴重的犯罪。①但刑法為何將搶劫罪規定于刑法的第五章“侵犯財產罪”而不是第四章“侵犯公民人身權利、民主權利罪”呢?當然,作出此等分配并不是建立在法益比較的基礎之上的,一般情況下,生命健康法益要重要于財產法益,但是在搶劫罪中,甚至暴力的行為可以到達“先殺死人后奪物”的程度呢?要研究這個問題,必須立足于搶劫罪的構成要件。
一、搶劫罪的構成要件之“行為”
搶劫罪的行為是指“當場使用暴力、威脅或者其他強制方法,強取公私財物”的行為,暴力、威脅或者其他強制方法是方法行為,而劫取財物是目的行為。接下來,筆者將對“行為”的每一個細節進行剖析。
所謂暴力,是指對財物的所有人、管理人、占有人的人身實施不法的打擊或強制,致使被害人不能反抗的行為,如毆打、捆綁、傷害、禁閉等等,只要行為足以壓制受害人的反抗即可。在刑法中不同的條文都有“暴力”這個詞的出現,然而暴力的程度究竟可以達到何種程度,還必須結合其法定刑來判斷。
筆者認為,搶劫罪中的暴力是可以達到“故意殺人”的程度的。由于搶劫罪的最高法定刑為死刑,而故意殺人罪的最高法定刑也為死刑,因此以殺人為手段來實施搶劫行為的應定搶劫罪。但是如果在搶劫以后為了滅口而又殺人的,則應當按照搶劫罪與故意殺人罪實行數罪并罰。堅持“以刑制罪”的立場,有助于糾正實踐中的錯誤傾向。如果從規范意義上要排除搶劫罪的暴力可以包括直接故意殺人,是不符合我國的司法實務的,原因在于實務上出于直接故意殺人取財的案件比比皆是,犯罪人并不因為我們解釋上有什么分歧意見而不能如此實施搶劫犯罪。②
所謂脅迫,是指對被害人以當場實施暴力相威脅,進行精神強制,從而使其產生恐懼而不敢反抗,任其搶走財物或者被迫交出財物的行為,脅迫的內容是當場對被害人施以暴力。脅迫的方式則多種多樣,有的是語言,有的是動作如拔出身帶之刀,有的還可能是利用特定的危險環境進行脅迫,亦可構成本罪的威脅。脅迫必須是向被害人當面發出。如果不是向被害人當面發出,而是通過書信或者他人轉告的方式讓被害人得知,則亦不是本罪的脅迫。
所謂其他方法,是指使用暴力、脅迫以外的方法使得被害人不知反抗或無法反抗,而當場劫取財物的行為。如用酒灌醉、用藥物麻醉、利用催眠術催眠、將清醒的被害人乘其不備鎖在屋內致其與財產隔離等方法劫取他人財物。行為人如果沒有使他人處于不知反抗或無法反抗的狀態,而是借用了被害人自己因患病、醉酒、熟睡或他人致使其死亡、昏迷等而不知反抗或無法反抗的狀態拿走或奪取財物的,不是構成本罪。這里應當注意,必須是為了占有他人財物而將他人用酒灌醉,這種取財行為才能認定為搶劫。如果是他人自己喝酒,或者被他人用酒灌醉而處于一種喪失知覺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取走財物的,應該定性為盜竊罪而不是搶劫罪。
二、搶劫罪的構成要件之“犯罪對象”
雖然搶劫罪的雙重法益侵害性,但搶劫罪行為人的主要目的在于非法占有他人財物,所以世界上大部分國家都把搶劫罪規定在侵犯財產權利的犯罪之中。也就是說,他雖然有雙重屬性,但在這雙重屬性中,侵犯財產權利的屬性是主要的,侵犯人身權利只不過是侵犯人身權利的一種手段而已。
而搶劫罪的犯罪對象就同樣具有雙重屬性,即“被害人”和“被劫財物”兩個方面。
從“被害人”的方面來說,普通情況下,遭遇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的人都是財產的占有人。“占有”是來自民法上的一個概念,因為民法可以比較合理地解決物的歸屬問題,因此在刑法研究中,不能割裂與民法上的聯系,任何占有財物的人(哪怕是無權占有人)的財產秩序都值得法律的保護,只不過對所有人或者有權占有人的保護具有終極意義,而對非法占有人的保護只不過是為了保證這一種占有秩序,對這種秩序的保護是出于對社會穩定的考察,也是為了便于合法占有人更好的主張其財產權利。因此,將民法的這一套概念置入到搶劫罪之中,被搶劫的人就應該包括所有人,合法占有人以及非法占有人。用非法占有取得財產的方式是法律所不允許的,但是以搶劫的方式去破壞這種非法占有更不足取。此外,還有一種形式,那就是除了財物的占有者的人身權利受到威脅外,比如在搶劫當場見義勇為的路人,安保人員或者警察等,受到暴力或者脅迫不能反抗、不敢反抗的情形也應在被害人之列。
三、搶劫罪的責任構成要件之“主體要件”
依刑法第17條規定,年滿14周歲并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自然人,均能構成該罪的主體。此處爭論的焦點在于年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的行為人能否認定為刑法第269條轉化性搶劫罪的問題。2003年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相對刑事責任年齡的人承擔刑事責任范圍有關問題的答復》規定了,相對刑事責任年齡的可以適用轉換型搶劫罪。然而,問題在2006年1月23日起施行最高人民法院的《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后變得復雜起來。該解釋第10條第1款規定:“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的人盜竊、詐騙、搶奪他人財物,為窩藏贓物、抗拒抓捕或者毀滅罪證,當場使用暴力,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或者故意殺人的,應當分別以故意傷害罪或者故意殺人罪定罪處罰?!币簿褪钦f,在該年齡階段的未成年人可成為故意傷害罪、故意殺人罪的主體而不能成為轉化搶劫罪的主體。這實質上否定了2003年最高檢察院認為該年齡階段的人可以成為轉化搶劫罪主體的意見。③針對該款規定,學界有贊同之聲也有否定之音。
林亞剛講授在綜合評價了這兩種不同主張的核心點“解釋論之沖突”,認為該問題已經不能僅僅通過解釋來彌補法律在此處的中的沖突以及上位法的重大缺失,筆者也贊同林亞剛教授的觀點,由于法律的關鍵缺失,致使在此處的爭論沒有任何意義,純屬無源之水。
注釋:
①張明楷.《犯罪學(第四版)》第850頁.
②林亞剛.《論搶劫罪司法認定中的幾個疑難問題》,載《法學評論》,2013年第3期.
③林亞剛.《論搶劫罪司法認定中的幾個疑難問題》,載《法學評論》,2013年第3期.
參考文獻:
[1]張明楷.刑法學[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
[2]高銘暄,馬克昌.刑法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