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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在我國刑法體系中,受賄罪的主體范圍的限定為國家工作人員,繼而有諸多國家工作人員利用法律漏洞,借一些非國家工作人員身份接受賄賂,逃避法律責任。故在原有受賄罪的基礎上,刑法體系新增了“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擴充了受賄罪主體范圍,對賄賂罪進行了更為嚴密的規制,是我國受賄犯罪體系的一大進步。但由于對該罪的構成要件以及具體認定并不十分明確,在罪與非罪認定方面仍存在一些問題。故從一則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典例出發,具體分析該罪認定時可能出現的爭議問題。
關鍵詞:利用影響力受賄;關系密切人;不正當利益
一、案列概述
林某為某國家工作人員,于某因想將調動兒子的工作單位,找到林某的情人小玉(酒店老板)并向其提出想讓她通過林某幫幫忙,給自己兒子調動一下工作單位,并送給一張價值三萬元的購物卡,小玉當即答應了并收下購物卡。后兩天,于某又交給小麗五萬元現金,但是當時并未明確說明該筆現金的用處,而恰巧其在酒店欠有賬款,小玉稱其錯以為是于某在酒店花銷的結賬金額,所以收下。小玉后找到林某的一位專人事調配的下屬國家工作人員周某,稱有一親戚想調動工作單位麻煩周某幫忙,并要給周某三萬元現金。周某當即拒絕,后小玉向周某口頭許諾說讓林某幫忙將提升其職位。周某遂收下現金,違反規定,成功調動了于某兒子的工作單位。整件事情,林某毫不知情。
該案件中涉及兩名國家工作人員,是典型的受賄案件,對于主體行為的構成以及罪的性質認定存在一定程度上的爭議,主要集中于小玉與周某的行為定性上。如小玉的行為該如何定罪,周某的行為該如何定罪,小玉以受賄罪論處主體是否適格,是否利用了國家工作人員影響力以及具體收受財物是否應認定為賄賂等一系列問題,對這些問題的探析有利于更好的理解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構成與認定。
二、案例中關于法律適用和構成要件的認定爭議
1.如何判定小麗的行為構成何種罪名
小玉行為涉及的罪名主要為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或共同受賄。而學界對于兩罪之間區別有不同的理解和看法。有的學者認為,若關系人收受了請托人財物,并轉手交付于另一國家工作人員,公職人員接受該賄賂并利用職務便利辦理了請托事項,則關系人與該國家工作人員應以共同受賄論處;若國家工作人員是出于關系人的許諾或其他利用影響力行為而為破壞職務正當性行為的,則關系人應以利用影響力受賄論處,國家工作人員不做共同受賄處理。另有學者認為,若關系人同國家工作人員有事先“共謀”或國家工作人員明知關系人受賄還為其辦理請托事務的,則為共同受賄;而若國家工作人員對關系人受賄不知情,則關系人以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論處,國家工作人員則根據其行為具體另行分析。
在本案中,小玉行為該以何罪定性存在著不同的看法。一種觀點認為,小玉應與周某一起構成共同受賄。本案中,小玉為非國家工作人員,但卻收受于某財物并代其向于某告知請托事項,于某也同樣的收受了小麗的賄賂,利用了其職務上的便利,違反規定為于某謀取到了不正當利益,符合共同受賄。而另一種觀點認為,小玉的行為為利用影響力受賄,其作為非國家工作人員,收受于某賄賂,利用了情夫林某職務的影響力,影響了林某下屬周某的行為,達到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的目的。本案中,周某所收受的財物非為請托人給小玉的五萬元,且周某行為做出的原因是小玉的口頭許諾內容。而林某對小麗受賄行為毫不知情,故小玉行為缺乏與國家工作人員事前“共謀”這一要件,應以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論處。
筆者認為,定性小玉行為的關鍵在于小玉是否有與國家工作人員事前“共謀”。本案主要涉及兩名國家工作人員,即林某與周某,兩人之間為上下級關系。首先,林某對于整件事情概不知情,故不存在與小玉共謀的行為。其次,周某對于小玉受賄行為不知情,僅以為其是為其親戚請托,并且周某首先拒絕了小玉的賄賂,后因小玉的口頭許諾才答應幫忙,其所收受的兩萬元也非請托人于某財物。故筆者認為周某的行為為獨立的受賄行為,不應與小玉以共同受賄論處。綜上,小玉行為應認定為利用影響力受賄罪。
2.如何判斷小麗主體是否適格
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是對原有受賄罪的主體范圍的擴充。但擴充后的主體認定并不明確,故在認定罪名的時候存在諸多爭議,主要集中于對“其他關系密切的人”的界定。對此,學界存在不同的看法。有學者認為,可以參照受賄罪中關于“特定關系人”的認定,關系密切的人應包含“特定關系人”的范圍以及其他關系密切的人。有些學者認為“關系密切的人”的認定,應包含以下幾種基本關系:血緣關系;同學、同事關系;情感聯系人;利益關系人等。
但是可以看出,以上觀點都無法對“關系密切的人”的范圍做出詳盡的列舉。“其他與國家工作人員關系密切的人”實則為一個兜底條款,基于社會生活中人際交往關系的復雜性,對“關系密切”的認定應綜合身份特征以及交往程度、情感深淺、利益關系大小來認定。首先,關系的性質即當事人與國家工作人員之間的身份關系,包括情婦(夫)、朋友、同事、老鄉等,其次關系的程度,則是綜合考量雙方交往聯系的密切程度、感情深淺和利益大小等因素。還可以根據最終國家工作人員是否受其影響確實地實施了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的行為進行反向推定。
在本案中,小玉為林某情婦,情人關系真實存在,且小玉利用林某與周某的上下級關系,利用林某的職務影響力,影響了周某的行為。從結果上看周某也確實受其影響而違反規定辦理了請托事項,因而小麗當然地屬于“其他與國家工作人員關系密切的人”,主體適格。
3.如何判斷小玉是否“利用影響力”
國際公約中對于影響力的判斷的規定,不論是關于行賄還是受賄,都是從客觀上判斷而非基于當事人主觀意識。也就是說,只要當事人收受了請托人財物,并且實際利用了國家公職人員的影響力為一定請托行為,就可判斷關系人有“利用影響力”行為。而對于其主觀上是否明知自己具有“影響力”不做要求。本案中,小麗實際為收受賄賂行為,并憑借其與林某的情人關系以及林某與周某的上下級關系,影響周某行為,從請托人謀取到了不正當利益,就可判斷小玉“利用影響力”,至于其主觀上知否明知,并不影響該判斷。(下轉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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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影響力的判斷理應是一種事前判斷,即關系人身份特征符合利用影響力受賄罪主體范圍,影響力就存在。關系人利用了該影響力而為具體請托行為,即成立。至于請托事項是否完成并不影響其成立。就是說,在本案中,小玉作為林某情婦,影響力一直存在,而在其收受于某財物,并找到周某許諾讓林某提拔他后,利用影響力即成立。至于事后周某的行為是否實際受到影響而為小玉請托事項,也不妨礙對利用影響力的判斷。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若當事人非屬于國家公職人員近親屬或特定關系人等較為明確的關系,則也可根據事后請托事務的完成,來推定影響力存在。
4.如何看待案件中于某的行為
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涉及主體以及案情一般都較為復雜,很多時候關系人會利用一名國家公職人員的職務影響力向另一名國家公職人員請托,而另一名國家公職人員又會直接或間接利用職務便利再請托另一國家工作人員,最終輾轉達到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的目的。而對于該一連串行為中,中間環節的國家工作人員的行為認定問題,筆者認為,應結合該名國家工作人員的主觀方面和客觀行為綜合判斷。若該名國家工作人員對關系人受賄行為概不知情,也未收受請托人財物,則不應作為受賄罪處理,可做紀律處分;若該名國家工作人員對關系人受賄知情且也收受了請托人財物,為其謀取了不正當利益,則應作為受賄罪共犯論處;若該名國家工作人員對關系人受賄不知情,且收受關系人財物,則應視關系人為請托人,以普通受賄罪論處;
本案中,小玉利用林某的職務影響力向周某請托,對周某的行為做如下分析:首先,周某對于小玉收受于某財物的行為概不知情,主觀上認為小玉是為其親戚謀取利益;其次,周某的行為雖也受小玉許諾所影響,但有收受小玉財物的事實;最后,周某直接利用其職務便利,違反規定,破壞公職人員職務正當性,為小玉辦到了其所請托的事項。所以,可將小玉視為獨立的一個請托人,周某為國家公職人員,收受請托人小玉財物,違反職務正當性為其謀取了不正當利益,應以受賄罪論處。
基于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破壞職務正當性所帶來的惡劣結果和影響,受賄問題歷來是刑法體系和法制建設中的重點問題。而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是根據我國國情,借鑒國際和其他國家立法所設立的,其所涉及的社會關系極為復雜,故如何正確認定、適用該罪是對我國賄賂制度完善提出的一個新的問題。對于該問題的解決,應在以后的司法實踐和具體案例中國進一步深入,對其構成要件的認定規范得更加具體、明確,以不斷完善我國刑法賄賂體系,完善社會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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