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員自主支持對運動員心理疲勞的影響
——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作用

郭正茂 ，楊 劍

運動員心理疲勞一直都是體育科學研究的焦點，是現代運動訓練的核心問題之一，也是奧運攻關計劃研究的主攻方向。特別在我國獨特的“舉國體制”競技運動訓練與管理模式下，解決運動員心理疲勞問題，對備戰2020年東京奧運會、2022年北京冬奧會、實施奧運戰略和建設體育強國均具有重要意義。

運動性心理疲勞（Athlete Burnout）是指，運動員在應對內、外源性壓力時，由于持續消耗的心理、生理資本得不到及時補充而出現的心理機能下降現象[1]，具體表現為成就感降低、情緒/體力耗竭以及對運動的消極評價[2]。考究運動員心理疲勞的致因是防治運動性心理疲勞的關鍵。自我決定理論強調社會支持的重要性，并認為尊重個體的觀點及選擇的權力，有助于緩解消極的心理效應。T.D.RAEDEKE等[3]研究發現，社會支持能顯著降低運動員心理疲勞；張力為等[1，4-6]研究發現，運動員心理疲勞受訓練因素、環境因素、社會支持因素和個人認知因素等的影響，而在社會支持因素中，最主要的是缺乏教練支持、社會交往等；王斌、等[7]研究也發現，來自教練、隊友等社會支持有助于運動員排解訓練比賽壓力、獲得外界安慰，積極調動克服困難的資源，從而抑制心理疲勞。此外，在我國獨特的“舉國體制”競技體育管理與訓練模式下，運動員常年與教練生活在一起，運動員的訓練、比賽都要服從教練安排，因此教練員對運動員生活、訓練、比賽的支持已然成為影響運動員身心健康的重要因素。目前，教育領域的大量研究已發現，學生感知的教師自主支持與學業倦怠（心理疲勞）呈較高的負相關，教師的自主支持有利于減少或避免學生的學業倦怠（心理疲勞）[8-10]。因此，在運動情境下，“教與學”的另一對主客體之間的關系，即“教練員-運動員”之間是否具有類似的關聯仍值得探討。G.S.ISOARD等[11]研究發現，教練員自主支持以及教練員執教風格可直接或間接預測運動員心理疲勞。J.D.DEFREESE等[12]也研究發現教練員未能及時提供幫助以及冷漠無情的行為均可引起運動員心理疲勞。但目前國內該領域的研究則較為鮮見。根據國外已有研究及相關領域研究認為，運動員感知到的教練員自主支持越高，對運動員心理疲勞的緩解或避免越有利。

教練員自主支持（coaches’autonomy support），指教練員在充分考慮、認同運動員感受的情境下，賦予運動員更多自由、決策、選擇的權利，而減少外在控制、監管的一種人際交往方式[13]。已有研究表明，運動員感知到的教練員自主支持有助于激發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即自主需要、能力需要和關系需要[14-17]。K.M.SHELDON等[18-19]也發現，教練員自主支持可以增加運動員積極體驗。自我決定理論認為，自主支持有助于基本心理需要的滿足，并以基本心理需要為中介對心理健康產生影響。國內學者對自主支持、基本心理需要、運動員心理疲勞的三者關系也進行了探索[20]，但研究對象相對集中在大學生運動員（多為退役運動員）、青少年運動員，不能確切反應我國成年專業運動員的真實情況。在運動經歷、技能水平、心理成熟度上，大學生運動員、青少年運動員均與成年專業運動員存在一定差距；在心理需求水平上，大學生運動員、青少年運動員與成年專業運動員是否存在差異也仍有待考察。

目前，解釋運動員心理疲勞形成機制的理論模型較多，如認知-情感模型（Cognitive-affective Model）[21]、訓練壓力模式（Training Pressure Mode）[22]、運動承諾模型（Sport Commitment Model）[23]、單一認同發展和外部控制模型（Unidimensional Identity Development and External Control Model）[24]和整合模型（Integrated Model）[25]等。基于自我決定理論（Self Determination Theory），解釋運動員心理疲勞是近幾年運動心理疲勞領域研究的熱點之一[26]，而解釋運動員心理疲勞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基本心理需要理論與運動員心理疲勞的關系上，基本心理需要理論也為解釋運動員心理疲勞提供了一個理論框架。K.HODGE[27]和C.LONSDALE等[28]研究發現，專業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可以顯著負向預測與其心理疲勞。E.QUESTED等[29]也研究發現，高水平舞蹈者的基本心理需要可以預測其心理疲勞，二者呈負相關關系。S.PERREAULT等[30]和K.M.SHELDON等[18]研究指出，自主需要、能力需要、關系需要3者的平衡可以避免產生高平水的心理疲勞。研究表明，國外關于基本心理需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關系的研究結論較為一致，即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可以預測心理疲勞，兩者存在負相關關系。而目前國內關于基本心理需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關系的研究仍處于探索階段，多綜述研究[31-32]和描述研究[20]。究其原因可能是，基本心理需要理論對心理疲勞的解釋在“舉國體制”下中國運動員行為的適切性還存在質疑。因此，這一帶有濃厚西方文化色彩的心理學研究成果——基本心理需要理論，能否用來解釋、預測中國運動員的行為還需要進一步考究[20]。因此，在東西方文化差異背景下，加強國外已有理論的本土化驗證，建立本土化心理疲勞機制，是未來該領域研究的重要課題[4，20，31]。

鑒于此，本文旨在中國文化背景下，基于基本心理需要理論，探討教練員自主支持影響運動員心理疲勞的作用機制，以期為教練員自主支持、運動員心理疲勞及其基本心理需要三者間的關系構建清晰的模型框架，具體研究假設如下。H1：教練員自主支持能顯著負向預測運動員心理疲勞；H2：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對運動員心理疲勞的預測中起中介作用。研究假設模型見圖1。

圖1 教練員自主支持、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關系的假設模型Figure1 Hypothesis Model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oaches’Autonomy Support，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and Athlete Burnout

1 研究對象與方法

1.1 被試

研究采用整群抽樣法，從北京、上海、山東、河南、湖北、四川等省市抽取多支高水平專業運動隊隊員為被試。問卷由研究人員向領隊、教練、運動員說明測試目的意義并征得同意后，在研究人員統一指導語下當面填寫并回收，共發放問卷650份，回收并剔除運動員性別、年齡、受訓年限和運動等級等信息缺失的問卷，共獲有效問卷598份，有效回收率為92.0%。其中，男運動員322人（53.8%），女運動員276人（46.2%）；國際級運動健將23人（3.8%），運動健將252人（42.1%），一級運動員270人（45.2%），二級運動員53人（8.9%）；平均年齡為18.94歲（SD=4.01），平均受訓年限為7.42年（SD=3.25）；涉及籃球、游泳、田徑、武術、足球、乒乓球和馬拉松等運動項目。

1.2 測量工具

1.2.1 教練員自主支持量表（Perceived Autonomy Support：the Sport Climate Questionnaire，SCQ-PAS） 研究采用G.C.WILLIAMS等[33]編制的教練員自主支持量表，經國內學者朱曉娜[20]、李娜等[34]修訂。量表包括14個題目，如“我感知到教練為我提供選擇與機會”“我感到教練能聽取我的意見”等。量表采用5級評價，分數越高，表明教練自主支持水平越高。本研究中，量表α系數為0.84。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為：χ2/df=2.54，RMSEA=0.06，RMR=0.02，GFI=0.92，CFI=0.93，AGFI=0.95，IFI=0.91，NFI=0.89，顯示本研究中SCQ-PAS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

1.2.2 基本心理需要量表（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Scale，BPNS） 研究采用N.NTOUMANIS[35]編制的自主需要量表，E.MCAULEY等[36]編制的能力需要量表，S.F.RICHER等[37]編制的關系需要量表，經國內學者蔡端偉[38]修訂。修訂后總量表包括3個維度：自主需要、能力需要和關系需要，共11個題目，如“我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和方式安排訓練”“我對自己的訓練表現滿意”等。量表采用5級評價，分數越高，表明基本心理需要水平越高。本研究中，總量表α系數為0.87，自主需要α系數為0.82，能力需要為0.84，關系需要為0.79。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為：χ2/df=2.83，RMSEA=0.06，RMR=0.03，GFI=0.96，CFI=0.91，AGFI=0.94，IFI=0.92，NFI=0.90，顯示本研究中BPNS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

1.2.3 運動員心理疲勞問卷（Athlete Burnout Questionnaire，ABQ） 研究采用T.D.RAEDEKE等[39]編制的運動員心理疲勞問卷，經國內學者周毅、張力為等[40-41]修訂。問卷包括3個維度：成就感降低、情緒/體力耗竭和運動的消極評價，共15個題目，如“我沒有取得更好的成績”“我感覺體力不支”等。問卷采用5級評價，分數越高，表明疲勞程度越高。本研究中，問卷α系數為0.81，成就感降低α系數為0.80，情緒/體力耗竭為0.78，運動的消極評價為0.75。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為：χ2/df=2.73，RMSEA=0.05，RMR=0.04，GFI=0.96，CFI=0.92，AGFI=0.94，IFI=0.89，NFI=0.97，顯示本研究中ABQ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

1.3 統計分析

運用SPSS 19.0和AMOS 21.0對數據進行整理和分析，運用相關分析、回歸分析等統計方法，并根據溫忠麟等[42]提出的最新中介效應檢驗流程，檢驗研究假設。值得注意的是，回顧文獻發現，在中介效應顯著性檢驗時，Bootstrap法比傳統的Sobel檢驗效力更高[43]，因此本研究采用Bootstrap法檢驗中介效應顯著性。此外，本研究既要探索基本心理需要在自主支持與心理疲勞總分間的中介效應，也要考究基本心理需要在自主支持與心理疲勞3個維度間的中介效應，遂筆者采用國內學者張連成和張力為[44]提出的心理疲勞總分加權公式，即：

2 結果與分析

2.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本研究為減少共同方法偏差問題，首先，研究中選用的主試人員均是經過專業培訓的運動心理學研究生；其次，在實測過程中，秉承匿名問卷測量、標準化施測等嚴格程序[45]；最后，采用Harman單因子檢驗[46]，表明未旋轉的主成分因素分析共生成7個因子，同時驗證性因素分析發現，7因子模型的擬合指數明顯優于單因子模型（見表1）。因此，綜合以上方法和結果，筆者認為共同方法偏差對本研究的影響較小。

表1 單因子與7因子模型的擬合指數Table1 Fitted Index of Single Factor and the 7 Factor Model

2.2 變量間相關分析

相關分析顯示，所有研究變量之間均存在不同程度的相關性，其中，教練員自主支持與自主需要（r=0.42，P＜0.01）、能力需要（r=0.43，P＜0.01）和關系需要（r=0.66，P＜0.01）之間顯著正相關；教練員自主支持與成就感降低（r=-0.43，P＜0.01）、情緒/體力耗竭（r=-0.30，P＜0.01）和運動的消極評價（r=-0.43，P＜0.01）之間存顯著負相關；基本心理需要3個維度與心理疲勞3個維度間均呈現一定程度的相關（見表2）。這一結果也預示，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間可能存在中介作用，并為后續檢驗奠定基礎。

表2 研究變量的平均數、標準差及其相關系數（n=598）Table2 Means，Standard Deviations and 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Between the Variables（n=598）

2.3 教練員自主支持對運動員心理疲勞的回歸分析

回歸分析顯示，在控制運動員性別、運動等級、年齡和受訓年限等人口統計學因素后，教練員自主支持能顯著負向預測運動員心理疲勞（b=-0.45，P＜0.01），并解釋其19%的變異。教練員自主支持對運動員心理疲勞3個維度的回歸分析還發現，教練員自主支持也能顯著負向預測成就感降低（b=-0.42，P＜0.01）、情緒/體力耗竭（b=-0.28，P＜0.01）和運動的消極評價（b=-0.23，P＜0.01），并分別解釋其16%、8%、5%的變異（見表3）。假設1得到支持。

表3 教練員自主支持對運動員心理疲勞及其3個維度的回歸分析Table3 Regression Analysis of Coaches’Autonomy Support to Athlete Burnout and It's Three Dimensions

2.4 中介效應檢驗

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和運動員心理疲勞間中介效應檢驗的回歸分析顯示：教練員自主支持能顯著正向預測自主需要（b=-0.41，P＜0.01）、能力需要（b=-0.43，P＜0.01）和關系需要（b=-0.51，P＜0.01）；當教練員自主支持、自主需要、能力需要和關系需要同時預測運動員心理疲勞時，教練員自主支持（b=-0.22，P＜0.01）、自主需要（b=-0.15，P＜0.01）、能力需要（b=-0.16，P＜0.01）和關系需要（b=-0.19，P＜0.01）均具有顯著負向預測作用；當教練員自主支持、自主需要、能力需要和關系需要同時預測成就感降低時，教練員自主支持（b=-0.07，P＜0.01）、自主需要（b=-0.14，P＜0.01）、能力需要（b=-0.27，P＜0.01）和關系需要（b=-0.33，P＜0.01）均具有顯著負向預測作用；當教練員自主支持、自主需要、能力需要和關系需要同時預測情緒/體力耗竭時，教練員自主支持（b=-0.10，P＜0.01）、自主需要（b=-0.19，P＜0.01）、能力需要（b=-0.18，P＜0.01）和關系需要（b=-0.21，P＜0.01）均具有顯著負向預測作用；當教練員自主支持、自主需要、能力需要和關系需要同時預測運動的消極評價時，教練員自主支持（b=-0.16，P＜0.01）、自主需要（b=-0.18，P＜0.01）、能力需要（b=-0.09，P＜0.01）和關系需要（b=-0.15，P＜0.01）均具有顯著的負向預測作用（見表4）。

表4 對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和運動員心理疲勞間中介效應檢驗的回歸分析Table4 Regression Analysis for Mediating Effect Test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between Coaches’Autonomy Support and Athlete Burnout

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間中介效應檢驗的Bootstrap分析顯示，自主需要、能力需要和關系需要產生的總間接效應的Bootstrap 95%置信區間不包含0值，說明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之間存在顯著的中介效應。間接效應路徑①：教練員自主支持→自主需要→運動員心理疲勞，95%CI為[-0.07，-0.04]，表明自主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之間具有顯著的中介作用；間接效應路徑②：教練員自主支持→能力需要→運動員心理疲勞，95%CI為[-0.04，-0.01]，表明能力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之間具有顯著的中介作用；間接效應路徑③：教練員自主支持→關系需要→運動員心理疲勞，95%CI為[-0.03，-0.01]，表明關系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之間具有顯著的中介作用，3個間接效應構成（見表5）。回歸分析顯示，教練員自主支持對運動員心理疲勞的直接預測作用顯著，因此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心理疲勞間的中介模型，共解釋心理疲勞28%的變異（見圖2）。

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3個維度間中介效應檢驗的Bootstrap分析顯示，教練員自主支持預測運動員心理疲勞3個維度的路徑有2條。（1）直接路徑：教練員自主支持→成就感降低、情緒/體力耗竭、運動的消極評價；（2）中介路徑：教練員自主支持→基本心理需要→成就感降低、情緒/體力耗竭、運動的消極評價（見表6～表8）。綜合以上分析，可得到中介模型（見圖2～圖5），分別解釋成就感降低27%的變異、情緒/體力耗竭14%的變異和運動的消極評價12%的變異。假設2得到支持。

表5 對基本心理需要在運動員自主支持與心理疲勞間中介效應檢驗的Bootstrap分析Table5 Bootstrap Analysis for Mediating Effect Test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between Coaches’Autonomy Support and Athlete Burnout

圖2 基本心理需要在自主支持與心理疲勞間的中介模型Figure2 Mediating Effect Model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between Autonomy Support and Athlete Burnout

表6 對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成就感降低間中介效應檢驗的Bootstrap分析Table6 Bootstrap Analysis for Mediating Effect Test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between Coaches’Autonomy Support and Reduced Sense of Accomplishment

表7 對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情緒/體力耗竭間中介效應檢驗的Bootstrap分析Table7 Bootstrap Analysis for Mediating Effect Test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between Coaches’Autonomy Support and Emotion/Physical Exhaustion

表8 對基本心理需要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的消極評價間中介效應檢驗的Bootstrap分析Table8 Bootstrap Analysis for Mediating Effect Test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between Coaches’Autonomy Support and Sport Devaluation

圖3 基本心理需要在自主支持與成就感降低間的中介模型Figure3 Mediating Effect Model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between Autonomy Support and Reduced Sense of Accomplishment

圖4 基本心理需要在自主支持與情緒/體力耗竭間的中介模型Figure 4 Mediating Effect Model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between Autonomy Support and Emotion/Physical Exhaustion

圖5 基本心理需要在自主支持與運動的消極評價間的中介模型Figure 5 Mediating Effect Model of 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between Autonomy Support and Sport Devaluation

3 討論

3.1 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的關系

研究表明，教練員自主支持能顯著負向預測運動員心理疲勞及其3個維度。在教育領域，A.K.SALMELA等[8]、孟洪武等[10]、D.MARION等[47]研究均發現，教師自主支持與學業倦怠呈較高的負相關，教師自主支持有助于緩解學生學業倦怠。當學生知覺自己的觀點或感覺受到教師尊重，自己可以自由選擇、自由探索時，就有利于緩解學生學業倦怠，即感知教師自主支持越多，越有助于學生學業倦怠的防治[48]。同樣在競技運動訓練時，G.A.MAGEAU[14]研究認為，教練員自主支持作為社會支持系統的重要部分，可以緩解運動員的身心不適。這與國內學者研究結果相一致，解繽、姚家新等[49]研究認為，教練員的執教行為，特別是教練員自主支持是運動員產生心理疲勞的因素之一。在運動訓練中，如果運動員長期受到教練員的忽視，得不到教練員正面的鼓勵與支持，運動員就會對教練員產生敵對情緒，最終導致運動性心理疲勞的發生，甚至退出運動隊。當然，當教練員為運動員創設一種自主支持的環境，在訓練中尊重運動員，時常鼓勵運動員，讓運動員感受到更多的自主支持，運動員就會更多的投入運動訓練，其心理疲勞也會得到緩解，甚至徹底消除。

3.2 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的關系

基本心理需要理論解釋行為的產生，是基于個體是具有先天心理需要的，即要滿足自主、能力和關系這3種基本的心理需要。孫開宏[50]、項明強[51]、楊劍等[52]研究發現，在體育課或體育鍛煉中，體育教師自主支持可以顯著預測學生基本心理需要滿足水平，當學生處于教師自主支持水平較高的體育課堂氛圍下，有助于學生自主需要水平的提高；有助于增多與其他學生交流的機會，學生關系需要水平也會得到提高；更有助于激發學生的體育學習興趣，使學生更加投入到練習中去，體育鍛煉能力得以增強，因此學生能力需要水平也可得到提高。而在競技運動訓練領域，國外學者M.GAGNE等[53]研究發現，體操運動員知覺教練自主支持能有效預測3種基本心理需要的滿足。本研究也表明，教練員自主支持與基本心理需要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在運動訓練中，教練給予運動員越多的支持，為運動員營造高水平知覺教練員自主支持的訓練環境，不僅可以增加運動員對運動隊的歸屬感，更有利于培養運動員的自主性和創造性。因此，本研究認為，在中國文化情境下，不管是競技運動訓練，還是體育教育領域，基本心理需要理論這一架構均具有較強的適用性。

3.3 基本心理需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的關系

近年來，對運動員心理疲勞領域的研究多集中于心理疲勞的致因模型，基本心理需要從積極心理角度出發，為解釋運動員心理疲勞提供了新的理論框架。本研究發現，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能顯著負向預測運動員心理疲勞。K.J.BARTHOLOMEW等[54-55]編制了運動員心理需要妨礙量表，也發現基本心理需要妨礙能顯著預測運動員心理疲勞。

在中國“舉國體制”競技運動訓練模式下，運動員自由選擇的權利較少，進而影響運動員身心健康，嚴重時就會導致運動員心理疲勞。而且，受現代個人主義文化思潮影響，運動員對自主需要的水平也在提高。我國高水平專業運動員大多實施封閉訓練的方式，訓練時接觸時間最長的就是教練員和隊友，因此運動員與教練、隊友的關系如何，是運動員關系需要滿足的關鍵要素。正如軍歌所唱——團結就是力量，一個成功的團隊也必定是一個團結的團隊。運動員個人技術、教練員的訓練方式等都是影響運動員獲得能力需要的重要因素。為滿足運動員能力需要的獲取，教練員應幫助運動員遇到挫折、困難時正確歸因，在訓練中要尊重運動員，鼓勵運動員的進步，促其成就感的獲得。

3.4 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的關系：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將基本心理需要納入感知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間的關系進行考究，獲得了一定有意義的結果。從中介效應檢驗的Bootstrap分析發現，雖然感知教練員自主支持對運動員心理疲勞有直接影響，但其標準化效應值占總效應之比（48.89%），小于感知教練員自主支持對運動員心理疲勞的間接影響（51.11%），即間接作用是感知教練員影響運動員心理疲勞的主要方式。R.J.VALLERAND等[56]和H.JANG等[58]研究表明，自主支持的環境與行為結果之間存在間接影響關系。教練員自主支持可以通過基本心理需要對心理疲勞發揮抑制作用，即教練員自主支持可以通過基本心理需要對成就感降低、情緒/體力耗竭和運動的消極評價發揮抑制作用。對比分析發現，本研究構建的中介效應模型對心理疲勞3個維度具有不同的解釋力，其中對成就感降低的解釋力最高（27%），對運動的消極評價的解釋力最低（12%）。因此，綜合中介檢驗的結果認為：在理論模型構建與檢驗中，為獲取更具解釋力的模型應對運動員心理疲勞3個維度做具體分析；在競技運動訓練中，也應根據各維度的不同致因，提供更具針對性的解決策略。

4 結論

（1）教練員自主支持可以顯著負向預測運動員心理疲勞，即教練員自主支持對運動員心理疲勞具有抑制作用；（2）教練員自主支持既可直接影響運動員心理疲勞，也可通過基本心理需要的中介作用，對運動員心理疲勞及其各維度（成就感降低、情緒/體力耗竭和運動的消極評價）產生間接影響。

本研究構建的中介效應模型，一定程度上可以揭示教練員自主支持影響運動員心理疲勞的作用機制，對運動員心理疲勞的防治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本研究提示，未來可從提高教練員自主支持水平出發，滿足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進而緩解運動員心理疲勞。同時，本研究也存在諸多不足：（1）只考慮了運動員基本心理需要這一單一變量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間的中介效應，未考慮其他變量在教練員自主支持與運動員心理疲勞間的作用，如投入、自尊、動機和應對方式等，甚至存在鏈式的中介效應路徑等，這些都有待進一步考究；（2）研究采用橫斷研究設計，難以推斷變量間的因果關系，未來可以通過實驗研究、追蹤設計和交叉滯后設計等方法進一步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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