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蘭州大學敦煌學研究所 甘肅蘭州 730020)
摘 要:新世紀以來新出土的唐代墓志數量巨大,已經成為唐史研究中重要的新資料,也是當今唐史研究中不可或缺的資料。作為一類出土文物,許多大型的公私圖書館和博物館都將墓志作為一類重要藏品。當今刊布唐代墓志的方式主要有:釋文類、圖版類、圖文對照類、研究考釋類、目錄索引類等等。
關鍵詞:墓志;唐代;圖版;釋文;收藏;刊布
中圖分類號:G256 文獻標識碼:A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17043
中國古代志墓之葬俗由來已久,墓志[1](圖三、十四)發展到隋唐時期,踵事增華,動輒千言,載志主姓氏沠源、家世鄉貫、婚姻族屬、身份地位、經歷生平及宗教信仰等,頗類正史之“列傳”。雖因體例所限,志文內容敘述較史書之“列傳”更為簡略,兩者之側重點亦有所不同,且難免有浮夸虛贊、褒揚諛美的成份,但一般說來,關于姓氏、生平、官階、年壽、卒葬、子孫等方面的內容大都真實可靠,為中古史研究提供了豐富的新資料。
唐人墓志的大量出土集中在20世紀與21世紀,20世紀及以前所出土唐代墓志,主要的原石收藏單位當推河南洛陽新安千唐志齋、西安碑林博物館(圖五)、各省市自治區的文物保護機構,私人收藏較少。作為新出土的石刻文物,其惟一性的屬性決定了大部分公私收藏均以墓志拓片(圖六、七、十)為主,而墓志原石(圖十三、十五)收藏則是可遇而不可求,主要的墓志收藏地大都集中在出土較為集中的陜西、河南、山西、河北等省份,尤其以唐代兩京地區(陜西西安、河南洛陽)為主。此時期唐代墓志的刊布主要有圖文對照的《千唐志齋藏志》(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年),開啟當代集中刊布唐代墓志的先聲。僅刊布錄文的《唐代墓志匯編》(周紹良主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圖一)及《唐代墓志匯編續集》(周紹良、趙超主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共收各類唐代墓志5240方,極便學者利用,成為當時唐代文史研究中重要的新材料。僅刊布拓片圖版的則以《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片匯編》(北京圖書館金石組編,全101冊,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9年)、《隋唐五代墓志匯編》(同書總編輯委員會編,8卷30冊,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1-1992年)二書堪稱集大成之作。此外,融圖版、錄文、考釋于一體的當推《唐代墓志銘匯編附考》(毛漢光撰,全18冊,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84-1994年)。
進入新世紀之后,因為基建、考古、盜墓等因素,陸續出土的唐代墓志為數甚眾,作為不斷涌現的中古史研究“新資料”,唐志材料在中古史研究中的價值日益凸顯,受到學界的重視,不論是公私博物館,還是個人,均有不少致力于唐代墓志的收藏和刊布。關于唐代墓志的收藏,除了由正規考古發掘而得,并由考古單位收藏的原石之外,還有一部分公私博物館是通過征集、購買、調撥等途徑收藏唐志原石,大部分的個人限于財力及觀念,主要以墓志拓片的收藏為主。今天看來,進入新世紀以來,不論是學界還是收藏界對唐代墓志的關注度不斷升溫,就其刊布的形式而言,大體延續上世紀的幾種方式,主要可分為釋文類、圖版類、圖文對照類、編目索引類、零星考釋類等等。
1 釋文類
此類以匯集墓志錄文為目的,將一定數量的墓志錄文匯集成編,極便學者在研究中閱讀及使用,以吳鋼主編,三秦出版社出版的《全唐文補遺》第7輯(2000年)、第8輯(2005年)、千唐志齋新藏專輯(2006年)、第9輯(2007年,主要收錄的唐代石刻資料以山東桓臺縣拿云博物館藏唐代墓志數十方為主)[2]。還包括《全唐文補編》(陳尚君輯校,北京:中華書局,2005年)①亦收錄了一些唐人墓志。此類圖書已經將墓志迻錄成文,故而省卻了學者在研究中自己迻錄的“工序”,但是其缺點亦顯而易見,主要有兩點:其一,因為沒有附刊拓片或原石圖版可資對讀,錄文的質量也只能依賴釋讀者的水平,假如釋讀有誤,研究者往往只能因錯就錯,給研究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其二,如《全唐文補遺》諸卷,大多沒有交待志石原藏地,或者拓片來源,除了無法對錄文進行復核,又限于編撰體例,無法如實的反映墓志的原生形態,也可能因此喪失許多有用的信息,比如志上的花紋(圖四)、志文的行款、文內的平闕式、志與蓋的撰書者題名等等。
2 圖版類
顧名思義,即只刊布拓片圖版,無文字釋讀,現在收藏界有不少專以石刻拓片為主的收藏者,在刊布私人收藏時,以此種形式為多。其優點是大致保存了墓志拓片的原貌,其缺點是學者在研究中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去釋讀和校正文字,限于書本的篇幅,有些大幅的墓志只能縮印,亦會給釋讀帶來一定困難。其中洛陽趙君平、趙文成二先生集中刊布新出墓志的《邙洛碑志三百種》(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河洛墓刻拾零》(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年)、《秦晉豫新出墓志搜佚》(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2年)、《秦晉豫新出墓志蒐佚續編》(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5年,圖八)“四部曲”最為重要。此外,齊運通編《洛陽新獲七朝墓志》[3](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所收錄的拓片均為齊運通先生的個人收藏,大都字口清晰、墨光燦然,加之編者常年在文博系統工作,對石刻、拓片有獨到的研究,書末附錄了墓志邊飾,為學界開展相關研究提供了新資料。
3 圖文對照類
此類集圖版與釋文為一體,堪稱墓志資料整理的最佳模式,更為符合當代的學術規范。當代較為大宗的唐代墓志刊布時大多采用此種形式。如《洛陽新獲墓志續編》(洛陽市第二文物工作隊、喬棟、李獻奇、史家珍編著,北京:科學出版社,2008年),延續《洛陽新獲墓志》(洛陽市第二文物工作隊、李獻奇、郭引強編著,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年)的編纂體例,刊布考古發掘所獲的墓志。中國文物研究所聯合各地方文物機構編輯《新中國出土墓志》系列叢書②,分省刊布1949年解放后出土的全部墓志材料,唐代墓志是其中的重要組成部份,有《陜西〔壹〕》(中國文物研究所、陜西省古籍整理辦公室編,2000年)、《河南〔貳〕》(中國文物研究所、河南文物考古研究所編,2002年)、《重慶》(中國文物研究所、重慶市博物館編,2002年)、《陜西〔貳〕》(中國文物研究所、陜西省古籍整理辦公室編,2003年)、《北京〔壹〕》(中國文物研究所、北京石刻藝術館編,2003年)、《河北〔壹〕》(中國文物研究所、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編,2004年)、《江蘇〔壹〕·常熟》(中國文研究所、常熟博物館編,2006年)、《河南〔叁〕·千唐志齋〔壹〕》(中國文物研究所、千唐志齋博物館編,2008年)、《上海、天津》(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上海博物館、天津文化遺產保護中心編,2009年)《江蘇〔貳〕·南京》(故宮博物院、南京市博物館編,2014年)、《陜西〔叁〕》(故宮博物館院、陜西省古籍整理辦公室編,2015年)。《西安碑林博物館新藏墓志匯編》(趙力光主編,北京:線裝書局,2007年),則刊布了西安碑林博物館1980年至2006年間新入藏的歷代墓志,以唐代墓志為主。《長安新出墓志》(西安市長安博物館編,北京:文物出版社,2011年)一書收錄了西安市長安區經考古發掘等途徑所藏新出土北魏至清墓志,唐代墓志仍是主體。歷代墓志是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館眾多收藏品中的大宗,至今的收藏已經超過千種(圖二、十一),大唐西市博物館理事會選擇其中的五百方,由陜西師范大學胡戟教授、北京大學榮新江教授主持整理出版了《大唐西市博物館藏墓志》[4](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一書,因為本書的錄文出于大量優秀的唐代文史研究者之手,自出版以來已經被公認為是當代墓志整理的代表作。《洛陽流散唐代墓志匯編》(毛陽光、余扶危編,2013年,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收錄2000年以來在洛陽及其周邊地區出土的唐代墓志300余方,每方都有釋文和標點,著錄其尺寸、書體、行款等信息,配以拓片圖版。《西安碑林博物館新藏墓志續編》[5](趙力光主編,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總社有限公司,2014年),刊布了《匯編》出版之后西安碑林博物館新藏的歷代墓志。《西安新獲墓志集萃》(西安市文物稽查隊編,北京:文物出版社,2016年)是全國一部由文物稽查隊追繳墓志匯編而成的石刻文獻圖書。《珍稀墓志百品》(胡戟著,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總社,2016年)則是陜西師范大學胡戟教授在自己收藏的墓志拓片中精選了100種,有不少是第一次刊布。正如胡戟先生在后記中所說,結集出版是因為這些墓志流散之后,原石已經不知所蹤,作為拓片的收藏者,有義務讓學界及時了解這些流散中的墓志資料。
4 編目索引類
及時且系統地掌握新出唐代墓志相關信息,從而有效的依托新出唐代墓志資料展開研究工作,一直是唐史學界面臨的挑戰之一,因此學界急需有關新出唐代墓志數據的編目索引類成果。在這方面,由日本明治大學氣賀澤保規教授主持編纂,東京汲古書院出版的《唐代墓誌所在総合目録》[6](1997年)初版以來,已經成為唐代文史學界檢索唐代墓志最為常用、最為便利的工具書,對于活躍唐代石刻墓志領域的研究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隨著墓志的不斷刊布,繼續追蹤新見唐代墓志資料的刊布與整理,兩度增訂再版:《新版唐代墓誌所在総合目録》(2004年),《新版唐代墓誌所在総合目録(増訂版)》[7](2009年),據最新修訂版前言,其收錄范圍為2008年年底之前公開發表的唐代墓志,總共收錄唐代墓志、志蓋8737方,其中志蓋369方,較2004年版《新版目錄》新增1909方,其中志蓋1方。高橋継男教授持續關注中國石刻相關圖書,已由東京汲古書院出版了《中國石刻関係図書目録(1949-2007)》(2009年)[8-9]、《中國石刻関係図書目録(2008-2012前半)稿》(2013年)兩書對于從事中國碑志石刻研究的學者把握學界前沿亦有功用。而復旦大學陳尚君教授編《唐五代文作者索引》(陳尚君編,北京:中華書局,2010年)一書,“是至今為止編錄唐五代文章最基本的幾個系列圖書的作者索引”,其中有相當一部份出自唐人墓志,故為檢索唐人墓志大有裨益。《〈全唐文補遺〉總目索引》(吳敏霞主編,西安:三秦出版社,2014年)是對《全唐文補遺》前九輯的內容編制了索引,按照所收錄的墓志,提供了全套書的總目錄,極便學者使用。中國學者陳尚君[10]、王素[11]、仇鹿鳴[12]等有專文對近年來墓志資料的整理與研究進行總結。
5 研究考釋類
除了上述石刻專書中所刊布的大宗新出唐代墓志外,還有不少在研究著作、專題論文集、各類學術期刊中刊布的唐代墓志,其中有關新見唐代墓志的專集主要介紹四種:第一種,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著《偃師杏園唐墓》(北京:科學出版社,2001年)刊布了洛陽偃師杏園唐墓出土墓志46方,并對墓志內容進行了簡單的考釋。第二種,楊作龍等主編《洛陽新出土墓志釋錄》(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年)[13],全書共分三編:一、墓志研究與考釋,收錄洛陽地區出土墓志的整理和研究,共收錄論文15篇;二、新出土部分墓志敘錄,對32方墓志進行了整理;三、新出土墓志目錄,其中洛陽師范學院圖書館館藏唐志140方。第三種,榮新江主編《唐研究》第17卷《中古碑志與社會文化研究專號》(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其中多篇專題文章為北京大學中國古代史研究中心和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館共同主持的“《大唐西市博物館藏墓志》整理與研究”項目成果,內容涉及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館藏墓志,均為初次刊布,學術價值重大。第四種,杜文玉主編《唐史論叢》第14輯“新出土唐墓志與唐史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專集(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總社有限公司,2012年),收錄各類墓志考證文章約20篇。以新見單方唐志的刊布與研究為目的,在《文物》《考古與文物》(圖九、十二)《唐研究》《碑林集刊》《唐史論叢》《出土文獻研究》《書法叢刊》《中國書法》《文博》《陜西歷史博物館館刊》《乾陵文化研究》等雜志刊布數量日益增多、速度日益加快,尤其值得唐志及唐史研究者關注。
除了以西安和洛陽為中心的中原地區出土的唐代墓志外,因地域不同,材料所限,在今新疆吐魯番地區出土有中古時期的大量磚志,《吐魯番出土磚志集注》(侯燦、吳美琳著,成都:巴蜀書社,2003年)、《新獲吐魯番出土文獻》(榮新江、李肖、孟憲實主編,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共同刊布了新、舊吐魯番出土唐時磚志,為數亦不少。
榮新江先生在《學術訓練與學術規范》一書中,列有專講談石刻史料,從傳統的石刻文獻、新出土的石刻史料、石刻數據目錄等方面總結了石刻史料—“現在史學研究所不可不予理會的文獻材料”[14]的收集和利用問題,指導從事中國古代史研究的學者和研究生如何有效的利用石刻史料,意義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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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吳炯炯(1983-),男,蘭州大學敦煌學研究所講師,研究方向:碑刻文獻學、隋唐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