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盡頭〔組詩〕

時間的盡頭〔組詩〕

卓爾

卓爾

90后。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戲文系。2002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及漫畫作品。2004年中篇童話《紅蝴蝶和白蝴蝶》、《森林公主》入選春風文藝出版社出版發行的“小布老虎故事叢書”，成為年齡最小的入選者。在《文學少年》連載長篇童話《魔法珍珠》。2006年出版童話集《花開的聲音》，并自配插圖。詩歌作品散見于《詩刊》、《詩潮》、《詩林》、《詩歌月刊》、《詩選刊》等。2008年開始小說創作，作品入選《盛開90后——90后天才少年作家作品范本》、《春暖花開》、《90后新概念獲獎者新作范本》等。2015年參加《星星》大學生詩歌夏令營。

一片雨遮我

一片雨為魚兒落，

驚擾了初夏。

填滿的池塘，

充滿了銀色的魂魄。

濺落四方。

而我愿意

也隨它散滅，散滅。

細雨顛覆了城池。

魂魄擠滿在路上。

人們前進著后退，

一直退到體內。

那小小的傘，

踮起腳來，張望。

而我拿著一片大蕉葉，

歡樂地站在洪水中。

沒過腳踝，沒過膝蓋。

沒過肩膀，沒過雙眼。

我終于看見，

她站在雨中，輕輕喚一聲

“……”

目送一個背影消失，

走去了一個新的時代。

我終于聽見，

那些曾經的存在。

歷史后女子的呢喃。

被一場暴雨洗禮

身形俱匿。

我終于發現，

每個時代都在毀滅。

每個生命都在永恒。

我歡樂地站在洪水中，

有一片生命，

為我遮雨。

凌晨五點鐘

腸胃翻滾著疼痛

微顯輪廓的日光

酒意微升，在沉醉中

頓生一個美妙的夢

夕陽于我醉影朦朧

蹣跚行于街中

身體綿綿新生

你于路那頭抬手頓足

笑意融融

離約定還有三刻鐘

其實她不曾到

我望著你

你只望到車水馬龍

像花兒一樣

你不曾騎車

騎車便會載我

載我只會去鼓樓

這里街道四四方方

就像有天采購的婚床

風雪中的婚禮

我乘著婚床而來

這是我惟一的嫁妝

我要載你去看看荒原

再去看看我們的童年

還要帶上那床新棉被

四角銅錢由媽媽精心準備

一生就只蓋這一床

墓穴便是我們的洞房

大地就是我們的婚床

清晨時我收起了朝露

不忍心打濕那床被褥

太陽起落，兩兩相望

你說躺在那的姑娘

就像花兒一樣

飲酒

春去夏來久別重逢

再辜負一次這春榮

劣酒不請自來

飲酒可作詩

就像啃了鐵銹的狗

靈魂又多了幾分重量

你的頭又無處安放

就像炎炎烈日中

垂頭喪氣的向日葵

床上那坨化學動物

渴望起一種反應

可暢飲死亡快感

迷蒙中起一個夢

平靜時又會睜眼

手還緊緊地攥

無酒的瓶

渴求徹底的破碎

像是狗還在撕扯

粘上鐵柱的舌頭

時間的盡頭

不敢入夢

害怕短夢匆匆

相聚又成空

沉默，伴隨著冷氣

住進了我的睡眠

死亡的細胞

新生的發膚

隨著不可逆轉的損害

翻滾攪動

你已被賦予春天的自由

驚嘆絢麗的新生

而我在窗內

目光滯留在陳年舊景

那風景粗魯、無味

相遇的時分

他年的重逢

離開的人終會

在時間的盡頭

回歸記憶的微風

望不斷的云山

做不完的幽夢

那是深淵

我們融為一體

閉合的眼縫

我棄絕了光明

藏在深處

你說黑暗可怖

而我在那里尋找新的孤獨

沉淪

你與我

在愛與希望的深海中

反復沉淪

然后在天平的兩端

我們孤注終生

懷著滿腔的沙漏

不斷流注的光陰

握緊了我的骨骼

我們浮塵而去

在大漠之中

追逐一匹野馬

我們奔馳著

我們親吻著

山窮水盡

掌中未來

忽然躍然紙上

相對于荒漠而言

我們是駝鈴的記憶

相對于那片綠洲

在你的目光里

不是天堂或者地獄

是我能封存住的

世界最后的愛意

夜的真理

這一夜

我們都忘記了愛與憎惡

只是細聽火車的獨白

遠送寂寞的車輪

在光與影中駛去

這一夜

我們都忘記了現實

飲著沸騰的水

那是你曾經燃燒的體溫

杯中的銀河

流動著失語的星光

你我變成了印象派

我們的意義只在于逝去

瞬間的美麗成就了我們

是你拉著我

落下的足跡

都是最性感的顏色

這一夜

我們不再需要善與惡

為什么夜帶來黑暗

黑暗使萬物渾濁

就像我們的存在

那一定是某種意義

我們為什么而生

你一言不發

只有黑暗的夜不停作答

死亡與新生

死是短暫的虛無

如同時間盡頭

如同宇宙初生

死是惟一的溫柔

是命運無情的眷顧

你熱愛的大地

終會和藍天相連

一如過去的人們

終會在未來某時相遇

死是周而復始

相遇分離，愛或冷淡

來來去去，走走停停

生而疲倦，盲目又從容

死是你我永遠的明天

我們的未來因而相連

那該是疲憊后的終點

就像太陽回到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