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民族地區刑事和解實施的制約因素實證研究

肖庚奇 代欽夫 辛 磊 劉 琪 吳镠祺

西南民族大學法學院，四川 成都 61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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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數民族地區刑事和解實施的制約因素實證研究

四川省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項目研究成果，獲該項目資金支持；感謝西南民族大學法學院常良老師在本項目研究中對成員的悉心指導和批評指正。

肖庚奇 代欽夫 辛 磊 劉 琪 吳镠祺

西南民族大學法學院，四川 成都 610225

2012年《刑事訴訟法》明確將刑事和解制度納入刑事案件訴訟程序法當中，成為一種新的、獨立的訴訟程序，對于維護社會穩定、緩和社會矛盾起到了相當的積極效果。但由于我國東中西部經濟發展狀況差異較大，刑事和解通常需要支付高額的賠償金，導致西部民族地區刑事和解制度的運行的狀況遠不如沿海經濟發達地區。

刑事和解；民族地區法律文化；法經濟學分析

2012年《刑事訴訟法》明確將刑事和解、刑事調解納入刑事案件訴訟程序法當中，成為一種新的、獨立的訴訟程序。在維穩、完善犯罪被害人補償制度方面起到了顯著效果，但由于我國東中西部經濟發展狀況差異極大，尤其在西部民族地區，由于多種因素的影響，刑事和解制度運行的狀況遠不如經濟發達地區。為探索制約刑事和解制度實施的原因，項目組對部分經濟欠發達的西部民族地區(以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為例)法院、檢察院進行了實地調研，走訪了辦案的法官、檢察官，對當地民眾和其它經濟狀況相類似的城市地區民眾進行了相當數量的問卷調查，取得了一定的數據和案例。

據項目組掌握的內容來看，法官、檢察官對于刑事和解概念本身的外延與內涵存在較大差異，但總體而言，辦理刑事案件的法官、檢察官以及律師均對刑事和解有所了解和研究。

從訴訟法理論層面來講，刑事和解及刑事調解并非相同的概念，前者是指被告人與公訴機關之間達成的自行和解，沒有第三人參與。而刑事調解，則往往指在法院、檢察院做居間調解人的情形下，被告人與犯罪被害人達成諒解協議，檢察機關據此做出不起訴決定或減刑建議，法院據此做出從輕、減輕刑事處罰的判決的司法行為①。眾所周知，從嚴謹的理性邏輯中抽象出的概念雖然存在差異，但在司法實踐中，刑事和解與刑事調解卻并非如此涇渭分明②。因此，我國的法官、檢察官以及律師們大多情況下并不嚴格區分刑事和解與刑事調解也就情有可原。為尊重客觀的調研成果，項目組在本報告中不區分刑事和解與刑事調解，將法官、檢察官心中具有穩定社會秩序功能的調解、和解制度統稱為刑事和解③。

項目組在調研前擬定的方案中，原準備以調查少數民族風俗習慣對刑事和解實施的制約為核心問題，但隨著調研的逐步進行，項目組逐漸了解到，風俗習慣對刑事和解實施的制約，至少在白族自治區是不存在的，反而制約該制度實施運行的，為西部地區經濟相對落后的因素。

大理白族自治州位于云南省西部，是滇西地區政治、經濟、文化、交通的中心，在云南省西部少數民族聚居區中屬于經濟發展狀況相對良好的地區，但相比較于西部經濟發達地區(如成都)、東部地區、中部地區等依然有極大的差距。因此，在大理地區展開調研，取得的數據具有西部民族地區(或稱經濟欠發達地區)的代表性。以大理白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及大理市人民法院法官為例。刑事庭的法官大多都有接觸刑事和解案件的經驗，在辦案過程中，也逐步形成一條雖不成文但被廣泛適用的刑事和解案件處罰標準。正如前文所述，從事審判工作的法官，往往并不嚴格區分刑事和解與刑事調解，大理州各級法院的法官也是如此。大理州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審理的無期、死刑案件中，也不乏蘊含和解思想結案的案件。以該法院掌握的標準，在無其他法定從輕、減輕情節的故意殺人案件中，被告人如果與被害人親屬達成諒解協議，賠償經濟損失20萬元時，不判處被告人死刑立即執行。在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案件中，如果被告人能夠賠償被害人經濟損失10萬元及以上，法官將在無期徒刑以下的刑罰中進行自由裁量。雖然上述賠償金額在當今社會并不是一個天價數字，但在以第一、第三產業為經濟支柱的大理州，貧困的被告人還是難以支付的，正如該院法官所言：“有時候，被告人寧愿選擇放棄自由甚至生命，也不遠選擇花錢，因為這里太窮了。”固然，貧困的原因多種多樣，分析貧困所產生的原因也不是本文的目的，但從實際執行的情況來看，貧困原因卻是在很大程度上制約著該地區“重罪和解”的實施。

與中級人民法院不同，大理市人民檢察院與大理市人民法院接觸較多的輕罪刑事和解案件，辦案人員對刑事和解也有相當的研究，在其檢務工作中，也進行了工作總結并制作了相應的工作報告。項目組對大理市人民檢察院進行走訪后了解到，除上述經濟因素外，無具體的操作規范、缺乏具體法律支撐，檢務工作隨意性大、工作量大，制度資源本土化的困境都制約著刑事和解在該地區的實施。大理市人民法院審理的一審刑事案件中，刑事和解案件在自訴的故意傷害案件以及交通肇事案件中有較多的運用。根據上一年度的刑事案件數量統計，移送大理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的刑事案件240余件，其中通過刑事和解決定不起訴的案件總數為40余起，占案件總數的15%左右。在至一人死亡的交通肇事案件中，如果被告人賠償的能夠達到80萬-90萬元(含保險公司支付的保險金)，檢察院將據此作出不起訴決定。在70%-80%的故意傷害致人輕傷、重傷的案件中，如果被告人能夠積極賠償損失，支付醫療費用，法院將在原責任刑的基礎上，減10%的刑作為宣告刑。經濟損失賠償并非刑事和解的唯一因素，被告人的主觀惡性大小也是重要的參考因素。只是，在大理州近年來發生的刑事案件中，除常見的交通肇事以外，由宅基地、相鄰權糾紛引發的傷害犯罪、聚眾斗毆犯罪占了絕大部分，大多屬于激情犯罪，被告人主觀惡性并不深，因此才考慮對其進不起訴決定，或宣告免于刑事處罰。在主觀惡性較深的慣犯盜竊、搶劫等案件中，檢察機關與法院通常不適用刑事和解。

另一方面，項目組對于當地民眾就刑事和解問題展開了一些問卷調查，公民在對刑事和解制度不甚了解的情況下，項目組于問卷上簡要介紹了刑事和解的概念，以死刑和解、輕罪和解為例。公民對一項制度是否從法感覺上接受之，是立法的重要根據，刑事和解制度亦不例外。因此對于刑事和解制度法感情的調查，是項目組進行問卷調查中的另一項重要內容，從公民“法感情”的角度，亦可初步分析刑事和解制度在經濟欠發達地區全面推廣的可行性與制約性。

輕罪和解(狹義刑事和解)的接受程度調查：

表一 公民對于輕罪和解的接受狀況數量統計

注：輕罪和解的有關問題設立于項目組所用調查問卷的問題6、8，從公民對于刑事和解所需支出的經濟賠償損失數額大小包括在其中。低額損害賠償含“等于犯罪所造成的損害”、“可以低于犯罪所造成的損害”。

上表數據可以看出，針對刑期在3年以下的輕罪案件，如常見的交通肇事、輕微傷害、輕微財產犯罪等，大多數公民尚能接受刑事和解，但其接受的條件為犯罪人必須給予高于其所受損害的經濟賠償。在不能接受或持中立態度的人中，通過項目組成員的初步詢問，得知其理由主要為：有罪必罰、賠償是理所應當，但不能原諒“犯罪分子”。其中的緣由又涉及公民刑罰意識等，項目組在此不展開理論分析。但從大數據來看，公民在輕微刑事犯罪的刑事和解方面尚屬基本能夠接受，換言之，在上述經濟欠發達地區開展狹義的刑事和解是存在社會基礎的，并不違背公民的“法感情”。

重罪和解(廣義刑事和解)的接受程度調查：

表二 公民對于重罪和解的接受狀況數量統計

注：重罪和解的有關問題設立于項目組所用調查問卷的問題7、9，從公民對于刑事和解所需支出的經濟賠償損失數額大小包括在其中。低額損害賠償含“等于犯罪所造成的損害”、“可以低于犯罪所造成的損害”。

對于重罪和解，如死刑和解、長期徒刑減刑的和解中，公民對刑事和解的接受程度成截然相反的態度。項目組在問卷中所設立的情景為對死刑犯的諒解?！皻⑷藘斆钡挠^念在現代社會中依舊存在，因此公民大多不愿原諒犯罪人。在持中立態度的群眾中，大多數公民又傾向于不原諒犯罪人，其普遍認為重罪行為是不可被原諒的。另外，在假定其接受和解，并要求犯罪人予以賠償的情境中。超過90%的公民認為犯罪人所給予的經濟賠償必須遠遠高于被害人一方所遭受的損害。在此方面，重罪和解與輕罪和解相同。

結論：項目組通過實地調研后分析認為，在少數民族地區，制約刑事和解實施的主要原因有兩個方面。在民眾的法制觀念方面，犯罪作為侵害社會、危及公民人身財產安全的嚴重違法行為，民眾大多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制裁犯罪分子的呼聲較高。雖然超過80%的公民能夠接受輕罪刑事和解，但其所要求的仍然是嚴懲犯罪人，要求經濟賠償損失高于自身所受到損害。概括來說，在刑事和解制度方面，公民的基本態度為，不了解、但不能原諒犯罪人，就算免其自由，也要在經濟方面嚴懲。

另一方面，即使犯罪人與被害人達成和解協議，但其所應當支付的高額經濟補償金往往會使犯罪人的家庭負擔不起，而經濟補償在大多情況下又是刑事和解實施的充要條件，因而經濟欠發達，是制約刑事和解在少數民族地區實施的重要因素。

[ 注 釋 ]

①刑事和解與其他類似法律概念的區別.陳瑞華.刑事訴訟的私力合作模式——刑事和解在中國的興起[J].中國法學，2006.5.

②于志剛.論刑事和解視野中的犯罪客體價值——對誤入歧途的刑事和解制度的批判[J].現代法學，2009(1).

③向朝陽，馬靜化.刑事和解的價值構造及中國模式的構建[J].中國法學，2003(6).

肖庚奇(1995-)，西南民族大學法學院，學生；代欽夫(1996-)，西南民族大學法學院，學生；辛磊(1997-)，西南民族大學法學院，學生；劉琪(1993-)，西南民族大學法學院，學生；吳镠祺(1994-)，西南民族大學法學院，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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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379-(2017)15-005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