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和女作家春樹交流小說寫作,談到小說故事和語言這個問題,也讓我有機會梳理。一直以來,我對寫作沒有太多的思考,總是順其自然地寫。我想談小說中的故事,這有些大而不當,是否可以替換成人物關系。故事也無非就是表現人物之間關系的變化。我腦子里想到了印象深刻的幾個描寫人物關系的短篇。
1.葉勐的《過去》。講的事情是,我和你不認識,我打錯了電話,打給你了,然后我們罵起來了,就約個地方用打架來解決這件事。我出門去找你,結果碰到晚高峰堵車。你等著急了,然后打電話問我到哪里了。我說堵在路上了,你不相信,懷疑我是不是不敢來。我解釋說,確實堵車了,然后在路上還遇到其他的一點情況,讓你等著我。然后你等我,等得很著急,又打電話問我,怎么還沒來。這時候,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變成了迫不及待想要見面的好友的這種感覺了。打錯電話是經常會遇到的情況,而這種陌生的人物關系的改變,多么迷人啊。
2.曹寇的《我主演的一部電影》。講的事情是,我出差住旅館,然后叫了個小姐。小姐來了,服務態度差,敷衍了事上床了。小姐走后,一會回來說手機沒了。我打電話,發現小姐的手機掉床的縫隙里了。小姐挪不動床拿不出手機,然后求助我。我提議她再服務我一遍。小姐特別敬業服務了一遍。這種人物關系的轉變,看似荒謬又特別合理。
3.理查德福特的《重逢》。講的事情是,我在火車站遇到一個男的。之前我和這個男的老婆偷情,被抓奸過,還讓這個男的打了一頓。一年后,我看到他,然后上去和他聊天。在聊天中,回顧和他老婆之間的過往事情。這種尷尬的人物關系,和對彼此生活現狀的回顧,令人印象深刻。
4.魏思孝的《每個人都有歷史問題》。講的事情是,一天我回住的地方,發現一個女小偷。一個單身漢,一個不算好看的小姑娘。我以報警來威脅小姑娘。小姑娘坐下和我聊天,我是處于主導地位的。這有點類似于警察審訊犯人。但最終呢,我把小姑娘放走了。我特別喜歡自己這篇,我覺得自己展示的這個人物關系,特別好。好羞愧啊。我當時怎么起意寫這個短篇的呢,就是想,如果進門碰見個小偷的話,還是女的,會發生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啊,就這么順著來寫吧。有時候寫作,我都是預想好開始和結尾兩個人之間的人物關系,那么中間,就是你要去寫的。比如說在《大街上每個人都歡天喜地》這篇里,我當時設想的是,如果一個男的搶劫了另一個男的,最后這兩個男的要一起合伙再去搶劫。既然開頭和結尾我都決定好了,那么中間發生了什么樣的事情,讓這兩個本來關系對立的人物,發展到最后呢?這就要找出合理性,如果這兩個人物關系開始和結尾表現出的轉變是荒誕和不可思議的,那么他們為什么會這么轉變,就一定要合乎情理地去寫,這樣才會有可信度。
反觀我的寫作,大多是表現兩個人物,最多三四個人物,人物再多了也把握不好,短篇也容納不了這么多的人物。我喜歡看民生節目和《今日說法》之類的,著迷于人們為什么關系變糟糕了,到底發生了什么樣的事情呢。記得有次,我看了一個新聞。兩個農民工約好在一個地方見面,結果甲遲到了,然后乙問他怎么遲到了。甲內向,不好意思說自己起床晚了,就說在路上碰到搶劫的了。乙問他報警了沒有。甲說沒有。然后乙就讓甲去報警啊。哈哈,然后甲和乙就去報警了。警察一問,甲慌了,說根本沒被搶劫。這事太逗逼了,我就根據這個人物關系,寫在了小說《李烈的故事》里面了。還有一次,我看了一個新聞,一個男的走在大街上莫名其妙冒出幾個人,把他打了一頓,打得他頭疼得要死了。這事太搞了。然后我作為人物的一部分,寫在了小說《教你做好吃的蛋》里面。
還有一些小說,就是看《今日說法》獲取的人物關系。比如,我看過一個案件,就是一個開黑車的把一個女的殺了。為什么這個司機殺了這個女的呢。當然女的已經死了,沒有證據了。司機是這么說的,那天,他在街上拉活,天氣很熱,女的路邊等出租車,等不到。然后上了這個黑車,結果呢,車上的空調壞了。女的就抱怨,這么熱的天沒有空調,然后又說了幾句這個司機很窮啊之類的,傷了這個司機的自尊。
如今信息這么發達,我們看到的各類的人物關系太多了。有一些根本是出乎我們的想象的,又有一些覺得特別有意思。那么我的習慣就是,把這些人物關系,放入我熟悉的生活中,把周圍朋友的原型加入到這些人物關系中。這大概就是我寫作的一個方面吧。還有一部分就是,寫自己的生活。但肯定是以小說的筆法了。比如,有次我坐出租車,司機長成像我的高中同學,而且還是一個姓氏。我沒和司機說這個事。但是后來我寫小說,就寫我告訴司機他長得像我的同學,然后講述了下我同學的一些事。
以上就是我的一點自我思考。其實怎么說呢。語言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