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為一個在縣城寫作的準詩人,我的詩齡已有20多年,由于水平低,沒有學問,加之我的生活經歷,注定我的寫作不按常理出牌。如果非要為我的寫作找一種主張,只有兩個字:“散打!”我的散打詩歌的祖師爺或宗師就是李白和李漁。
革命不分先后,寫作不在早晚。也許有的即使寫一輩子,也只是瞎折騰。我以前一直為寫不出一首連自己都滿意的詩而丟人現眼,現在回過頭來看,我滿意的詩不止一首,而是好幾首。前幾年有《家居峽谷》、《再寫懸棺》、《農村現狀》“老三篇”,近兩年有《再寫母親》、《火車提速》、《縣城信息》“新三篇”。我會因為我有這些詩而自我感覺良好。關于我寫于10年前的發表在《中國作家》的《家居峽谷》,中國作協陳建功副主席在與昭通文學有關的幾次會上曾經全文讀過。關于懸棺的詩,全國有好多人都寫過,而我的那首《懸棺》是對裝神弄鬼的寫作的一種反動,我的《懸棺》是讓詩歌回到說人話的一種努力。我拒絕抒情和隱喻,我只說出。我的最后幾句是這樣寫的:“因為懸棺/就是懸崖上的棺材/說直接點/就是僰人的/先人板板”。這個“先人板板”連同我寫的另外10首發在《大家》雜志,著實讓我驚喜,而讓我意外的是2007年第11期《人民文學》在詩歌欄目頭條用4個頁碼刊發了我的11首詩,并沒有聽到很多讀者的好話,但《農村現狀》、《再寫母親》、《打工妹回鄉》等幾首給了讀者少有的感動。我在《農村現狀》中用短短的11句話寫出了整個中國的農村現實:“有力氣的男人外出找錢去了/才長大的姑娘被勞務輸出了/連長得一般的寡婦/也進城給人擦皮鞋了/老得掉牙齒的老家/只剩下年邁的父母/帶著上小學三年級的孫輩/白天在去年的土地上/掰包谷/夜晚守著三間瓦房/和兩聲狗叫”。在網上眾多的對我的這組詩的吹捧中,我只摘錄一位詩評家的幾句,他說:“陳衍強是一位很有責任心的詩人,他的視角始終對準處在社會底層的百姓,尤其是農民。通過他樸實無華的語言的描述,類似白描的手法,把鄉村的風土人情,記錄得真實可信且栩栩如生,原生態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這組詩縱橫感很強,因為首先現實感很強,記述的都是當下發生的……多年以后,讀此詩,就會毫不費力地了解那個時代的某個階段發生的事情。實際上,這樣的詩很難寫,殘酷地考驗一個詩人的生活底蘊和他的良心,所謂的深奧意象及不著邊際的含蓄,以小資情調套進去抒發個人恩怨,如此的詩,何止千千萬萬,這就是《人民文學》編發此組詩的原因。”因為我生長在農村,寫農村詩應該是我的強項,而我關注的是底層,是真正的民生和疼痛,加之我的表達方式是獨立的,個性的,民間的。所以有人要把我的詩讀給他在鄉下的父母聽。
其實,我的詩歌寫作是很固執的,我寫詩不是盯著刊物發表和掌聲,這也是我的詩歌有些另類和被屏蔽的原因。因此,烏蒙在他博客寫了一段話,是對我的詩歌的撥亂反正。他說:“早在我的學生時代,我就讀過陳衍強的詩,當即驚為天人。因為在小地方寫作,不拉幫結派,不為死人哭墳,不裝神弄鬼,不扮遺民相,陳衍強遭到了來自官方和民間的雙重忽視。說起云南詩人,人們耳熟能詳的是于堅、雷平陽、樊忠慰、海男、賈薇……我覺得,要是真的說起草根詩人來,陳衍強算一位,最貨真價實的一位。”
“詩歌無好壞,詩歌有真假。”對于我來說,詩是我表達我的想法的最好方式。我的經歷,我的痛苦,我的憤怒,我的隱秘,只有詩歌才能幫我說出。寫詩和人類其他活動沒有可比性,尤其不能與演唱會和體育比賽相比。寫詩永遠是孤獨的,是一種不聲不響的表演,是一筆倒貼黃瓜二條的買賣。
在生活中,我是一個非常卑微的人,也是一個正常的人,我始終保持一顆完整的低調的平常心,所以我的詩歌無論遭受來自哪方面的冷落和打擊,我都不會憤怒;當然如果我的詩歌受到很多人的夸獎和喜歡,我也不會謙虛。我的話就說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