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邛窯單色釉及高溫三彩

李鐵錘

說起邛窯的釉色，可謂五光十色，豐富多彩。不過，本文僅就其中頗具特色的一部分，進行一些簡要的探討，重點討論乳濁綠釉、紅釉和高溫三彩。

在我國唐代瓷器釉色中，多見青、白、灰、黃、褐、黑等色，而大綠、大紅等艷色，是十分少見的。然而，邛窯在唐至五代時期，燒制出許多極為鮮艷的高溫乳濁綠釉、紅釉瓷器。尤其邛窯乳濁綠釉，富麗堂皇，美不勝收。從圖1可以看出這種綠釉的釉面狀況：釉面厚實，看不到氣泡和開片，渾然天成，華麗而內斂，猶如蠟狀寶石一般。在我國唐代，這樣的釉色除邛窯和長沙窯外，再也難以從別的什么窯口中找到了。

邛窯為什么能夠燒制出這樣美麗的綠釉呢？靠的是釉料配方和燒制工藝。經上海硅酸鹽研究所分析，它的典型樣本的化學組成為：二氧化硅54.80%、三氧化二鋁10.10%、氧化鈣18.00%、氧化鎂3.40%、三氧化二鐵2.90%、氧化銅3.70%、五氧化二磷2.30%……其中，氧化銅是綠釉的主要呈色劑，五氧化二磷是乳濁劑，它們對乳濁綠釉的形成，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除了成分之外，燒制工藝也十分重要，必須使爐內在1250℃左右的高溫下，有合適的氧氣比例。可以想象，在唐至五代的社會科技條件下，要燒造出這樣華麗的釉色是多么地不容易。

圖2是唐代邛窯茶盞與盞托。在西漢蜀人揚雄、司馬相如、王褒等人的著作中，明確記載了蜀人吃茶的過程，四川是我國茶文化重要發源地之一。這套盞與托修胎細致，燒制精良，釉色靚麗而靈動。這樣優秀的古代茶具作品本身就是出色的藝術品，它大大豐富了古代茶文化的內涵。與此相似的器物，在甘肅和新疆也曾發現，可見，唐代邛窯瓷器也曾是沿古絲綢之路西行的一員。

圖3是唐代貼獸面五足綠釉爐。唐至五代是邛窯最為興盛的時期，此時期邛窯的瓷器作品，多用于與酒、茶、香、花、佛、道、禪、孝以及修身養性等有關的文化內涵豐富的社會活動，品位較高。這只貼獸面五足綠釉爐，色調明快，造型生動，是從事香道、佛事、祭祀及修行的佳品，散發著濃郁的唐代文化氣息。

圖4是唐代綠釉省油燈，省油燈是邛窯在唐代早期的一項重要發明，在川窯中一直延續燒造了六百多年。北宋早期，仕終吏部尚書并寫過宋史的宋白，早年曾在四川冠英（西壩窯附近）為官，他是最早關注省油燈的人，寫過《省油燈盞詩》。南宋大詩人陸游在川多年，受宋白詩啟發，對省油燈進行了深入研究，并寫入《老學庵筆記》。省油燈構思巧妙，節能環保，還帶有幾分神奇色彩，因此流行六百多年，為文化人學習和創作，發揮了不小的作用，推動了“蜀人多能文”局面的形成。

在邛窯系中，出現過數只高45厘米左右、具有唐代特征的貫耳瓶，它們顯然是實用的投壺。投壺活動是一種始自西周的游戲，其主要道具就是稱為投壺的高45厘米左右的貫耳瓶。圖5的窯變綠釉貫耳瓶應是晚唐至五代的邛窯作品，從其耳部及整體尺寸來看，顯然已不能用于投壺游戲了，它已成了純粹的陳設器，它為研究貫耳瓶的演變，提供了實證。此外，該瓶改變了純凈的乳濁綠釉，而增加了窯變，令其更具觀賞性。局部變更配方和適度控制燒制時的進風量，便可達到窯變的效果。這為后來西壩窯窯變釉的登峰造極，奠定了基礎。

邛窯瓷器中，文房類器物不少，圖6這只唐代水盂綠中帶紅。其實綠釉與紅釉的呈色劑都是氧化銅，在氧氣不足的氛圍中，形成了氧化亞銅，就呈現了紅色，俗稱銅紅釉。

圖7是一只具有隋代特征的紅釉罐，它器身稍長，唇邊外翻，施半釉，尤其四個圓環（戒指）形系，凸顯出隋代特征。無疑，它是邛窯銅紅釉領先的物證。

圖8所示的唐早期紅釉罐器身略圓，環形復式四系，施半釉，顯出隋唐之間的特征。在其肩部等袒露部位，呈現出一些綠色斑塊，這是由于這些部位受到過量風（氧）吹所致。

圖9的唐代紅釉罐是邛窯唐代常見的罐形。

圖10是少見的銅紅釉犬，大概是晚唐的作品，連玩具都使用了滿身的銅紅釉，可真夠奢華的。

以上談論了邛窯許多大紅大綠作品的例子，邛窯還有一種非提一下不可的釉色，那就是高溫藍釉，圖11就是一個高溫藍釉碗底部的標本。經對邛窯類似藍釉的測定，唐代邛窯高溫藍釉中，的確含有鈷料。鈷料對后世的青花瓷有重要意義。

以上談論的都是邛窯高溫乳濁釉的一些優秀品種，它們艷麗而柔和。在唐至五代時期，邛窯還有一種創造性的佳作——高溫三彩。高溫三彩一改邛窯柔和、內斂的風格，竭盡耀眼、張揚之能力，制作出不少勾魂動魄的作品。圖12至圖17就是幾個高溫三彩的例子。不管單色還是多色，統稱高溫三彩，它們共同的特點是：釉和彩都是透明的，充滿細細的開片，俗稱邛窯玻璃釉。其實，邛窯高溫玻璃綠釉跟高溫乳濁綠釉的化學成分大部分項目是相近的，只是五氧化二磷的含量有很大不同。另外，邛窯高溫三彩不含氧化鉛，故須經1200℃高溫才能燒成，其成品十分鮮艷，更不會返鉛，歷經千余載，仍鮮亮如初，因此被視為川窯奇葩。

圖13的印花盒蓋的圖案是龍鳳呈祥。雖然早在仰韶文化的彩陶上，就出現過龍鳳紋飾，但當我們看到唐代邛窯的龍鳳呈祥圖案時，不能不感到驚嘆，它實在是太精美了。

圖14的人形燈也是唐代邛窯高溫玻璃綠釉作品，燈的主體為一袒胸露肚的胡人，這種造型顯然是受了南絲綢之路的影響。其實，四川早在西漢之初，就跟南亞有了貿易往來。唐代更加密切了。

除了綠色高溫玻璃釉以外，還有黃、褐、紅等色高溫玻璃釉器物。圖15-1、圖15-2舉出一個黃色高溫玻璃釉的例子，其色如黃金，形也似金器，它可能就是金質器皿的代用品，典雅、高貴。

把不同顏色的高溫玻璃彩釉施加在同一器物上，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高溫三彩了。圖16、圖17就是這樣的兩個例子。是否覺得它們有股力量沖擊您的視覺呢？讓我們一起，進一步探討邛窯的無窮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