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的人文精神伴隨著近代科學的誕生而誕生,它是在繼承人類先前思想遺產的基礎之上,逐漸發展起來的科學理念和科學傳統的積淀。“關乎天文以察時變,關乎人文以化成天下”,這是《易篆辭》中最早提出的“人文”概念,人文就是以人為中心的文化現象和精神世界,其立足點就是“以人為本”。科學的人文精神是科學文化深層結構中蘊含的價值和規范的綜合。科學的人文精神發端于科學信念,通過科學思想與獨特的科學知識表現出來,并且在一系列的科學活動中得到實踐,在實踐的過程中使得其影響不斷擴大。科學的人文精神是科學精神的一個重要方面,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把科學的人文精神稱之為科學本性的流露和延伸。只有科學的人文精神才能夠體現科學的哲學和文化意蘊,也只有它才是科學的根本、真諦和靈魂。科學精神不是一個封閉的體系,它的本性決定它需要借助一定的媒介不斷傳播,通過與外界的接觸進行持續不斷的學習、訓練以及深入研究的過程。科學精神之所以能夠稱之為精神就是因為它能夠內化為人的主觀心態,這種心態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人們科學的心智框架、習慣、思維方式的運行。它最終內化為主體的科學良心,并且通過人的感官為媒介外化為人的科學態度、科學道德。科學的人文精神作為科學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徹底貫徹了科學精神的一切優點。這主要包括科學精神通過人表現出來的自主意識、價值取向、精神氣質、認知模式、道德律令和行為準則。通過查閱過去傳統的觀點,我們往往會發現人們在過去對科學的精神存在著一個顯著的誤解—認為科學沒有人性,因為科學沒有人性,所以科學根本不存在什么人文精神。最先對這一觀點提出挑戰的就是R. H. 布朗,他注意到的社會現象以及所產生的思想思潮“在過去,傳統的世界中科學一直遭到這樣的佶難,原因在于科學所注重的因果律,把世界的運行僅僅只是看作一臺依照科學規律而有條不紊運行的機械,世界變得極為單調,人們也在這種客觀的世界中失去了創造的活力。這樣的世界是缺乏想象力的世界,此時的世界是黑白的二分的世界。1帕斯莫爾也在他的著作中揭示出反科學者在一定程度上的合理性,他說:科學不僅僅摧毀客體世界的工具,通過科學的創造發明創造的物質生產成果固然對人們的生產生活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但是與此同時,科學在創造物質成果的同時也不斷改變著人們的心智,改變著人性。2歷史上各個時期對科學與人文精神的錯誤認識,這突出表現在后現代主義者通過對科學的反對,他們認為科學中沒有人文精神,甚至科學中壓根就沒有什么精神。他們的這種激進的觀點反映出當今社會科學與人文精神割裂的重要事實。本文的目的在于揭示科學與人文精神的關系,重新闡釋科學中包含的人文精神的因素,從而論述科學的與人性珠聯璧合的途徑。
1、從西方文化的歷史發展看科學與信仰的辯證關系
我們知道理性精神、科學精神在西方的文化歷史的發展過程中得到了最清晰的展現,本通過把科學與信仰的辯證關系鑲入西方文化,力圖清晰的展現科學和信仰的獨特關系。在西方文化中,科學與信仰的關系并非是一種一成不變的模式,而是隨著歷史的發展不斷調整、變化的辯證關系。在西方文化的搖籃時代—希臘城邦時代,科學與信仰是一種水乳交融的同一關系,二者之間并不存在明顯的界限。在中世紀基督教文化中,宗教信仰一度攫取了絕對的專治權利,而這時科學與哲學只能夠仰承宗教的鼻息,完全不具有獨立的地位。隨著近代理性精神的崛起,科學開始逐漸擺脫宗教的影響,二者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這時一種以科學為主導的新的人文精神重新產生出來,科學與信仰的關系變成一種共生互補的新關系模式,至今仍然深刻影響著人們的精神世界。
1.1對科學與人文信仰進行重新反思的必要性
長期以來,我們一直對科學與信仰,尤其是信仰中包含的宗教精神抱著一種過分簡單的看法。一般認為信仰在過去科學技術水平低下的情況下占主導地位,是因為科學理性精神的不發達,因此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和理性精神的壯大,信仰也會被科學所控制。然而面對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的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國,這種科學與信仰之關系的傳統觀點正在日益受到嚴峻的挑戰。當今美國在科學技術方面無可爭議地處在世界領先地位,但是美國的文化以及精神在世界上占有非常強勢的地位。今天的中國比起改革開放以前的中國,在科學技術方面無疑是大大地提高了,但是中國人對于人文精神的需求也越來越明顯。面對科學與信仰同步發展而非此消彼長的新現象,我們有必要從根本上重新思考科學與人文精神之間的關系問題,而不應該采取一種無視現實的自欺欺人的蒙昧態度。
自從儒家思想在漢代取得獨尊低位以來,中國傳統文化尤其是儒家精英知識分子的文化在本質上就采取一種擁有人文精神、人文關懷的文化傾向。這里的人文精神、人文關懷表現為一種道德教化。中國人從來未真正經歷過宗教的暴虐和理性精神的跋扈這兩種相反的極端形式。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對于科學理性與人文精神之間的關系往往采取的是抽象的和形而上學的,即簡單的把二者看作是一種水火不容的對立關系。
毋庸置疑,科學與宗教在西方曾一度處于水火不容的對立關系之中,但是正如他們曾經也在其他的歷史階段中呈現為一種水乳交融的統一關系一樣。在西方歷史長河中,科學與宗教的關系是一種動態的、隨著時代的發展而不斷調整和變化的關系,我們只有用這種辯證的眼光看待二者之間關系,才能真正理解科學理性與人本主義信仰之間表現出來的微妙的共生關系。
1.2西方文化中科學與人文信仰不同歷史時期的關系
在西方文化搖籃時期的希臘時代,科學與信仰二者之間是難分彼此的。希臘的最早一批科學家和哲學家,都具有很深的宗教情節。例如被我們稱為第一個唯心主義者的畢達哥拉斯,他既是一個偉大哲學家,又是一個杰出的數學家,更為奇怪的是他還是一個奇怪的宗教團體的創始人。畢達哥拉斯在哲學上提出了數本源說,由此奠定西方形而上學之根基。在希臘的數學知識中,幾何學是從埃及人那里學來的,而代數則是希臘人的創造。幾何與代數的區別在于形與數的區別,形是具體的,數卻是抽象的。古代埃及由于丈量土地的需要很早就發明了幾何學,但是埃及人的抽象思維能力遠遠比不上希臘人,因此古代埃及人沒有從幾何學里抽象出代數定律。沒有完成幾何學到代數學的跨越。但是畢達哥拉斯定律創立不久就引起了西方數學史的第一次危機,即無理數的危機,這種危機導致數與形一直處在彼此分離的狀態,直到17世紀笛卡爾創立了解析幾何學,才在數與形之間重新建立起對應關系。在漫長的分離過程中,形變得越來越不重要,而數則發展演變成為形式化的邏輯系統,成為西方哲學和神學的根基。看中思維而輕視感覺、重邏輯而輕經驗、重本質而輕現象的傾向是古希臘數學思想發展的結果,也與當時的宗教觀念、特別是希臘宗教中的命運觀念密切相關。在柏拉圖的哲學中,對理性知識的強調是與靈魂不朽的信仰密不可分地聯系在一起的;即使是亞里士多德的審慎的理性主義,其形式與質料的理論最終也引出了作為“不動的推動者”和一切存在的終極目的神。由此可見,在希臘時期無論是柏拉圖所代表的神秘主義,還是亞里士多德所代表的理性主義,都并未在科學與信仰之間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甚至截然對立的界限。在古希臘文化中,正如現實與理想、人間與天國都處在一種相互融通的狀態中一樣,科學理性與宗教信仰也仍然是一種原始的同一關系。
到了中世紀,基督教信仰成為凌駕于西歐社會之上的唯一的意識形態,在這種情況下,神學成為至高無上的學術,而科學和哲學都成為神學的奴婢。古典文化將科學理性和人文精神融為一體,中世紀基督教文化則極力用宗教信仰貶抑科學理性。在中世紀,科學被當作巫術和邪教一類的東西,完全沒有獨立的地位,必須仰承宗教信仰之碧璽,從而被扭曲的面目全非。比如說中世紀的宇宙論主張“地心說”,其原因固然有希臘化時期天文學家托勒密的影響,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卻是《圣經》的說法。在《圣經·創世紀》中,上帝創造了宇宙萬物,最后以自己的形象為模型創造了人,并且將人置于宇宙的中心,讓他管理宇宙萬物。這種宗教信條成為中世紀科學必須遵循的準則。在這種情況下,科學完全把經驗拋在一邊,僅僅依靠神學教條和邏輯推理作為依據。科學成為徒有虛名的東西,其發展水平及其慘淡可憐,自然也不會產生出以科學為中心的人文精神來。中世紀堅持用信仰反對理性,而信仰卻是理性無法理解的東西,因此神秘主義構成了中世紀基督教文化對于科學理性與宗教信仰之關系的基本觀點。眾所周知,科學技術是建立在經驗和理性的基礎之上的,而經驗和理性恰恰是與奇跡相對立的。中世紀的基督教信仰把奇跡置于理性和經驗之上,奇跡的根據是上帝的啟示,這些啟示分明地記載在《圣經》之中。因此,如果理性和《圣經》相違背,那么錯誤的肯定是理性,而《圣經》是絕對不會出錯的,因為那是上帝的語言,上帝的語言怎么可能錯誤呢?在這樣一種觀念的絕對支配之下,中世紀歐洲的基督教文化確實是非常愚蠢的,而科學則完全處于宗教信仰的壓抑之下,處于奄奄一息的狀態。
從15—16世紀開始,隨著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等文化運動的開展,以及航海活動的蓬勃發展和經濟領域中的重大變化,在仍然被基督教信仰所籠罩的西歐社會內部,科學理性精神開始逐漸崛起。但是直到17世紀,雖然科學理性在懷疑主義和經驗主義的保駕護航之下有了長足的發展,但是基督教信仰在歐洲畢竟有著一千多年的歷史傳統,它的影響在西方文化的土壤中是根深蒂固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科學最初只能采取一種妥協的方式來謀求自身的發展,而不可能公然地與宗教信仰相對抗。誠如著名科學史家丹皮爾所言:“17世紀中葉所有的合格的科學家與差不多所有的哲學家,都是從基督教的觀點去觀察世界。宗教與科學互相敵對的觀念是后來才有的。”3后來的自然神論產生和發展,成為科學與宗教保持協調關系的重要媒介。自然神論的核心思想說到底就是要突出理性至高無上的意義,認為連上帝也要服從理性的法則。上帝按照理性法則創造了世界,然后他就不再干預世界,讓世界按照自然規律(即理性法則)來運行。這樣科學家們就有事干了,他們就可以大膽研究自然規律了。這一套理論一方面證明了上帝是世界的創造者,另一方面卻把上帝束之高閣,趕出自然之外,讓他再也不能隨心所欲的在自然界中產生奇跡。自然神論理論體系發展的結果就是后來的泛神論,泛神論把上帝等同于自然,自然萬物中都顯示出上帝的神性,這神性就是自然規律。這樣就把上帝和自然完全等同起來了。在經歷了這兩個環節以后,到了18世紀后半葉,法國啟蒙運動中涌現出一批無神論者,即百科全書派思想家。他們公然宣稱:只有自然,沒有上帝;只有理性,沒有啟示和奇跡,主張一切都拉到理性的法庭面前接受審判。在這方面,法國啟蒙運動陣營中的一匹黑馬-盧梭代表了平民的態度。他認為道德良心是上帝真正的殿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盧梭開啟了科學人文精神的先河。
1.3以科學為基礎的人文精神的產生
法國啟蒙運動標志著科學理性在經歷了長期的委屈求全之后,終于開始揚眉吐氣地對宗教信仰進行全面的清算。科學理性取代了宗教信仰而成為生活的主宰,然而科學不是萬能的,長期生活在基督教文化中的西方人迫切需要建立一種以科學為基礎人文精神。在這種情況下,康德作為科學與宗教之間關系的一個調節者應運而生。
眾所周知,康德無疑是西方最偉大的思想家,他的全部工作指向一個終極目標-自由,而自由,而自由只有在科學與宗教的調節中才能真正實現。康德曾經說過,在他一生有兩個人對他影響最大;牛頓讓他看到了井然有序的宇宙中的自然規律,而盧梭讓他看到了人心深處的道德良心,這便是后來稱之為科學人文精神的雛形。大家都非常熟悉康德的一句名言:有兩樣東西讓我感動,那就是頭頂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康德豪邁地宣稱:人給自然立法。同樣的,人也給自己立法,這就是我們心中的道德律。康德承認,正是盧梭使他學會了尊重人,而尊重人說到底就是要尊重人心中的良知和道德律。雖然康德在性格情操、生活方式和行為準則等方面都與盧梭大相徑庭,但是他們兩個人的思想卻非常一致,都強調良知和道德律強調行為的善良動機。康德既是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和理性主義者,同時又具有虔敬主義的宗教底蘊。他的著名的三大批判所要解決的根本問題,就是調解認識與實踐、科學與宗教之間的矛盾。在《純粹理性批判》中,他最大的貢獻就是把上帝從自然界中徹底驅逐出去,自然界中只有科學頒布的自然規則,沒有上帝的立錐之地。因而,科學家就可以心無旁騖、高枕無憂地直接面對大自然,而無需考慮與上帝有關的問題但是,康德讓科學在宗教面前獲得獨立地位的條件是為宗教也保留了獨立的地盤,他把自然界交給了科學,卻在人的內心世界中為宗教信仰留下了場所。在《實踐理性批判》里,康德從道德的角度把上帝重新確立起來。他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有內在的道德律,都可以做到自己立法、自己遵守。但是這種道德律只是一種應然狀態的法則,人追求道德完善的過程是一個極其漫長的的過程。而且道德與幸福在現實世界中也往往處于相互分離的狀態之中。因此,康德就在自由意志的根據之上作了兩點假設:第一,人追求道德完善的過程不是此生此世可以完成的,必須設定靈魂不死;第二,現實世界中幸福與道德相分離的狀況在未來的理想世界中可以通過德福配位的方式得到解決,在那里,一個人的道德標準越高,他就會享受到越多的幸福。康德在調節科學與宗教之間的關系客觀的說,還是把科學和宗教對立開來,認為它們分屬于人類活動的不同領域,沒有建立起以科學理性為基礎的人文精神,但是這一理論在當時還是在現代社會無疑都具有重要意義。現當代社會,科學無疑占據這主導地位,科學人文精神一方面要求我們需要能動的運用科學造福自己,有要求我們不被科學所奴役成為科學技術的奴隸。科學不僅僅只是一種手段和工具,它在讓你們生活中的地位更多的是一種文化和信仰,在日常生活中樹立科學的人文意識,就需要清楚科學中擁有的人文要素。
作者簡介
陳琦(1996.04- ),男,河南鄭州人,武漢理工大學汽車工程學院2014級本科生,研究方向:汽車服務工程專業。
注
1布朗: 《科學的智慧—它與文化和宗教的關聯》,李醒民譯,沈陽: 遼寧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 177頁
2 J. Passmore, Science and Its Critics, Duckworth;Rutgers University Press1978 pp. 45,69 - 70.
3 W.C丹皮爾《科學史-及其與哲學和宗教的關系》李銜譯,商務印書館1975年版,第21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