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主題出版項目的內容質量控制問題

【摘 要】 主題出版圖書的內容質量控制是一個系統工程，提升內容質量要摒棄就質量論質量的思維局限。真正科學的內容質量控制要貫穿圖書出版的全過程，把內容質量控制的規劃提前到選題策劃階段。在編輯加工環節，要按照內容質量控制的要求落實策劃階段的總體設計；在推廣階段，要注意收集讀者反饋，及時發現問題，及時完善?！队肋h追隨》為主題出版項目的內容質量控制提供了有價值的參考。

【關 鍵 詞】主題出版；內容質量；控制；系統工程

【作者單位】何軍民，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

出版人都知道一句話——質量是圖書的生命。圖書的質量如果達不到要求，那么圖書的權威性就會受到讀者質疑，圖書也就會失去一部分乃至全部市場。從這個意義上說，出版人對圖書質量的重視，實際上也就是對職業安全和職業榮譽的重視。

圖書質量是一個系統性很強的概念，細分起來，不僅包括編校質量、內容質量，還包括印刷質量，涵蓋與圖書有關的精神生產和物質生產的方方面面。在由圖書質量這個母題衍生出來的子題當中，內容質量是圖書質量這個體系的重中之重。因此，出版人歷來對內容質量的控制格外重視。本文以筆者策劃的《永遠追隨》為例，就主題出版項目的內容質量控制問題做個案分析，以期為業界人士提供一些有價值的參考。

《永遠追隨》是茅盾文學獎獲得者、著名軍旅作家柳建的第一部長篇兒童小說。該書以陶百川和周三才兩個少年的行跡為線索，講述了一個關于長征的故事。兩個少年與他們的家人相當平靜地生活著，他們最重要的生存基礎和快樂來源是一頭漂亮的驢子。長征途中，毛澤東住到了他們家，一家人由此與長征這一重大歷史事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聯系，他們的命運也因此發生了重大的改變。在由疑懼到信任的數日相處之后，紅軍撤離時借走了那頭對他們來說無比珍貴的驢子，卻沒有按照承諾如期歸還。為了討回如此重要的財產，兩個少年踏上了追索之旅，由此進入紅軍長征途中最為慘烈的湘江之戰的現場，見識了那場殘酷的戰役。他們一次次被紅軍戰士的滿腔熱血、真誠和無私感動，最后加入了紅軍隊伍，投入革命和解放戰爭的時代洪流。

這部作品角度新穎、格局宏大、敘述流暢、藝術性強。它避開了宏大題材習見的先入為主的無趣，用兒童的視角，自發的、單純的、正常的，以未被理論和歷史觀念塵霧蒙蔽的心境去理解人性與世事。在看似微不足道的私人小利與一個龐大組織的生死存亡所構成的戲劇張力中，歷史選擇的合理和必然作為至今仍有著重要意義的命題，使作品具有了堅實的道德精神支點。

一、內容質量控制起點應該前移至選題策劃階段

業界人士在談論如何提高圖書內容質量時，一個常犯的錯誤是就事論事，將內容質量控制的焦點放在作家創作和書稿加工這兩個重要環節。但實際上，圖書的內容質量是一個包含多個面向的復雜系統，不僅包括作品本身的內容質量、文字質量和作品的目標讀者適應程度，即作品的生活素材和表達方式引起讀者興趣的程度，還包括作品的導向質量乃至價值取向。在某種程度上，作品的導向質量乃至價值取向甚至能夠起到決定作品成敗的作用，因此，出版人在策劃階段就要特別關注這個方面的質量。

《永遠追隨》選題的萌芽是在2015年9月。2016年是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所以那時候筆者就在思考如何策劃一個原創兒童文學選題，作為兒童文學出版人紀念這一重大歷史事件的獻禮。在認真思考這個項目的可行性時，筆者發現困難之多超出預料，其中最難解決的問題是，由于這個選題是為紀念長征勝利80周年而準備，必然要以長征為背景，如何在保證作品內容既符合歷史實際，又具有正確導向，同時保持藝術上的足夠水準，從而使它作為一部真正的兒童文學作品得到讀者的認可。解決問題的關鍵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作者。這個作者不僅要有駕馭重大歷史題材的能力，對長征的歷史和細節要非常熟悉，而且在藝術創作上有廣受認可的成就，對兒童文學的特點、規律和表達手段有清醒而獨特的認識。要找到一個同時滿足這些條件的作家，無疑是非常困難的。

為了找到合適的作者，筆者對重要的國家級文學獎獲獎者進行了細致深入的梳理，同時與近年來嶄露頭角的新銳作家進行了多次接觸和交流，最后確定作者為茅盾文學獎獲得者、著名軍旅作家柳建偉。選擇柳建偉來創作這樣一部作品，是因為他的創作經歷非常契合筆者對這個選題的定位。柳建偉迄今為止的所有作品，80%以上是以駕馭大格局見長的，其代表性作品的主要內容要么是反映波瀾壯闊的改革開放，要么是表現熱血沸騰的軍旅生活，無一不顯示出大開大合、氣壯山河的特點，富有正能量，符合主流價值觀。筆者還了解到，柳建偉對長征的歷史進行過深入的研究，尤其對紅軍在湘江之戰前后的歷史爛熟于心。綜合這些因素，筆者認為，無論是對素材的準備和利用，還是對重大題材和重大歷史事件的把握，以及對主流價值觀的理解，柳建偉都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在創作《永遠追隨》時，筆者和柳建偉進行了多次溝通。柳建偉決定將作品的核心事件鎖定在中央工農紅軍的長征上，而且將長征過程中極為慘烈的湘江之戰作為故事的背景，通過兩個少年的追尋、追問展現長征的壯闊、慘烈、偉大和可歌可泣。這樣一來，從故事背景和主線的設置來看，因為有了長征這一彪炳千秋的重大歷史事件作為支撐，筆者所追求的宏大格局有了可靠的保證；從具體的情節設計來看，故事從兩個少年將毛驢借給紅軍部隊而紅軍部隊因為急于轉移而未能及時歸還開始，著力展現主人公名為追尋家庭財產，實則追隨承諾、信仰、價值的艱難歷程。作品真正做到了大處著眼、小處著筆，明暗兼顧、大小兼顧、主旋律和藝術性兼顧，很好地展現了優秀作品的藝術原創品質。

值得一提的是，在《永遠追隨》的故事切入點上，作家獨具匠心地選擇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為主角，通過符合他們年齡特點的“輕率行動”——擅自決定將至關重要的毛驢借給紅軍運送軍用物資——切入波瀾壯闊的重大歷史事件，讓人感到自然可信。在這部作品中，無論是兩個少年決定將毛驢借給紅軍的“輕率”，還是他們無視危險、一門心思要找到毛主席說明真相，抑或是最后自愿放棄毛驢乃至投入革命，都是完全出于童心的真誠考慮，其間充滿了讓人動容的豐富童趣。充滿現場感、童真的情節設計和文字表現，將主題出版所特有的對主流價值觀的表現融入作品的藝術表達之中，很好地踐行了筆者對該選題內容質量控制的要求，保證了圖書項目后續內容質量控制措施的順利實施。

二、編輯加工階段應該講究原則性和能動性的結合

雖然選題策劃階段可以為項目的內容質量控制打下很好的基礎，但是編輯加工階段是決定選題成功的關鍵環節。因此，在這個階段，責編應該在充分理解項目策劃意圖并反復閱讀書稿的基礎上，檢查書稿是否落實了策劃意圖。一方面，要堅持原則，保證選題策劃階段所確立的基本思路在作品中得到堅決實施；另一方面，對于作者某些無害甚至有益于基本思路的藝術創新，在內容質量控制允許的情況下予以充分的支持。

《永遠追隨》初稿于2016年9月完成后，筆者懷著激動的心情讀完了全部稿件，制訂了詳細的編輯方案。這個編輯方案的核心就是科學合理地處理歷史真實、藝術真實和積極導向的關系，使這部作品成為一部既在思想性上出類拔萃，又在藝術性上高人一籌的優秀作品。

拿到作品初稿之后，社領導、策劃編輯和責編將初稿看了好幾遍。責編提出了對作品質量的初步看法?？傮w上看，這部作品貫徹了策劃編輯在選題設計上的基本要求，情節質量、文字質量、兒童趣味、導向質量都是很高的，是一部很好地體現了主旋律和藝術性、格調積極健康、形象典型生動、文筆流暢的優秀長篇兒童小說，但是在作品的個別情節上，雖然某些表達可能符合歷史真實，但行諸文字，考慮到讀者的理解能力，可能會使讀者對作者的真實意圖乃至歷史真實產生某種程度的誤解，從而給作品的內容質量帶來瑕疵。例如，在紅軍隊伍經過的地區，流傳著毛澤東“男身女相”是富貴之相的說法。這種說法雖然實質上反映了人民群眾對偉人樸素的崇敬之情，但是出現在兒童文學作品，既不符合科學，也無助于偉人閃光形象的塑造，在內容質量上是一個明顯的問題。有鑒于此，責編在取得作者理解的情況下將其果斷刪除，從而很好地堅持了內容質量控制的基本原則。

作家在寫作手法上采取了虛實結合的方式，將紅軍長征的主要過程和領導長征的偉大人物組合起來，使之構成作品的主要框架，這是作品“實”的一面；同時，作家將陶百川和周三才這兩個少年追隨的不同階段植入這個主要框架的不同部分，使其在主要框架上生根、發芽并長成參天大樹，從而與主要框架融為一體。這樣一來，主要框架因為童趣十足的細節充盈而氣韻流動，原本分散開來的細節因為有了波瀾壯闊、氣壯山河的主要框架統領而有了明確目標的指引，從而成為宏大整體中一個個富有生機的組成部分。因為采取了虛實結合的手法，所以一代偉人毛澤東與虛構的主人公之間命運的聯系雖然不見書于正史，卻可以令人信服地發生在藝術真實之中，并作為因果鏈條的一環，見于人們的內心。

關于作品中的“硬”歷史，責編出于職業敏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毛澤東固然是紅軍長征取得偉大勝利的主要領導者，但是在一部兒童文學作品中，毛澤東不是作品的主人公，是否適宜作為一個文學形象出現？是否需要作家對作品進行修改，隱去這個真實存在的人物，而代之以歷史上并不真實存在的某高級指揮官？諸如此類的問題還有很多，歸根結底就是，涉及歷史真實、藝術真實和積極導向的關系時，出版者應該如何有效兼顧。

出版方對積極導向、歷史真實問題當然是非常重視的，而藝術真實也是成熟的兒童文學編輯矢志不渝追求的目標。上面所提到的作品中涉及毛澤東等領導人的問題，我們聘請有關專家對書稿進行了認真細致的版前審讀。專家也同意我們的意見，認為作品對毛澤東等偉人的表現立場客觀，史實準確，符合導向要求。在這種情況下，策劃和編輯人員經過多次討論后認為，毛澤東這個文學形象應予以保留，因為如果不保留，作品中的長征場景就不能令人信服地展開，作品的真實性必將受到讀者懷疑，作品所營造的宏大格局的感染力也將大打折扣，作品的傳播效果必將大受影響，一部優秀的作品可能成為一部可有可無的平庸之作。保留這個文學形象，說到底也符合毛澤東本人乃至我們黨一貫倡導的實事求是的原則。另外，關于作為作品主要故事背景的湘江之戰，我們覺得還是應該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把它作為一次傷亡眾多的戰役加以表現，這樣既符合歷史事實，也有助于表現我們黨勇于直面歷史，在戰勝挫折后更加壯大的發展軌跡。

經過出版方、有關專家和作家本人等多方的共同努力，《永遠追隨》很好地協調了藝術真實、歷史真實和積極導向的關系，為童書主題出版項目的內容質量控制積累了有益的經驗。

三、要把推廣階段作為內容質量完善的新一輪準備

好的策劃和好的編輯對于一部作品的內容質量控制來說非常重要。但是，一部作品要真正獲得成功，還必須走好“最后一公里”。一方面，要在未來的重印和改版活動中盡可能地完善其內容質量；另一方面，要及時與讀者溝通，解釋項目的策劃意圖，讓他們理解項目的價值，從而使策劃者關于內容質量控制的努力能夠被讀者認可。

在《永遠追隨》的營銷活動中，筆者選擇一些重點城市，利用教學名師的閱讀推廣活動將作品推廣和課堂教學結合起來，使《永遠追隨》的閱讀活動成為學生的自覺行動。深圳一位著名的閱讀推廣人收到我們寄送的樣書和專家評論后，認為《永遠追隨》是近年來難得一見的優秀長篇兒童文學作品，正好可以和教材中以長征為主題的單元教學活動結合起來，學生在學習完這一單元的短篇作品后，再通過閱讀《永遠追隨》強化學習效果，可以豐富對長征的認識，接受優秀革命傳統的教育。

為了配合該閱讀推廣人的教學行動，筆者為她整理了項目策劃的相關資料，并收集了多位專家的書評資料，從而為學生理解作品內容起到很好的輔助作用。隨著《永遠追隨》推廣工作的逐步深入，筆者收集到一些關于內容質量完善的很好的反饋意見，這必將對圖書內容品質的進一步提高起到很好的促進作用。

主題出版項目的內容質量控制涉及面廣，任務量大，相對于一般的出版項目來說有更強的系統性，它的成功既離不開出版社的高度重視和大量投入，也離不開作者和編輯人員的充分磨合。編輯只有本著精益求精的精神，做到關口前移，重視策劃階段的整體設計，在書稿加工階段注重原則性和創新性的結合，在推廣階段注意收集讀者反饋，才能把主題出版項目的內容質量控制工作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