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從此以后》中明治時期的責任文化

⊙孫 暢［西南財經大學天府學院， 四川 綿陽 621000］

淺析《從此以后》中明治時期的責任文化

⊙孫 暢［西南財經大學天府學院， 四川 綿陽 621000］

本文通過分析《從此以后》中父兄與代助、代助與平岡、代助與三千代和代助自己所擔負的社會責任，剖析了明治時期所特有的責任文化，從而對當時社會的文化狀況有所了解，同時對文章的主旨精神—儒家思想進行了剖析和探討。

責任 文化 明治維新

《從此以后》這篇小說是夏目漱石“愛情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故事發生的歷史背景是社會開始全面西洋化的明治時期。這個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激烈碰撞的時代，對人們的思想沖擊是不容小覷的。小說圍繞主人公代助的日常生活展視了明治時期上層人的生活狀態；通過代助身邊的人物關系展現了明治時期特有的責任文化。

一、父兄和代助之間的責任

1.父親對代助的責任 由于代助神經質般的敏感和嚴重的批判精神，致使他盡管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于高等學府，但是每天都糾結于人們為什么必須要工作、面包重要還是思想的自由更重要這些問題，所以根本沒有心思找工作，因此每個月必須回家拿一次生活費。按照常理，父親可以不必為代助負責任了，但是從每月都毫無怨言地提供給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兒子的生活費用來看，父親的內心深處還是傳統的儒家思想在作怪，認為血濃于水即生他就得養他。

代助家在明治維新之前是武士家族，他父親在十七歲的時候曾經在老家砍死過當地一個臭名昭著的年輕武士。按照當時的習俗，武士殺死武士，殺人的武士就必須切腹自盡，以盡到武士應盡的社會責任。所以，他父親做好了切腹自殺的準備。非常巧合的是正趕上明治維新社會變革，對武士的規定沒有那么嚴格了，再加上親戚在后方奔走游說活動，由于對方平時的行為劣跡斑斑又是拔刀砍人在先，所以對方的父母沒有追究，父親因此保住了性命，只不過為了表示悔過自新而遠走他鄉。

德川幕府把日本的社會分為“士、農、工、商”四個階層，根據這種身份等級制度把它制度化、法律化，從而形成了最終的一種統治秩序，成為社會的主流?！笆俊本褪俏涫抠F族階層，屬于統治階級；“農”就是農民。因為農民是整個社會糧食的生產者和供應者，所以這個階層的人數是所有階層中人數最多的，地位也僅次于統治階層；“工”和“商”屬于手工業者和商人，負責整個社會商品的生產和流通。雖然這兩個階層的生活相對來說很富有，但是日本人認為他們的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所以他們的地位處于下等。每個階層都是世襲制，由于古代日本沒有采納中國的科舉制度，所以階層之間的轉換幾乎是不可能的。武士階級雖然是統治階層，掌握著其他三階層的生殺權，但是他們對于社會賦予自己的權力規范卻是非常嚴格的，從上面代助父親的經歷可窺見一斑。雖然，對方也是一個武士，并且先出手，而且平時聲名狼藉，用現代人的觀點來看，父親屬于正當防衛而致使對方斃命。即便如此，作為武士都要為對方償命是當時社會所公認的責任。

2.哥哥對代助的責任 哥哥誠吾對代助感興趣的文藝領域是漠不關心的，甚至達到了無知的程度，加上誠吾每天忙于工作上的應酬，因此兄弟倆基本上沒有促膝談心的機會。但并不是說誠吾對于弟弟代助就置之不理沒有人情，當代助遇到困難時，哥哥挺身而出及時化解。例如，代助在畢業后因為玩藝伎過了火，欠下一屁股債，還是哥哥給他擦的屁股。當時，還以為會被哥哥臭罵一頓，沒想到只不過被抱怨了一下，“啊，你真是個麻煩鬼啊，千萬不要告訴老爺子”。

從上面的對話可以看出在哥哥誠吾的心中，比起損失的錢財更看重家庭的和睦，不讓父親傷心生氣，盡為人子的孝道，這說明在當時西方自由思潮的沖擊下，人們的處事風格還是擺脫不掉東方的儒家思想?？梢哉f思想的轉變比起社會格局的改變或科學技術的更新要艱難得多、緩慢得多。

3.代助對家庭的責任 代助對于長井家的貢獻可以說是零，在經濟上沒有給家族產業添磚加瓦，公司經營上遇到困難，父親想要強強聯姻渡過難關，希望代助和佐川家的女兒采取“戰略婚姻”時，代助一口回絕。不但如此，代助反而想要和有夫之婦共結連理，這個有夫之婦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好朋友的妻子三千代。雖說代助和三千代是相互有好感，三千代的丈夫也已經不愛他的妻子了，但是在當時的日本社會，娶有夫之婦這件事是給家族蒙羞的事情，因此代助要為此擔負起自己的責任：斷絕父子關系，不能每月再從家里得到物質上的資助，必須找份工作自食其力地去生活。

二、代助對平岡的責任

平岡是代助的大學同學，兩人是好兄弟。當年代助和平岡同時喜歡三千代，為了友情，代助撮合了三千代和平岡的婚姻。雖然為了此事代助心里一直是糾結的，但是，當平岡生活拮據向代助借錢時，代助不惜厚下臉皮來求哥哥幫平岡渡過難關。因為代助雖然衣食無憂，但是沒有可以自由支配的余錢。哥哥一口回絕代助借錢的請求后，他又請求哥哥能不能在公司里給平岡安排個事情做做，結果又被哥哥拒絕了，最后代助別無他法，又瞞著哥哥向嫂子開口借錢，才如愿以償?？梢?，代助已經視解決平岡的困難為己任，就算把自己置身于兩難的境地也要使出渾身解數為其解決。

這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現象在日本人的人際交往中很難看到，現實交際中和日本人接觸時，我們明顯感覺到的是“間”文化（不過多或直接和對方接觸，不論是心理上還是空間上盡量與對方保留一個緩沖地帶）。例如傳統日本的問候致意不是握手而是鞠躬，從而避免身體接觸，可見“間”意識早已深入日本人的骨髓里了。這里代助之所以這樣幫助平岡，恰恰說明了友情在代助心里的重要性。

當代助向三千代表白心意，這張隔在兩人之間的紙終于在遲到了幾年后捅破了，他們兩個人并沒有打算隱瞞平岡，而是決定代助親自去見平岡好好解釋讓他理解。“我也會為我的過錯好好地道歉?？赡芙Y果不盡如人意，但我們再這么躲藏下去，不光我倆痛苦，對平岡也不好。我決定這么做了，你可能覺得對不起平岡君，覺得他可憐，其實我也對不起他。自己的所作所為盡管對不起他人，但也應該承擔起道德上的責任?！?/p>

代助和三千代這對有緣無分的戀人，面對自己的內心情感，沒有選擇逃避而是直接面對，雖然道路布滿荊棘，不被社會所認可，甚至會粉身碎骨，但是這種正大光明的做事方式說明代助是個敢作敢當的青年。

三、代助對三千代的責任

四五年前代助看到孤苦無依的三千代，想給她一個安穩的“家”而糊涂地撮合了她和平岡的婚姻。幾年后再重逢看到身患疾病生活并不幸福的三千代時，代助意識到當初的決定是個錯誤，認為是自己親手毀了三千代的人生而感到自責，于是打算要對三千代的命運負責，并以此作為自己的人生目的。他不覺得這是件苦差事，反而覺得這是一種前進的動力，代助決心與父親、哥哥還有嫂嫂對抗到底，當然也包括平岡，甚至還有這個偌大的社會。這是一個機械式的社會，它容不下人類的個人自由和真情實感，在代助的眼中，他就是個黑暗的代名詞。所以代助決意要和這一切抗爭到底。

所以，當父親逼婚時，代助并沒有打算將三千代的事情有所隱瞞，因為他認為對于這種事故意躲閃是卑怯的表現。一直以來代助以為財富是對三千代的責任之一，把物質看成重中之重，所以傾其所有在物質上幫助三千代。但是代助向三千代表白之后才知道精神上安慰和鼓勵才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勇氣。正應了那句經典的臺詞“愛情離不開金錢的支撐，但是金錢買不來愛情”。代助對三千代的承諾就是給了她生的希望。

四、代助對自己的責任

代助雖然是一個“富二代”，但是不是一個紈绔子弟，他對自己的未來抱有希望并為之努力。拒絕父親的提親父親便不會再給自己提供物質供給，這是代助最恐懼的事情。但是想到接下來的人生會按照自己的意愿和三千代一起度過，就必須承擔起人生的重擔，所以代助想要找一份差事，雖然一直以來很討厭工作，但是烈日炎炎下代助還是義無反顧地跑了出去，可見對于追求自己內心“自然”的情感幸福時，任何困難都無法阻擋的。

五、結語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責任感在日本社會根深蒂固，成為道德的底線、社會秩序的基礎，已經達到了公訴良俗的程度。雖然漱石強調沒有西方文學概念就無法構建小說、塑造現代人，但是通過小說中的主要人物關系的描寫，全篇文章展現了儒家思想所提倡的精神：人們不是自己對自己負責，而是自己對他人負責，代助決定為三千代負責，既有來自“自然”的情感因素，也有來自“良心”的崇高因素。

[1]夏目漱石.從此以后[M].北京：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2015.

[3]李筱平.試談夏目漱石小說《從此以后》中的儒家思想[J].華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2（6）.

作 者：孫 暢，碩士，西南財經大學天府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日語教育、中日對比文化。

編 輯：魏思思 E-mail:sisi123_0@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