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牧
[摘 要]少數民族在審美化生存中形成的日常人生與藝術人生相結合的美感人生,是一種審美化的詩意人生,其形成有著主客觀多方面的原因。少數民族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對生,民族藝術、生態世界、審美主體三位一體圈進環生,構成了少數民族以“生態中和”為顯著特征的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
[關鍵詞]少數民族;美感人生;生態藝術;生態審美
少數民族美感人生是少數民族率真適意的生活態度和日常生活審美化的必然產物,同時也得益于少數民族文化具有高質量生態審美內涵的價值功能。無論從何種意義上講,少數民族美感人生都構成了其生態藝術美感的來源和表達內容,它蘊含了少數民族特有的美感方式、美感內容。少數民族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對生,民族藝術、生態世界、審美主體三位一體圈進環生,構成了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①,進而構成以“生態中和”為顯著特征的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
一、少數民族美感人生
少數民族美感人生是指少數民族在審美化生存中形成的日常人生與藝術人生相結合的人生。由于日常生活審美化和審美日常生活化,詩意性是少數民族美感人生的突出特征。少數民族美感人生是生態美感普遍作用于少數民族日常生活的結果,它植根于良好的自然生態、少數民族藝術和人們的藝術人生之中。少數民族美感人生是經由少數民族藝術熏陶而成的,反映著更高的生命趨求。少數民族審美化生存一方面通過自己的民族藝術、信仰觀念來實現,另一方面通過節慶活動來實現。比如黔東南被譽為百節之鄉,那里的少數民族同胞幾乎每月都有節日,節日上都有歌舞和交際,人們通過節日和藝術活動達到一定程度的詩意生存。再比如甘肅、青海兩省的少數民族在每年農歷5—7月都要舉行“花兒會”,等等。少數民族“美感人生”的形成離不開優美和諧的大自然、民族藝術和民族節日。
當下,少數民族美感人生理應成為生態批評的理論資源。生態批評趨善、生益、求真、尚美,生態批評的興起和發展是有助于美感人生建構的,因為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具有對生性、協同性、適構性。生態的自然環境與良好的精神生態是藝術生境形成的必要條件。“所有形態的生態藝術美,均能成為身心美感結構的生境前提”②。生態批評應當在民族藝術文本與接受者之間搭建起某種聯系。一切美的民族藝術,都能使人的情感對大自然,對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系產生親近和認同之感,并能從融入生活的藝術欣賞中獲得陶冶和滿足,獲得美感人生。
二、少數民族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對生
(一)生態世界對少數民族美感人生和少數民族藝術的意義
生態世界是一個自足的系統。一個系統之所以能夠正常運轉,在于系統內各組成要素有著對生的機制,這種機制使系統內各要素達到一種動態平衡。對生是指系統結構內的要素各占據一個系統位格,彼此發生作用的生態范式。對生是走向共生的基礎,標志著生態系統各成員協同發力的機制。藝術作品本身含有詩意。在少數民族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的雙向對生中,形象展現了天、地、神、人四方統一的少數民族生態藝術美感的價值系統。少數民族藝術是以形象、想象、情感為載體的民間藝術,是生活的藝術,是心靈的藝術,是從實用走向審美的藝術。少數民族藝術具有較高層次的天性、天量、天質,是生態文明的藝術顯現。比如,東巴舞融合了歌、舞、詩三位一體的形式,顯得清新自然、熱烈而質樸,反映了人們追求著天性、天放、天構的生態境界。“東巴音樂為原始宗教音樂,東巴教的性質決定了它的人間味和人情味。大自然和人,神化的自然力和神化的人為其主要的詠唱對象,其原始天籟之聲的風貌,一直保留至今”①。生態世界是東巴藝術得以產生的不竭源泉。“基于摹擬自然的藝術觀,東巴舞是自然美與形式美融為一體的舞蹈形式”②。生態世界是藝術得以生發的物質條件,比如生態世界孕育了侗族大歌,如侗族大歌中的“蟬之歌”和侗族河歌就充分說明,生態世界使侗族等少數民族在音樂創作中有了靈感。納西族為了在遼闊的草原、崇山峻嶺的自然環境中生存與傳達信息,他們不得不像草原民族那樣放聲高歌,讓悠揚的聲音高揚遠播,便于人們進行遠距離的聯系和聲音信息的傳播。少數民族題材電影《應聲阿哥》就反映了景頗族人隔山呼喊的習慣。他們常常與他人相隔一個山頭說話,由于距離的阻隔,他們必須要提高嗓門,就這樣世世代代利用大山阻隔所造成的回聲來傳達信息。由此可見,有什么樣的地理環境,就有什么樣的生活方式,這樣的地理環境和生活方式往往也孳生了當地獨特的藝術景觀,造就了當地人的美感人生。少數民族的美感人生之所以形成,除了當地人接觸到的生活藝術外,還有他們素樸自然的生活狀態。比如,山歌就離不開大山這一自然環境,侗族河歌也離不開河流這一自然環境。人在大山里唱山歌,跟在歌廳里唱山歌相比,其審美效果判若天淵。在這里,少數民族美感人生是與生態世界對生的、并生的,它是一種自然適宜的人生。這樣,大自然本身也成為他們傳播信息的媒介,比如土家族的木葉情歌,就是人們通過吹木葉來表達情感的。由此可見,少數民族對大自然的依靠程度很高,天人相生的生態審美觀憑此生焉。這就促使少數民族藝術中蘊藏著天然、天化、天放的審美資質和審美元素,從而有效實現了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的對生和整生。少數民族對生態世界及人與自然關系有過深沉思索,這些思索循真求美,可以成為中國建構深層生態學的理論資源。比如,“納西先民這種追求與自然和諧共處,追求人與宇宙同一的觀點和對自然的審美意識是有其深沉的哲學基礎的。納西先民早就對自然與人之間的關系有過智性的探索和哲理的思考。從自然崇拜意識上升到對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辯證認識”③。不僅是納西族,像侗族、壯族等少數民族也對人與大自然的關系有理性的認識,這種“認識”往往反映在他們創造的美感人生和少數民族藝術中,成為我們今天建設生態文明的民族文化資源,便于人們從思想觀念上反思我們對待大自然的態度。
(二)少數民族對生態世界的詩性把握
少數民族自古以來就對大自然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們從自然中發展了想象力,培育了詩性思維,比如侗族找歌的傳說就反映了生態世界對侗族詩性思維的培育。優美的大自然歷來是激發人藝術靈感和藝術創造力的天然源泉。白族人認為,他們的祖先是從畫眉鳥、花喜鵲、蝴蝶、山泉那里學來唱歌跳舞的本領的。納西族人把全部的情感性因素都滲透、移注到大自然中去。納西東巴古典文學這種天構、天態的藝術作品,融神秘性、感性、情感性、神圣性與形象性于一體。在納西族古典愛情悲劇長詩《魯般魯饒》中,悲劇氣氛中混合著人依生于大自然、與大自然和諧對話的田園牧歌,我們從中可以讀到這樣的詩句:
那里有斑虎會耕田呵
那里的鹿可馱騎呵
那里的山驢會做工呵
那里的風可以使喚呵
那里的云可做衣裳呵
那里沒有蚊子蒼蠅呵
那里沒有疾病痛苦呵
那里沒有惡語毒話呵
東巴藝術是大自然的頌歌。生態價值與生態形式在藝術作品中得到統合與發展。憑借人與自然萬物的共通性,東巴古典文學成為天態藝術的天性化典型。在悲劇長詩中,星空、草地、綠樹等是東巴古典文學常見的意象,人們把這些自然界的神物視作庇佑自己的神物而加以頂禮膜拜。于是,自然之物被賦予象征意義。這些意象典型,如銀河、土地等,以天態性的一些特質來形成生態藝術的藝術審美場,反映了人與大自然的適構、同構、共生、整生的潛力與可能,于是少數民族藝術在人們有形有質的美感人生里形成了良性環生的結構。詩中所吟唱的,是一個詩意盎然的“理想國”,反映出納西先民與大自然親密無間的天態關系。少數民族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對生所形成的審美場,顯現出生命的活力與迷人色彩。我們從納西先民的藝術遺存中,可以欣賞到浪漫主義的、強烈表現生命感的活力和魅力。在納西族同胞眼中,大自然是美神,是他們的親密朋友;進言之,大自然是美、是善的體現,大自然象征著一切有生命活力的善良的美好東西。在詩中,“那里有斑虎會耕田呵/那里的鹿可馱騎呵/那里的山驢會做工呵/那里的風可以使喚呵/那里的云可做衣裳呵”,這些詩句足以說明在納西族人的審美觀念中,美的東西總是同對象的物質實用性聯系在一起的,一種有生命的東西之所以美,是因為它對人有益,符合真、善、美、益、宜的價值標準。
大自然是自足的生態世界,是少數民族美感人生的基礎。在納西人眼里,大自然是“家園”:
開美久命金
你的眼睛太痛苦了
到這里來看草場上的鮮花吧
你的腳太疲倦了
到這里來踏如茵的青草吧
你的手太疲倦了
到這里來安然地取牦牛的奶汁吧
你到這里的云霞世界中來居住吧
你到這里來飲高山的清流吧
你到這里來把愛之花插滿頭吧
你到這里來騎紅虎,來牧白鹿,來取鹿乳吧
你到這里來織天上的白云,地上的白風吧!①
開美久命金,是東巴古典文學中的愛情悲劇長詩《魯般魯饒》中的女主人公,她在作品中被比喻成“天上明亮的孤星,地上純潔的青草”。她與自己心愛的人為爭取愛情的自由而離家出走。與其他有著“出逃主題”一類的文學作品不同的是,《魯般魯饒》極具浪漫悲情色彩和生態色彩。在《魯般魯饒》中,一路上,各類飛禽走獸成了他們的朋友,高山草場、夜色星空成了他們愛的樂園,月光星光是他們的指路燈,他們在山巒森林間入眠,與大自然形影不離。在悲劇長詩中,人的心靈和外貌的美,是與生態世界的美同構的。在詩中,人物在大自然懷抱中獲得了如沐神福的靜穆和喜悅,悲劇之“悲”融入到大自然的一花一草一木之中。這真是一個超凡脫俗、出神入化的“世外桃源”,一切存在物都顯現出生命的本真與可愛。“藝術在產生之初,就含有高于現實的成分與脫俗的本意”①。一對年輕戀人浪漫地出走,帶出了少數民族地區特有的生態美景,以及納西族人生態審美化的美生理想。此外,悲劇長詩還表達出主人公對青春的深層眷戀和珍惜之情:“水面最美的是浪花,樹上最美的是花朵,人生最寶貴的是青春;一天沒有兩個早晨,一生沒有兩度青春。”在長詩中,當開美久命金殉情后,“游春國的飛鳥來迎接,游春國的走獸來迎接,白鶴在白云里叫久命,布谷在綠樹上叫久命,箐雞在黃竹里叫久命,巖羊在巖上叫久命,山驢在巖下叫久命,馬鹿在坡頭叫久命。金色的小蛇來幫助她,彩翅的蝴蝶來幫助她,所有的一切都幫助她”②。從作品中,我們可以浪漫地想見,人在大自然中并不孤獨。這部悲劇長詩典型地反映出納西族人對大自然的深厚感情,這種親近大自然的感情就不僅僅是原始先民對大自然的頂禮膜拜之情,而是反映出納西族人與大自然和諧共生的美生理想。納西族人對大自然的感性之美是深情歌贊的。
(三)民居、服飾中的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
少數民族民居是值得我們談說的又一項民族藝術。從美的類型來說,“民間民居是秀美形態,展現的是素雅清麗的美”。“任何一種民居建筑式樣都受到當地氣候、土質、地形、環境生態、生產力水平和民族、地域文化的影響”③。因此,任何一類民居都帶有鮮明的“這一個”典型特征。在云南少數民族民居建筑藝術中,最能體現生態意蘊的建筑藝術之一,恐怕要數西雙版納的傣家竹樓。每種建筑的式樣構成都與當地地理環境和氣候息息相關。云南因其特殊的地理構成和獨特氣候,使得其建筑所處的外在環境有其獨特風格,其建筑布局充分彰顯了這里的人們對大自然,對大自然無盡的天然原色有著親和性、親緣性、適構性。建筑是一種造型藝術,是一種“凝固的音樂”。云南少數民族民居與大自然背景有著“一對一”的對生性與匹配性:藏式石樓配雪山草原;納西族的井干房配森林;彝族土掌房配梯田和山巒;傣族竹樓配竹子等熱帶植物。大自然有絕妙的手筆,為云南的民居配上絕妙的“自然幕布”。建筑與大自然共生端莊秀逸之美與生態中和之味。我們再對比下擁擠嘈雜的城市里鱗次櫛比的高樓,簡直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其觀審效果與少數民族民居完全兩樣。這些年,城市在加快發展步伐,一個顯著的標志就是高樓越修越多,城市人口越來越多,一些城郊的農田也變為建筑用地,一座座高樓大廈如雨后春筍般崛起。若我們過快發展城市,不注重在樓群之間修建綠地,那我們的居住環境將是多么地讓人生厭。
和諧離不開系統成員生存的多樣化統一。傣族民居典型體現了依林近水、臨河沿路、隨勢賦形的建筑風格,“天人合一”的風韻彰顯其中。于是,傣族人的居所更加富有和諧詩意:山環水抱沿河而居,每家的房屋旁都有一個菜園子,仿照森林中的多層結構建造菜園。森林是傣族人的親密朋友。傣族人對森林懷有特殊的感情。他們在菜園里種植多種植物和水果,并在菜園里飼養家禽,充分尊重各物種自身的價值,使物種多樣化,生態系統呈良性發展,呈衡生、共生、整生態勢,充分體現了生態的多樣性共生原則。對于像傣寨這樣的少數民族民居而言,重要的不是竹樓本身,而是建筑與周圍自然環境的巧妙搭配與融合,物與景、屋與竹、人與景相得益彰,各增其美,這充分顯現了少數民族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的對生性。
少數民族對自己的服飾除了注重實用性以外,還非常注重審美性,比如苗族、侗族的服飾就非常具有審美性。少數民族服飾以其獨特個性和審美風格,成為少數民族藝術的又一類型。少數民族服飾具有顏色圖案美、對稱美、均衡美、素樸美,注重調和與對比。比如勤勞能干的麗江納西族婦女的服飾就很具美感與文化蘊涵,“麗江納西族婦女的衣服就是她們早出晚歸、辛勤勞作的象征。她們的衣服寬腰大袖,前幅短、后幅長及脛部。這種大褂多為藍、白、黑色,在領、袖、襟等處繡花,美觀大方、樸素優雅。女襖外加紫色或藏青色的坎肩,下著長褲,腰系百褶圍腰,腳著船形繡花鞋,披七星羊皮披肩,披肩上并排釘有七個圓布圈及垂穗七對,圓布圈上用絲線繡有精美的星圖,垂穗表示星星的光芒,俗稱‘披星戴月”①。納西族婦女的服飾在配料、幅度、色彩、搭配上均巧妙組合,并富有象征之意,我們在欣賞這類服飾時,自然會領略到少數民族服飾藝術的協調統一的生態和諧美感。形式與內容的對應,有力彰顯出少數民族服飾藝術的協調匹配之趣,形成生態中和之美。少數民族服飾除了具有適宜之美外,還具有自然之美等,美美疊合,是生態世界經由人的創造性轉化。
三、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的良性環生
少數民族藝術促成了少數民族美感人生,少數民族藝術融入他們的生活,聯結了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形成了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少數民族美感人生自然促進了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的形成。審美場系統是個總概念,而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少數民族藝術生態美感、少數民族藝術理論質構、少數民族藝術的生發環境是這個總概念下的個別所屬。審美場系統是各類審美場的匯聚與適構,它既是歷時的審美場的凝聚,又是共時的審美場的聚合。審美場屬于一種審美的空間和場域。“美學研究的整生結構對象,就是審美場”②。良性環生是針對整體系統的內生力而言的。袁鼎生教授將良性環生視作生態形式美的范式之一,認為良性環生與耦合對生、動態衡生一起構成生態非線性有序的形式。他說:“良性環生是穩態發展、持續提升的超循環形式美……良性環生的非線性有序的生態美形式,首先是對這種自由的生態結構的抽象,從而奠定了堅實的生態學基礎”③,“良性環生進而實現了生態結構、生態規律、生態美形式的三位一體,是生態自由性與審美自由性完備結合的整生化形式”④,“良性環生特別是立體環生,是生態藝術系統的審美形式,是整生化程度最高的生態藝術系統的審美形式,只有它,才能表征與托載全球甚或宇宙環行的生態藝術系統的美”⑤。這樣一來,美感人生、生態世界、少數民族藝術彼此形成對生和衡生格局,螺旋環進,構成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的美。當我們把彼此關聯的客體納入到一個系統加以綜合考察時,就會發現系統的功能是整體聯動的。系統的功能遠大于各部分的功能。將審美場當作一個“整生結構對象”,其意義在于將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的良性環生納入到一個系統參與良性環生的更高境界。
良性環生作為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的范式之一具有超循環性。中國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各構成部分,與民族藝術生發運行環境,彰顯著良性環生、螺旋提升的審美結構的整生化規律,良性環生是在整體生態網絡中實現以萬生一和以一生萬的辯證統一。“任何審美場都是以生態系統作底座的。良性環進的天構藝術審美場系統更是如此”①。人們對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的孕生和建構,是因為具有對之進行整體觀照與條分縷析的能力,從而讓原生態的民族藝術向著生態審美場的場域范化、同化、躍進,同時將那些過于“天放”、過于“原生態”的少數民族藝術加以理論闡釋與建構,實現更高層次螺旋式上升的“超循環”,有效實現了審美場各構成部分耦合并生、良性環進的整一性和持衡性。
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的良性環生表現為整體的關聯性、衍生性。良性環生是對系統內各構件、各成員有規律的組合與發展,從更高的角度看,良性環生屬于一種既合規律也合目的的超循環。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由各類少數民族藝術構成,系統中所有的藝術種類均在豐富和完善整個“系統”的質構和品質。隨著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的良性環生,整個藝術系統不斷生發天然天放的藝術美場,構成具有特殊個性的生態審美和生態批評的對象,并構成網絡化體系、多樣性關聯和開放并互補共生的良好格局。文化生態亦跟自然生態一樣,其形成有著漫長而獨特的發展歷程。正如馬的存在是為自身價值的顯現而存在,為自身天賦的目的而存在,而不僅僅是為伯樂這個外在的客體而存在,這是《莊子·馬蹄》篇內涵的深刻寓意。這就告訴我們,系統內各藝術的存在有其自身獨立存在的價值,這個價值應與外在目的,尤其是應與功利性目的“劃清界限”。
中國少數民族藝術與其生態世界有著天然的密不可分的聯系。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初步天化的整體形態和個別形態,都是民族審美場整生活動圈的一個必要組成部分,在這樣的整生活動圈里,天化的民族藝術與天化的藝術生境共趨生態中和的天態整生化。作為一個藝術群落而言,諸類天態民族藝術的存在價值形成了良性環生的生態位。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由各類少數民族藝術構成,本文雖然列舉的主要是南方的幾個具有代表性的少數民族,但這些少數民族的美感人生與生態世界形成了更為整生②的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整體上彰顯了少數民族藝術、生態世界、審美主體三位一體、相互作用的規律。這些民族藝術須是原生態的民族藝術,才構成整個審美場系統良性環生的基礎。其間,原生態民族藝術憑借藝術生境的自由、自然生發與藝術作品自身的美感,對民族藝術理論的建構提供了充足的依據。“動態平衡、遞進發展、進出端口的開放性,是形成超循環系統的基本條件”③,同時也是構成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系統良性環生的重要條件和機制。生態藝術審美場也在與少數民族藝術的良性互動中完成藝術理論的分型,形成范疇的聚形運動,終成少數民族生態藝術審美場這一統觀范疇,具有普適的價值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