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爆炸案看韓國校園的“甲方乙方”（手記）

葛小輝

韓國名校延世大學一周前發生一起郵包爆炸事件，導致一名教授受輕傷。當時，警方一度以為是恐怖襲擊，甚至出動了特戰隊，后來發現是該教授一名25歲學生所為。耐人尋味的是，在真相尚未調查清楚之際，在韓國媒體相關報道下面，眾多網友幾乎異口同聲地稱，肯定是作為“甲方”的教授平時過于作威作福，才導致學生鋌而走險。

目前韓國警方公布調查結果說，由于該教授平時批評太過嚴厲，導致學生產生報復心理。但不少聲音認為，這起事件只是教授作威作福或濫用語言暴力所導致的惡性事件之一。在爆炸事件發生后，延世大學的網上社區雨后春筍般出現許多匿名揭發自己教授“甲方做派”的帖文。

“甲方”“乙方”本是現代社會商業合同里的專業用語，在韓國社會它卻經常被用來形容各種被扭曲、不平等的社會關系，最典型的就是大學校園里的師生關系，尤其是碩博階段的導師與弟子關系。一般而言，合同的甲方是較為強勢的一方，借用馬克思的描述就是，甲方“在前面趾高氣揚地走著”，乙方在其后“戰戰兢兢，畏畏縮縮”。在韓國大學里，不少老師的學問與品德受人敬仰，但也有不少師生成了“甲方乙方”關系，當然，攥在老師手里的不是資本家的貨幣，而是榨取學生勞動力的能力及在畢業等問題上對學生的生殺大權。

另一所名校高麗大學一名女研究生的遭遇同樣反映韓國校園里這種師生關系的扭曲。去年11月的一天，A教授以給這名女生看論文為名，把她叫到一家酒館，席間對她進行性騷擾。同席的B教授也對該女生進行嚴重的語言侮辱。女生隨后向首爾市城北警察署報案。

警方的調查工作目前仍在進行。但該女生卻在案發后即被解除研究生院助教職務，并被要求返還相關的獎學金。去年12月初，該女生連本系研究生專用的學習室都無法進入。因壓力過大，女生在今年2月春季開學前向校方申請休學，申請未被校方受理，校方反過來以未交學費為由將該女生開除學籍。該女生說，“只因學生檢舉了教授的錯誤行為，就剝奪學生的正當權利”“兩個教授仍堂而皇之地站在講臺上授課，作為受害人的學生在事情解決之前卻只能中斷學業，這實在不公平”。目前韓國國家人權委員會已經介入調查。

在韓國，大學教授地位甚高，就此而言，這個社會保留了尊師道的傳統。然而，為人師者必先正其身。在不少人看來，高度現代化的韓國社會表現得越來越只重能力不重德性、只重視工具理性卻忽視價值理性，用來維持師道之尊的“內外兼修”原則正在遠離。如果真是這樣，這是人世的不幸，也是時代的悲哀。▲

（作者是韓國成均館大學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