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資本、經濟增長與社會福利關系

王新玉

(1.中央財經大學 經濟學院，北京 100081；2.北京財貿職業學院，北京 10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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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資本、經濟增長與社會福利關系

王新玉1，2

(1.中央財經大學 經濟學院，北京 100081；2.北京財貿職業學院，北京 101101)

在標準的盧卡斯模型中引入閑暇這一影響人們偏好的重要變量，可研究人力資本積累效率的變化如何影響社會福利。提高人力資本積累效率一定能夠提高經濟增長速度，但是卻未必能夠提高社會的福利水平。實際上，只有當人力資本積累效率達到一定的水平時，人力資本積累才能夠增進社會福利。因此，如果政府想通過扶持教育產業來提高人們的福利水平，一定要加大支持力度，只有超過相應的瓶頸門檻，才能夠充分發揮人力資本的正作用。

人力資本；經濟增長；社會福利

中國政府高度重視教育，教育經費支出近年來不斷增長。望子成龍的傳統觀念使得中國百姓對教育的重視程度無以復加，天價學區房也一再刷新房價上限，讓廣大父母望房興嘆。而在關于人們幸福感的調查中，教育支出、學歷水平與幸福之間的結論也迥然不同。受教育的目的是提升人力資本，幫助人們職業生涯長成，最終提升其幸福感。本文從經濟學角度就人力資本與經濟增長、社會福利的關系進行探討。

一、文獻綜述

人力資本由凝聚在勞動者身上的具有經濟價值的健康、知識、能力、技術等因素構成，是勞動者質量的體現，其中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狀況是決定人力資本擁有量的決定性因素。新經濟增長理論認為人力資本是經濟增長的主要推動力。巴羅(Barro，1991，2001)認為初始人力資本與經濟增長率正相關，高質量教育能促進經濟增長[1-2]。盧卡斯(Lucas，1988)認為，由于人力資本的積累具有外部性，會導致規模報酬遞增，因此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比物質資本重要得多[3]。貝爾斯和克萊諾(Bils & Klenow，2000)研究發現，人力資本是經濟增長不可或缺的因素[4]。人力資本主要通過兩種方式影響經濟增長：第一種方式是通過人力資本存量起作用，人力資本存量的多少會影響創新能力、吸收新技術的能力，從而影響技術進步速度，最終影響經濟增長速度；第二種方式是通過人力資本積累速度起作用，人力資本作為生產要素在生產函數中起作用，人力資本持續增長從而帶動經濟增長。據此，許多經濟學家認為，為了縮小與發達國家的差距，發展中國家應該注重人力資本的積累。楊建芳等(2006)利用省際人力資本估算數據對中國經濟進行了實證分析，發現人力資本積累與人力資本存量是一種互相促進、互相增強的關系，都對經濟產生正的影響[5]。邵琳(2014)構建了基于教育人力資本、科技人力資本、健康人力資本的經濟增長模型，發現普通高等院校畢業生數量和受教育程度、科研人員全時當量和專利授權數量等均對中國經濟增長具有顯著影響，所以應加大教育人力資本投資[6]。封巖和柴志宏(2016)進一步區分私人健康投資和政府公共健康投資，也驗證了健康人力資本投資對中國經濟增長的影響。[7]

經濟行為的最終目的是增加社會福利、改善民生，而非單純地追求經濟增長，政府在推動經濟增長的同時應當關注經濟增長的福利效應[8]。根據幸福經濟學的觀點，收入的增加并不等于幸福的提升。在許多國家出現了當變得更富裕時，平均幸福水平并未隨之提高的幸福-收入悖論(happiness-income paradox)。伊斯特林(Easterlin，2003)強調經濟增長或收入以外的因素，比如環境狀況、基本人權、失業與通貨膨脹等，會顯著地影響個人的幸福水平[9]。盧特莫(Luttmer，2005)研究發現自我評價的主觀幸福感與絕對收入之間只有非常微弱的相關性，但與相對收入指標則具有顯著的負相關性，而且相對收入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程度要遠遠大于絕對收入[10]。田國強和楊立巖(2006)研究表明，存在一個與非物質初始稟賦正相關的臨界收入水平，當收入尚未達到這個臨界水平之前，增加收入能夠提高社會的幸福度；一旦達到或超過這個臨界收入水平，增加收入反而會降低總體幸福水平，導致帕累托無效的配置結果，因此，隨著社會收入水平的提高，政府應當提高非物質需要方面的公共支出，以提高整個社會的幸福度[11]。

本文考察的社會福利，也稱為社會經濟福利，除包括可用貨幣客觀衡量的福利之外，還包括間接影響居民的福利，比如公共物品的外部性等。測度社會福利的指標有很多，比如森福利指標，真實發展指數(genuine progress indicator，GPI)，ISEW(index of sustainable economic welfare)，EDP(environmentally adjusted domestic product)等。諾德豪斯和托賓(Nordhaus & Tobin，1973)重新定義了經濟福利指標(measure of economic welfare，MEW)，認為福利與消費而非與生產相關聯，應扣除經濟增長帶來的污染、城市化帶來的精神壓力等因素，同時增加休閑、家庭勞動等未納入GNP的因素，即MEW=GNP-私人工具性支出-耐用品支出-私人健康和教育支出-城市生活中的不愉快(如堵車、污染)+耐用品資本服務+閑暇+非市場活動(如志愿服務)+政府消費和政府資本服務[12]。從MEW可以看出，人力資本對社會福利存在多方面的影響：(1)人力資本的增加會提高GNP；(2)人力資本投資主要改變受教育者的預期收益而不是現在的效用，因此將其作為一種中間投入的工具性支出扣除；(3)人力資本投資的過程占用了閑暇，還應從閑暇中扣除。人力資本對社會福利的影響，取決于這三方面的互相作用。劉偉等(2014)將人力資本跨部門流動引入帶外部性的Uzawa-Lucas模型，發現人力資本持續不斷地從物質生產部門轉移到教育部門一定可以加快人力資本的積累速度；然而，快速的人力資本積累不一定都能促進經濟增長，也不一定都能提升社會的整體福利水平。教育發展的規模和速度必須和經濟發展階段相適應，以免造成“過度教育”現象[13]。周偉(2013)在MEW的基礎上加入基尼(Gini)系數，剔除了閑暇變量(由于數據獲取受限)，計算出中國經濟福利(China measure of economic welfare，CMEW)。如果采用官方的基尼系數，中國經濟福利水平成上升態勢；如果采用西南財經大學等機構測算的基尼系數，中國福利水平呈下降態勢[14]。當然，基尼系數中包含人力資本投資的公平性問題，這使作用機理更加復雜。

為了更好地理解人力資本與經濟增長、人力資本與社會福利之間的關系，以及人力資本和社會福利之間是否存在所謂的臨界值，需要對現有的內生經濟增長模型進行修正后再行研究。本文將在標準的盧卡斯模型中引入閑暇這一影響人們偏好的重要變量，旨在研究人力資本積累效率的變化如何影響經濟增長以及社會福利。

二、引入閑暇的盧卡斯模型設定

每個代表性個體將其擁有的一單位勞動用做三種用途：第一，nh部分投入到人力資本開發部門，進行人力資本積累，以提升其在物質產品部門的生產力；第二，nc部分用于物質產品部門的生產，以獲得工資，并用此來進行商品消費；第三，L=1-nh-nc部分是閑暇時間，直接從中獲得效用。整個經濟體系的運作過程可以用圖1來表示。

圖1 經濟體系運作

下面討論各個部門的技術和消費者的偏好。

1.人力資本開發部門

根據盧卡斯(1988)對人力資本投資函數的設定[3]，將代表性個體從事人力資本開發的生產函數設定為線性形式：

(1)

2.物質產品生產部門

假設物質產品部門中代表性廠商的生產函數是所投入勞動nc的線性函數：

Y=(φhαHβ)nc

(2)

其中，φ>0，0<α<1，0<β<1。Y表示物質產品的數量，H代表社會上的人力資本存量，反映了一個社會的綜合素質。由同質性假設得知，在均衡狀態下，H=h。由于物質產品的生產率為φhαHβ，所以，個體人力資本h的積累可以提高物質產品的生產率；同樣，社會人力資本總量H的提高也可以通過外部性來提高物質產品的生產率，但在個體作決策時，他會將H視為既定。物質產品的價格標準化為P=1。由線性生產函數的假設可知，勞動工資w等于物質產品的生產率φhαHβ。

3.偏好

假設代表性個體的目標函數為：

(3)

其中，c和L分別代表消費和閑暇，θ>0衡量消費者對閑暇的重視程度，ρ>0代表時間折現因子。

三、平衡增長路徑(BGP)和社會福利

(2)市場出清。在勞動市場，物質產品部門和人力資本開發部門雇用的勞動量加上閑暇時間等于代表性個體的勞動稟賦1；在產品市場，物質產品部門生產的產品等于消費者的消費。

本文通過求解一個虛擬社會計劃者(pseudo-social planner)問題來求得BGP。對應的規劃問題為：

(4)

這個規劃問題可進一步改寫為：

(5)

定義哈密爾頓函數的當前值：

H=lognc+αlogh+θlog(1-nh-nc)+log(φHβ)+μψnhh

其中，μ是h的協態變量。一階必要條件為：

(6)

(7)

(8)

(9)

附加一般橫截條件：

(10)

要注意的是，當得到一階條件時，為得到競爭均衡結果，假定H已知。根據式(6)和式(7)中的h和μ，能夠求解出限制條件nc和nh，并將其代入哈密爾頓函數，可以驗證哈密爾頓函數是h的凹函數。因此，滿足了阿羅的充分條件，也就是說，一階條件、初始條件以及橫截條件能夠保證共同給出最大值。

由式(6)和式(7)可以得到：

(11)

這意味著：

(12)

由式(11)和式(8)進一步得到：

(13)

由式(9)可得：

(14)

將式(13)和式(14)代入式(12)，可以得到：

(15)

最后，分析模型中所蘊含的福利。把BGP代入目標函數，并進行積分，可得到均衡狀態下的福利為：

(16)

經過總結，可得到如下定理：

如果政府改變政策變量參數ψ，經濟增長和社會福利將會有何變化？可以很容易得從定理1得到答案。顯然，經濟增長率γc是ψ的線性函數：

(17)

但是，由式(16)可知，人力資本積累效率ψ對社會福利的變化是非線性的。更重要的是，提高人力資本積累效率ψ并不是總會提高社會的福利。由式(16)有：

(18)

總結分析結果，可得如下定理：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通過擴展標準的盧卡斯模型來分析閑暇、勞動和人力資本積累的均衡配置狀態。研究發現，人力資本積累效率的提升一定能夠促進經濟增長，卻未必能夠促進社會福利。實際上，只有當人力資本積累效率達到一定的水平時，人力資本積累才能夠增進社會福利。直觀地說，人力資本積累有兩方面的作用：一方面，積累人力資本可以提升物質產品的生產效率，提高經濟增長速度，增加人們在物質產品上的消費，從而提升人們的福利水平；但是，另一方面，人力資本的積累需要花費時間，從而擠占人們的閑暇時間，直接降低人們的效用。所以，福利水平和人力資本之間的關系呈現為一條U型曲線。由此，可提出的政策建議是：如果政府想通過扶持教育產業、提高教育水平來提高人們的福利水平，一定要加大支持力度，突破U型曲線的最低點，超過這個瓶頸門檻，只有這樣，才能夠充分發揮人力資本的正作用，否則，效果可能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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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 斌)

The Relation Between Human Capital，Economic Growth and Welfare

WANG Xinyu1，2

(1.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Beijing 100081，China；2.Beijing College of Finance and Commerce,Beijing 101101,China)

This paper uses a Lucas-type model to analyze how the accumulation efficiency of human capital affects the welfare.In this model, leisure，which can affect the preference,is introduced as an important variable.The research shows that increasing the accumulation efficiency of human capital can certainly improve the economic growth rate,but does not necessarily enhance the welfare.In fact,increasing the accumulation efficiency of human capital can enhance the welfare only when the accumulation efficiency of human capital reaches a certain level.The efore,to better support the education industry,the government must make greater efforts to cross the threshold in order to improve the welfare.

human capital;economic growth;welfare

10.13504/j.cnki.issn1008-2700.2017.04.002

2017-01-04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優化人力資本配置研究”(16CJY015)

王新玉(1981—)，女，中央財經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北京財貿職業學院講師。

F061.4

A

1008-2700(2017)04-001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