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關于正當防衛認定的問題方面,目前理論界存在的爭議相對不是很大,但是關于在正當防衛過程中實施防衛行為的必要限度問題,認定的標準、如何把握這個“度”、超過了限度需要負擔何種法律責任的問題,在理論界的爭議還是比較大。而“4.14”聊城辱母案則再次把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問題推到了社會輿論的高峰,再次引起了理論界以及社會民眾的熱議,因此本文以辱母案為例,對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進行簡要分析。
關鍵詞 正當防衛 防衛過當 必要限度 “辱母案” 法律責任
作者簡介:朱麗君,西南大學。
中圖分類號:D920.5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6.027
2016年4月14日,山東聊城發生了備受社會民眾關注與熱議的“辱母案”,基本案情如下:由于蘇銀霞曾從吳學占處分兩次借款110萬元,月息10%,后蘇銀霞未能及時償還本息。于是在2016年4月14日,吳學占糾集其他人員共計12人到蘇銀霞的公司進行催債,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辱罵、強制猥褻、侮辱等方式催促蘇銀霞母子償還借款,在他人報警后,警察出警沒有能夠對蘇銀霞母子的人身自由進行有效的恢復,在此情況下,雙方發生激烈沖突,蘇銀霞的兒子于歡以水果刀刺中四人,造成一死二重傷一輕傷。另在案發的前一天,吳學占在蘇已抵押的房子內,指使手下拉屎,將蘇銀霞按進馬桶里,要求其還錢。當日下午,蘇銀霞四次撥打110和市長熱線,但并沒有能夠尋求到幫助。最終,2017年2月17日聊城市中院一審判決于歡無期徒刑?!叭枘赴浮卑l生后,在社會和廣大民眾中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引起了學界和社會民眾的極大關注,“辱母案”中母親的兒子于歡的行為到底是故意傷害,還是正當防衛,有沒有超過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引發了學界和社會民眾的熱議,特別是對于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這一問題,又一次成為了社會與學界爭論的焦點問題。因此,本文以“辱母案”為研究實例,對正當防衛必要限度這個問題進行了簡要分析,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一、 正當防衛必要限度的認定和具體標準
(一)正當防衛必要限度的認定
在學術界,對于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主要存在三種不同的觀點,即客觀需要說、對等說和相當說,采取不同的觀點,有可能就會對同一個案件中的正當防衛行為作出不同的判斷,這就很難讓人們對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形成正確的認識。
1.客觀需要說
關于正當防衛必要限度的認定問題該學說的觀點是,防衛人必需要對不法侵害行為進行制止,不管對不法侵害者造成何種損害,防衛都沒有作出必要的限度,都是適當的。本文對該觀點持否認態度,因為該觀點沒有對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進行一定的約束,這就會造成在行為的性質、強度以及后果等方面,防衛行為和不法侵害行為形成的差異過大,有可能會導致實施不法侵害行為的人不應有的重大損害,換言之,此時的防止行為對正當防衛的最大限度已經予以突破,改變了防止行為的合法性質,使之成為了非法,即防衛過當。那么,若把該種行為還定性為正當防衛,是無法讓人信服的。
2.對等說
該學說則提出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就是實施的防衛行為和不法侵害行為基本上在行為的性質、強度以及后果等方面是一樣的,二者之間不存在太大的差異。但是該觀點對于正當防衛的下限則予以了忽略,也就是說實施的防衛行為未能考慮到是不是對不法侵害行為能夠進行制止,這就會導致不能夠實現進行正當防衛的目的。
3.相當說
該學說則認為制止不法侵害的防衛行為,在原則上需要按照以能夠對不法侵害造成制止的需要作為標準的,但同時對于防衛者又提出了需要其對自身的行為進行限制,使其實施的防止行為和不法侵害行為二者之間,在性質、強度、后果上不會產生具有太大差異的防衛權。本文對該觀點持支持的態度。
以“辱母案”為例,如果采取第一種觀點,那么于歡的防止行為對侮辱其母親的人造成了“一死二重傷一輕傷”的嚴重損害后果,也應認定為正當防衛,沒有超出必要的限度,也是適當的;如果采取第二種觀點,于歡實施的防止行為造成了人員死亡,而實施不法侵害行為的人即使對其母子造成了人身自由的限制和侮辱等,但是在性質上、后果上和于歡的行為相比而言,是不對等的,于歡的行為超出了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屬于防衛過當;如果采取第三種觀點,對于歡的行為進行分析,就會得出于歡的行為沒有超出必要的限度,是屬于正當防衛。本文則贊同第三種觀點。
(二)正當防衛必要限度的具體標準
防衛人在對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有了詳細的認識和了解之后,那么防衛人所實施的行為,就需要一方面能夠保障防衛人的合法權益不受到侵犯,另一方面還要能夠讓不法侵害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從而真把我國刑法對于正當防衛必要限度的規定所想要反映的法律價值體現出來。具體分析如下:
1.不法侵害的強度
刑法之所以對防衛人的防衛權進行規定,是由于防衛人面對侵害人所進行不法侵害行為的緊要關頭,就需要對侵害人所實施不法侵害行為的強度進行掌控,可以根據不法侵害人實施行為的方式、工具以及傷害防衛人的部位等多方面的要素,進行綜合的考量和客觀的判斷,而不是按照主觀的意識,把行為的方式、侵犯的部位以及客觀的環境等因素進行單獨的分析和比較。以“辱母案”為例,吳學占及其糾集的催款人對于歡的母親沈銀霞只是進行了侮辱、猥褻以及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等行為,并沒有使用工具,而于歡由于受到了驚嚇,在尋求警察幫助無果的情況下,拿水果刀進行了防衛,導致的后果相對比較嚴重,可見于歡的防衛強度比不法侵害人對其侵害的強度要大,從而超出了防衛的必要限度,屬于防衛過當。另外,對于不法侵害的強度,還要和社會相當性進行結合。假若防衛行為正好能夠對不法侵害的行為的進行有效的阻止,使其合法權益得到了保護,自然最好,但是如若防衛人由于太過緊張、害怕而實施了防衛行為,這時防衛人一般是無法對其所實施的防衛行為有沒有超出防衛的限度進行從容的判定,防衛人的行為只要沒有明顯超出阻止不法侵害的需要,且在行為的性質、方式、強度等方面并沒有太大的差距,這通常則是能夠被社會大眾所認同的,這也是“辱母案”發生后,社會民眾普遍對于歡的行為報以理解與同情的原因。通過上述分析,防衛行為的強度需要等同于或者稍大于不法侵害行為的強度。
2.不法侵害的時間性
本文認為不法侵害的時間性指的是侵害的迫切性,且應當是在不法侵害者所行使的不法侵害行為時,才能夠充分的反映出來,如果不法侵害的強度還沒有明確的體現出來,那么也就不能夠對防衛的限度確定明確的標準。因此,不法侵害的時間性,是掌握防衛限度一個關鍵點所在,所以在具體實踐中,需要對不法侵害的緊迫性進行考慮,從而能夠有效的保障雙方的合法權益。
3.侵害者所侵害的法益
按照我國刑法對于正當防衛的相關規定,侵害人侵害的權益,包括法律保護的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等權益,這些被侵害的法益對于防衛強度的評定也是至關重要的,另外防衛行為是有必要的限度,即防衛人需要將其實施的防衛行為掌控侵害人對其權益進行侵害的限度之內,也就是說防衛人對于其比較小的合法權益的保護,就不能夠實施侵犯甚至剝奪侵害人的生命權、健康權的行為,如果實施了,顯然是不符合法律給予防衛人防衛權的立法本意。以“辱母案”為例,催債的人只是侵犯了于歡及其母親的名譽、人身自由等權利,但是于歡實施的防衛行為卻侵犯了催債人的生命權,顯然超出了必要的限度。
二、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在實踐中的理解
法律給予了防衛人對于不法侵害擁有自行防衛的權利,但是如何能夠準確的把握這個防衛的限度,實施的防衛行為能夠恰到好處,需要在具體實踐中具體的進行分析,本文認為需要從下列幾點予以掌握:
(一)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范圍內可以使用何種防衛工具進行防衛
防衛者得到防衛工具的渠道比較多,可以對工具進行事前準備,也可以奪取侵害者身上的工具,還可以就地取材得到工具,而且防衛者得到的工具還有可能是諸如管制槍支、刀具等非法的工具。防衛人對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把握的難度會基于防衛工具的來源、傷害力的大小而有所不同,所以,防衛人不僅需要考慮侵害行為的強度、時間、緩急等,還要顧慮到其所持有的防衛工具造成多大的傷害,才能切實對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有所掌握。
(二)事先預測到防衛后果對于掌握防衛限度非常重要
防衛人在進行正當防衛時,需要事先能夠大致認識到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會發生什么樣的后果,才能對防衛行為的必要限度更好的進行掌控。同時,還能通過對兩種防衛的后果進行比較,能夠清楚的了解到正當防衛行為導致不法侵害人死亡、受傷的是需要承擔刑事責任,因此防衛人在防衛過程中需要對此情形有所認識,才能對其自己的防衛行為更有好的掌控在必要限度范圍之內?!叭枘赴浮敝?,如果防衛人于歡在對不法侵害行為進行防衛時,意識到了上述的情形,就可能會將其防衛的行為控制在必要限度之內,不會造成“一死二重傷一輕傷”的嚴重后果。
(三)在防衛中防衛人主觀的心理狀態和必要限度之間的關系
防衛人主觀心理狀態,指的是防衛人在心理上對其進行防衛時有可能會發生的后果,抱以何種態度。假若防衛人預見到了其防衛的后果,卻還是為了私仇或其他原因利用防衛的機會任由其發展,其在心理上就存明顯故意,那么其實施的防衛行為如果造成了過當,達到了刑法規定的處罰程度,就需要承擔相應的處罰。
三、“辱母案”中于歡是否超過了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
通過上文的分析,對于“辱母案”中于歡實施的防衛行為是否超出了必要限度,本文認為不應當只按照于歡行為導致的后果進行評判,需要對當時于歡所處的環境、為對不法侵害行為進行制止能夠做到最低限度的防衛行為以及對該后果承擔的責任等問題進行全面考慮,才能夠清楚、準確的對案件進行判斷。
首先,吳學占等12名催債人實施的不法侵害手段非常惡劣,而且持續時間比較長,且在案發前一天就已經對于歡母親實施了不法侵害,這顯然不管是在心理上還是精神上都對于歡產生了巨大的壓力,加之向警尋求幫助未果,迫于無奈下拿起水果刀進行自我防衛,當時其實施防衛行為時,在心理上已然崩潰。其次,12名催債人盡管沒有對于歡及其母親的生命造成威脅,但是由于于歡手中持刀,對他們造成了威脅,于是他們要此威脅進行解除并對于歡再次控制。而于歡由于害怕被他們重新慘無人道的控制,于是用刀對杜志浩等人進行反擊,但沒有一刀致命,而且在其用刀進行防衛之后,其他催債的人卻還向其靠攏。因此,判斷是否超出必要限度,需要把于歡當時處的環境和還能否進行其他選擇結合起來,不能只依據傷害結果作為評判的根據。所以,本文認為于歡的防衛行為并未超出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
四、結語
在正當防衛制度中,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而在司法實踐中涉及到正當防衛的大部分案件,基本上都會針對這一問題進行討論。因此,本文結合“辱母案”,對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這個課題進行探討,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希望能夠在我國推動正當防衛制度的進一步完善、明確正當防衛的必要限度問題以及健全我國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等方面提供有利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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