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路（組詩）

余海

■布谷鳥

布谷鳥在我家旁邊的楸樹上鳴叫

春天的味道越發濃了

我坐在院壩里

靜靜聽她的心聲

傍晚的天空

云腳沉重

爾后布谷鳥飛到屋后的楸樹上繼續鳴叫

執著是一種情劫

我坐在院壩里

靜靜聽她的心情

相思餓得很快

晚風親過小麥

再過一會兒布谷鳥好像飛遠了

連鳴叫都幽遠了

貌似掉進古井

我坐在院壩里

靜靜聽她的往事

瓦片里冒出一綹綹炊煙

昨天的故事如在眼前

布谷鳥又飛回來了

依然在我家旁邊那棵楸樹上

好像那里有一段回憶

我坐在院壩里

靜靜聽她的囈語

夜汁在水中化開

月亮在夢里徘徊

■月 夜

夜是一塊黑色的綢子

但卻破了一個洞

清涼涼白花花的光

從那里流淌出來

淹沒了村莊

苞谷林里蟋蟀們

你一會兒我一會兒

彈唱青春的故事

草叢里螞蚱們

你一下我一下

打著激情的镲子

屋檐口狗狗們

你一聲兒我一聲兒

死守幸福的秘密

遠處火車的鳴叫

慢吞吞而來

跑得有氣無力

■聽鐘想起那些虛度的流年

三十已過，什么都不立

想起窮困、窘迫、閑情逸致和富足

我還得面對時光如流水

聽鐘，聽有跫音的鐘

想起那些虛度的流年

滄桑開滿來時路

聽鐘，聽得我都成了鐘的一部分

時針、分針、秒針都是我的腿

我的使命就是永無休止地奔跑

然后，肉身的我累得不行，趕赴夢里

靈魂的我嘀嗒嘀嗒……

直至時間重病，入土為安

一沙一世界，一鐘一佛輪

我聽到皮膚寂寞的聲音

我想找回失卻的肋骨，安享余生

其實，心有多寬，春天就有多長

聽鐘，聽生命的鐘，聽普世的鐘

聽余音邈遠的鐘……

■插 花

把那個廣口的青花方瓶拿過來

我要將大把的小百合插進去

如果你玉鼻輕嗅

一定能嗅到

一顆心

你倚花而立

小百合更羞澀了

我想為花瓶增一抹重彩

剪幾株紅得正好的蓮花插進去

讓小百合不寂寞

你倚花而立

我越是看你

越是覺得你的紅唇

宛如兩片豐潤的

蓮花

■我想聽你說聲你愛我

村莊的李花扯落白云

刺梨花吻紅少女

初春的太陽醉宿一把折扇

春天醒來的杜鵑

在讀一本枯黃的詩集

你用涓涓的小楷

在其中一頁上面寫道

我想聽你說聲你愛我

后來正如你所愿

我一表白

整個桃花谷的桃花

都開了

■花瓣路

我是一條多夢的小路

風吹花落

小喜鵲有過憂傷的日子

花瓣雨有過開心的往事

又是一年花滿徑

好多人都來了

而你呢

我是一條單純的小路

風起花飛

小山鼠是我的過客

落紅是你光陰的吻

又是一年芳菲時

好多人都來了

而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