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的長度里活出厚度

雅婷

每段旅程總會有終點，每個生命終將走到盡頭。愿我們會珍惜、存敬畏。

在我二十一歲的那年冬天，父親離開了我們。

我記得那個年輕的醫生，看到心電圖變成直線后，還是做了十來分鐘的心肺復蘇。他臉上冒出晶亮的汗珠，讓我覺得，他和我一樣，希望能有奇跡。

然而生命終有它的規律，重病也好、意外也罷，只能說生是偶然，離開是必然。

初中時學朱自清的《背影》，不以為意，但在父親去世后，回憶會裹挾著太多的遺憾在深夜襲來。它在提醒你珍惜當下，對一飯一蔬、一顰一笑心懷感恩。坦然接受無法改變的必然，才能在擁有的日子里更好地珍惜。曾經你以為的稀松平常，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

如果生命沒有終止，那么每一天很容易變成煎熬，麻木到不知做什么才好。死亡是一把生命的刻度尺，提醒你在有限的長度里，活出深度和厚度。正因為生命有限，才能讓我們更好地迸發出生活的熱情、創造的才華乃至對理想的追求。

死亡能賦予我們勇氣。《最好的告別》一書中寫道，在年老和患病的時候，人類至少需要兩種勇氣。第一種是面對人終要離開的事實的勇氣——尋思真正應該害怕什么、可以希望什么的勇氣。更難得的是第二種勇氣——依照我們發現的事實采取行動的勇氣。

紀錄片《人間世》中，患癌多年的梁金蘭老人終于在臨終關懷醫院走完了最后一程，她的勇氣、坦然讓多少人掉淚又難忘。在之前的十幾年，她一直頑強地與疾病斗爭，這是她面對死亡的勇氣；在生命的最后階段，選擇舒緩療法、放棄搶救、把老伴送去養老院，這也是她面對死亡的勇氣。這份認清死亡真相、依據事實做出自己選擇的勇氣，不失為一種偉大的英雄主義。

每段旅程總會有終點，每個生命終將走到盡頭。愿我們會珍惜、存敬畏，抱著勇氣向死而生。

（選自《人民日報》2017年3月31日，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