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職法務的十大技能

文 《法人》特約撰稿 陶光輝

稱職法務的十大技能

文 《法人》特約撰稿 陶光輝

法務職業逐漸被重視的同時，法務行業自律規范也應該逐漸地成行、成文

隨著從事企業內部法務人數的增多，法務逐漸成為一個熱門的法律職業。在律師職業里，律師協會一直在強調執業行為規范。法務職業缺少類似的行業自律組織和行業規范。那么，法務應當具備哪些技能才符合市場和企業的需要？法務職業稱職性問題首次被提上日程。通過總結法務工作的實際特點，本文提出稱職法務應當具備的十大技能。

技能一：問題解決

解決企業的實際問題，是法務存在的根本原因。法務本質上是一門以解決問題為核心的職業，與法學教授、仲裁員等截然不同。這里的問題，不僅僅是法律問題，更多的是包含了法律因素在內的商業問題。例如，合同審核，不僅是從法律上提出修改意見，而且要從交易上提出有效方案。解決問題的能力高低，反映了法務的能力高低。在一個收購項目，如一名初級法務從未接觸過類似操作，雖然收購中可以用到的法律知識，跟資深法務掌握得相差不遠，但沒接觸過的初級法務是完全無法順利完成項目的。這是解決問題的能力區分，而不是掌握法律知識的區別。

技能二：法律分析

法律分析是解決問題的專業基礎。法務畢竟是以法律專業為謀生手段的，法律知識和法律技能是賴以謀生的工具。不管是訴訟/仲裁類，還是非訴訟，如合同、交易、合規等，其基本前提便是要會法律分析。法務的法律分析，同法學研究者的法律分析是不一樣的。法務是對商業問題進行法律分析，要結合商業背景、商業目的等進行分析。從商業問題中識別出對應的法律問題。如一份商業地產租賃合同中，作為出租方，要考慮承租方的經營是否可持續，其業務是否能有足夠的利潤回報。不是出租方博愛，而是出租方要考慮其物業的收租和未來升值的價值。反映到租賃合同中，就會有出租方可對承租方的經營情況進行監控，并設置相應條款，以便在承租方經營不善時，可追究其違約責任，甚至解除合同。這樣的條款設計，就反映了法務分析的角度不同于法學研究者。

法務處理的大多數法律事務，進行法律分析時，一般不會有很深奧的法律理論。基本上是對法條的理解，與官方本意一致即可。雖然，每個法條后面都可能蘊藏著某種法律理論。法務處理的法律問題，只在特殊情況下，需要深入法條背后的法律理論。如在提供控股股東套用公司資金的后果如何的咨詢時，會用法人人格否認法律制度來解釋為什么股東的有限責任在這種情況下不適用了。

技能三：法律研究

企業涉及新行業、新業務模式、重大疑難案件等情況下，需要法務進行專項法律研究。如一家民營企業老板想通過多級分銷機制來擴大線上平臺流量，這可能涉及傳銷與直銷的問題。這個領域，對于公司是新業務模式，對現法務團隊來說，之前沒遇上該類問題。法務負責人便要求團隊進行傳銷與直銷所有相關法律問題的研究。很多執業律師之所以能拿到新業務，就是法律研究能力強，如前幾年很火的資產證券化、私募股權基金投資，這兩年的PPP投融資、互聯網金融等。在進行法律研究時，只要研究到足以解決商業問題的深度，不用像法學教授那樣研究歷史淵源、各種學說等。

法務進行法律研究的方法，也是偏實務化的。如案例法，在其他案例中找到解決辦法；循證法，向有關行政機構、主管機構確認；研討會法，通過召開研討會集中解決；外腦法，借助外部專家。

技能四：事實調查

法務所用到事實調查，適用的場合有收購項目、員工違紀、應訴需要、談判準備、危機應對、風險管控等。如收購項目中，必須對目標公司的治理、資產、負債、人員、業務、訴訟等情況進行調查，不管是一手的，還是二手的。在處理員工違法及違反公司規章時，要調查員工違紀的事實，要有書面的材料作為固定證據。事實調查方法有訪談、問卷、現場、整理材料、外包等，一般都是綜合運用，能查到證據和事實的方法都是好方法。企業法務展開事實調查，要在公司內先取得一定的授權和認可，方可較順利地進行。這一點，與律師法賦予律師的調查權，差別是很大的。在很多場合下，關于事實部分，法務經常外包給律師或獨立第三方調查機構。

技能五：有效交流

有效交流可以說是所有技能中的基本技能。交流的技巧和效果，往往會大于法律知識和技能帶來的效果。很多企業總法務已基本不處理任何法務業務了，用時最多的事便是與老板和各職能部門負責人以及法務部全體人員進行溝通。這和律所是一致的，很多律所主任或高級合伙人，也不具體承辦案件，他們只負責談案和分案，辦案則交給團隊。這便是有效交流帶來的積極影響。

在某些場合下，口頭交流是比書面交流更重要的技能。現在所有人的時間都是寶貴的，特別是老板和上級的時間。如果不能在幾分鐘內說清楚某個商業問題背后的法律問題，那會被老板和上級認為不專業。個人原來有個手下，法律專業出身，但遇到新一點的業務領域，總說不清其中的法律關系，會非常啰唆的重復，最后聽的連外行都懂了，外行說了一句，這個人立即說對對，這就是我要說的意思。這樣是無法樹立專業權威的。

書面交流在大型企業、正式報告、文章、協議文件等中運用。書面功底可以彌補口頭交流不足的缺陷。很多企業法務，說的功夫不錯，但寫起來就糟糕，暴露了其短板，給人一種夸夸奇談的感覺。這便需要團隊人員中擅長書面表達的成員予以彌補。

技能六：提供咨詢

提供咨詢其實是法務的日常主要工作。根據個人總結，一個6個人的企業法務團隊，一天的工作時間15%-30%的時間是在回答咨詢過程中。來自公司領導、HR、財務、投資、品牌部門等的同事往往會就某個問題打電話過來。大多數咨詢是上級、同事為確認某件法律規定，共同討論某個法律項目中產生的。如公司人力資源部門得到老板的指示，說要對某個員工進行處理，基本上就會來問一下怎么做、強行處理的后果等。

法務，在回答這些咨詢時，不是簡單告知法律規定，而要先問一些背景問題，企業為什么這樣做？這樣做是誰的意圖？想達到什么樣的結果？很多咨詢的回答，不是法律層面的，而是商業決策層面的。不收集信息，就回答一通，很容易牛頭不對馬嘴，咨詢人也未得到滿意答復。

為企業提供法律咨詢，特別是純商業化的咨詢，一定還要有一個立場問題。立場是由交易環境、交易目的來決定的。如某個房地產公司跟其他公司合作，一起去和政府拿地，那就要明白本公司老板的出發點是什么，是想主導，還是以其他公司為主，這在回答拿地相關法律問題時是有區別的。很多外部律師，往往上來就是一通法律分析，或者有的只說無關聯的案例，這個是不夠的。法務要注意區別這種純法律層面的法律咨詢。另外，咨詢時，話不能說滿，但也不能跟沒說一樣，這一點也特別忌諱。要有個主導觀點，哪怕是說對于本事項，要研究和循證一下，在某個時限內再給出一個正式意見。

技能七：策略談判

談判對每一家企業來說，都屬于重要事務，也是發揮法務價值的重要一個體現，法務必須重視。在每一次收購、訴訟和解、勞資對抗、項目合作、重要合同簽署的過程中，都會涉及談判。有的是典型的談判桌上的談判，有的是暗藏在文件里的交鋒。

談判可分為交易式談判和對抗性談判兩種。交易式的談判就是大家商量如何把談判事項完成，各自應當承擔什么，應當享有什么，目標是一致的，典型地體現在股權收購、項目合作等法律事項上。對抗性談判就是你有我無、你進我退的談判，典型地體現在訴訟、爭議解決、一次性買賣等事項上。很多企業法務對此沒有基本的認識，認為談判就是要把對方搞定，把對方當作假想的敵人，抱著這種態度去談判，很多交易由于律師的介入而變得復雜起來。

談判的準備工作特別重要。不打無準備之仗，談判準備情況如何，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談判效果。法務要在談判中體現出專業，必須做充足的準備。在大型收購合同條款的談判中，必須熟悉每一個條款的位置、含義及相互之間的關系。在對抗性談判中，談判方案、談判底線，事先都得設置好。談判小組的分工，事先也可先排練一下。對于對手可能出的招，要有個預測。當然，這很多時候取決于經驗，需要積累。

技能八：解決爭議

對于出現的企業爭議，不管是正式的訴訟或仲裁，還是出現的危機、僵局等，法務都應有能力深度參與。法務首先要熟悉訴訟或仲裁的程序和時限。流程、時限等程序法律規定，是法律實務人士以外的人最不了解，也最為依賴于法律人士的地方。法務對民商事涉及的任何事項的程序法方面問題的熟悉，對于提高專業性特別有幫助。這是很多法務和律師容易忽略的地方。如個人之前碰到一件事，公司要對一個案件進行申訴，分別咨詢了幾個律師。其中有一個律師回答得很令老板滿意，但在說申訴時效方面，說成了原來的法律規定時效。這與其他幾個律師說法不一致。最后老板核實了時效問題后，就對該律師產生了疑問，認為其可能是理論強，但近期沒做過申訴案子，后來也就沒委托。

訴訟或仲裁，是沒有哪一方會百分之百的勝或敗的，只有跟老板的預期和底線是否相符合，老板是否愿意接受或是否能承擔的問題。因此，訴訟結果真正是什么樣不一定重要，更重要的是訴訟結果是否跟老板預期的一致。作為企業法務，在這方面，多溝通是非常有益處的。包括委托前、處理過程中以及結果出來后，都應該進行直接或間接的溝通。

另外，很多時候，訴訟或仲裁的結果，是法務決定不了的事。因此，必須把訴訟或仲裁的責任分擔出去。比如說，內部法務可以在重要案件時，聘請行業內專家律師或有一定影響力和資源的律師。律師在處理案件時，可以邀請一些專家，出具專家意見書。

技能九：管理工作

法務不是一個人在工作，而是一個團隊。法務也是一項長期性工作，而不是一次性工作，因此需要管理。如法務要配合老板、業務同事、職能同事、下屬、外部專家等一起工作，這就需要協調與控制、計劃與執行等，這便是管理。在一些大型集團，法務部人數多達數十人，甚至上百人，分布在各地，像一個小型律所，更需要管理。

法務工作繁雜眾多，有永遠干不完的活，必須有效率、效益。效率，是法務作為專業人士，必須追求的，因此也需要管理。除了人員因素，法務要處理的事務繁多，也是需要協調的原因。每名法務可能只擅長某一方面，其投入工作的時間也是有限的，因此需要多名法務配合才能完成所有的和高難度的法律事務。

管理工作，用到的是管理學的東西，而不是法律。對手頭工作和未來工作進行管理，是很多專業人士缺乏的技能。也是很多律師缺乏的。要成為企業的法律部負責人，必須懂得一定的管理。對于老板和其他部門的管理手段、管理方式，也應有相當的了解。

技能十：職業操守

職業道德的遵守，其實是企業信任法務的基石，千萬不可小覷。企業某種程度上，就是委托人。法務維護委托人的利益時，經常會出現法律與道德的兩難選擇問題。如某法務在審核合同時發現，該合同可能是某高管對外輸送利益的途徑，那么是否該向公司報告呢？法務要站在哪個角度來看待這種沖突？這些到最后，都有個選擇的問題。個人建議，還是以整體利益和長期利益來考慮解決方案。難點在于法務，作為一個分散在各企業的群體，并沒有像律師那樣有統一的職業道德規范。這一點有待法務人自己的努力去推行。

對于職業操守意識的傳達，有利于企業甄別優秀的法務。為增強法務的吸引力，法務有意識地宣傳自身的職業操守、職業精神，是企業非常愿意看到的。因為這減少了企業的挑選成本，提高了企業的效率，當然會受到企業的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