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現代學徒試點中存在的問題與對策研究

唐耀存

現代學徒制是培養技能人才的重要手段，是職業教育的主要模式。在我國試行現代學徒制也有一段時間了，特別是近兩年來，現代學徒制試點學校越來越多，但在試行過程中發現了不少問題。文章總結了現代學徒制試點中的主要問題，并分析了形成原因，最后提出了現代學徒制在我國的實施程序與步驟。

一、現代學徒制試點中存在的主要問題

1.聯合招生不現實

聯合招生很困難，實施太難，這必須要求校企合作，并反復協商，協商成本太高，實際結果可能是不協商或只是形式上的協商，真正意義上的聯合招生是沒有的。

2.學徒培養沒有標準，企業培訓沒有規范，隨意性大

現代學徒制試點單位在申報時并沒有制定學徒培養標準，只是有一個人才培養方案（教學計劃）及試點工作方案，具體如何培養，特別對于企業如何培養學徒工并沒有明確的規定，在實際執行中隨意性很大，自由處置權也很大，沒有量化指標與界限。其實很多企業對學徒的培養與頂崗實習生沒有什么不同，同樣對待。有的甚至直接當員工使用，基本上沒有什么培訓。明為學徒，實為員工。有的學徒甚至從事與專業無關的工作，學徒成為廉價勞動力，學徒學不到什么專業技能。

3.企業參與度不高

企業并沒有參與現代學徒制的積極性。企業在現代學徒制的實施過程中，并沒有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企業需要員工完全可以到職業學校去招聘，不需要招用學徒工。那么企業與學校聯合申報現代學徒制試點的真正原因是職業學校的驅使，企業為了迎合職業學校才答應，或者是這個企業招不到實習生，只能接受學徒工了。并不是因為現代學徒制真正能為企業帶來什么好處。政府在試行現代學徒制的相關文件中規定培訓企業可以得到補貼，但實際上并沒有實施，稅收減免未能落到實處，因此，培訓企業的參與積極性不高。

4.學生積極性不高

學生積極性不高可以從招生情況直接看出，學徒制招生并不理想，報考人數不多，并且大都還是一些學習成績不太好的學生。從高職招生來看，學徒制實行自主招生，報考當學徒并不是學生所向往的，一般是沒辦法考上才報讀學徒制當學徒。如果不實行自主招生，高職學徒制招生指標可能無法完成。一些企業的工作條件與待遇不好，經常加班、工資很低、工作很累等原因，使部分學徒不想在企業當學徒。

5.職業學校投機成份大，低分生進入現代學徒制當學徒

職業學校申報現代學徒制試點，表面上看是有積極性，其實不然。這就得分析職業學校申報現代學徒制試點的目的與想法。

一些學校認為，現代學徒制就是把學生放到企業去培養，不占用學校資源，而學費照收。帶有這種思想來申報目的不是為了提高培養質量，而是為了降低培養成本，有利可圖。這個目的與國家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的目的完全不同。當然有些職業學校申報現代學徒制試點可能是為了招生需要，不太好招生的專業申報現代學徒制可以實行自主招生，從而解決招生難的問題。對于那些招生不成問題的專業，一般都不會主動申報現代學徒制試點。現代學徒制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擴大學校規模，在現有辦學條件下，現代學徒制招收的學生可以送到企業去培養，而不占用學校資源，這樣可以多招生，從而間接擴大了學校的學生規模，這對職業學校特別是民辦學校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高等職業教育現代學徒制實行自主招生政策，給職業學校帶來了投機機會，也一開始就把現代學徒制定位在高職教育的低端的層次，低分學生進現代學徒制，高分學生不進入現代學徒制。其實現代學徒制是職業教育的高端層次，應讓高分者進入現代學徒制，低分者不讓進入現代學徒制。

6.校企合作不暢

目前我國的校企合作并不理想，職業教育校企合作開展很艱難。很多中高職學校與企業的合作基本上是實習就業性合作，企業接收學生實習，也就是到學校招實習生，其他更深更多的校企合作非常少，許多都是做出來的、沒有真實的內容。有部分學校還與企業合作損害學生的利益，把學生當成廉價勞動力，由學校安排到企業從事與專業無關的工作，工資極低。這種校企合作其實就是違法的行為，應當制止。

7.教學質量無保障

現代學徒制試點一般都要求制定考試標準，但實際上考試基本上都是自我出題、自我考核，沒有第三方機構進行考核，沒有實現完全的教考分離制度。教育機構與考試機構要么相同，要么有各種各樣的聯系，無法保證公正無私的考試。企業評價與職業學校評價都還是自我考試范疇，并不是第三方的考試，更不是權威性考試，無法有效衡量現代學徒制的人才培養質量。

8.違規違法現象頻發

近兩年來，試行現代學徒制的職業學校越來越多，教育部、人力資源部及省級政府部門發布了相關實施政策，并提出了一些具體要求。但從檢查的情況來看，違規違法情況較多，主要表面在以下幾個方面。

（1）企業方面

企業用工違法、不遵守勞動法損害學徒權益、不遵守未成年人保護法、經常加班加點、工資報酬嚴重低于最低工資標準，企業培訓流于形式甚至沒有，學徒工作任務與專業無關，企業導師名存實亡，企業主體地位沒有體現。

（2）職業學校方面

學校把學徒當作企業實習生對待，教師報酬沒有提升，企業導師當作兼職教師對待，對企業培訓沒有監督與約束，學校教學簡單化，有的職業學校直接把學徒當作廉價勞動力輸出給企業使用并收取好處費，有的職業學校規定學徒不接受企業的工作安排就不能畢業、強迫學生服從違法違規的安排，現代學徒制相關改革經費沒有落實。

（3）學生方面

部分學生因工作累、工資低等原因在工作一段時間后不愿當學徒，要求回學校上課（自主終止現代學徒制）。學生對企業不滿或對工作崗位不滿要求更換得不到滿足而會選擇退學或辭職。

二、原因分析

1.學校職業教育相對強勢，企業職業教育相對弱勢

目前，學校職業教育占主要地位，企業職業教育（職業培訓）相對較弱，沒有形成規模，也沒有相關規范，因此在試行現代學徒制時就無章可循，顯得較亂，這也為企業及職業學校實施現代學徒制創造了極大的自由操作空間與機會。這種機會如果在不正當目的驅使下就很容易產生各種各樣的問題，從而改變試行現代學徒制的初衷。endprint

早期，我國的學校職業教育發展較快，而企業的職業教育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兩者發展的不平衡，使得學校職業教育與企業職業教育沒有很好的調和與互補，這也是目前校企合作不順、現代學徒制難以開展的重要歷史原因與社會背景。長期以來，國家依靠學校職業教育，企業依靠職業學校培養技能人才，學生依靠學校培養成才。企業也已經形成了不自我培養技能人才的習慣，需要用人就去學校招，有職業學校幫助培養，國家也把錢投向了職業學校。學生也只能在學校成才，到企業去成才的觀念沒有形成。這種培養觀念與思想造成了當前這種局面。

2.我國現代學徒制主體利益不平衡

現代學徒制的直接主體就是企業、學校與學徒。目前這三者之間利益關系很不平衡，三者地位極不平等。職業學校占主導地位，企業占輔助位置，學徒沒有話語權。現代學徒制由教育部門主導，基本方案都由職業學校設置，企業實際上處于被動接受的地位，因此企業配合度與積極性肯定不高，學徒更是被動接受，沒有選擇權與話語權，要么讀要么不讀，學徒權益沒有保障。

3.缺乏制度約束與監督機構

我國現代學徒制目前還沒有形成詳細的規章制度，更沒法規約束，學校職業教育也缺少法規管制。政府部門所發布的有關現代學徒制的文件中雖有相關規定，但也是指導性的，不具體約束與強制性，更沒有處罰制裁措施。而且政府文件中有關現代學徒制的相關規定也非常少，很多內容都沒有規范，基本上由學校、企業自由決定，比如專業教學標準、考試標準、企業標準等都由學校研制。國家雖有職業標準，但沒有職業培訓標準。學校在申報試點項目時雖然寫有實施工作方案與人才培養方案，但在實施過程中自我變更或不執行的情況也很常見，上級教育部門也只是檢查通報批評，無法處罰與制裁。再說這種檢查本身也很軟弱無力，教育部門沒有那么多人員、時間與精力到那么多學校與企業去仔細檢查與監督。很多情況是管不過來。缺乏監督人員，也缺乏監督處罰措施。

三、對策研究——現代學徒制的實施步驟

1.修訂完善職業教育法

修法是基礎，沒有職業教育法這個總體設計與指導，其他工作無法開展，組織機構組建、相關制度制定、其他法規制定、組織實施與實施監督都離不開職業教育法的總體指導。只有職業教育法中明確相關原則或細則后，其他內容才能按部就班地開展。其他工作既有了依據也有了法則。政府有關部門更需要職業教育法進行職責劃分，明確主體責任。現代學徒制相關法規研究與制度設計參見后續論文。

2.組建現代學徒制的有關組織機構

實施現代學徒制的相關組織機構主要有法規制定機構、法規執行機構、違法監督機構和教育培訓機構。法規制定機構也就是立法機構及相關政府部門（政府部門因授權可以制定有關規則）。法規執行機構就是職業教育主管部門、其他行業主管部門等。違法監督機構一般可分為多個層次的機構，第一層可以是行業協會，第二層可以是政府有關部門，第三層是職業教育主管部門。教育培訓機構就是企業與職業學校。

我國職業教育主管部門是教育部門與勞動部門，這兩部門在職能上有交叉重疊，建議把勞動部門中與職業教育培訓有關的機構劃歸給教育部門，實行統一領導，有利于職業教育的管理與實施。目前最薄弱的環節是違法監督環節，因此，職業教育主管部門內部要增設職業教育監督委員會（副級機構），專門負責監督職業教育，接受群眾舉報并處理職業教育違法行為，要求被監督單位提供有關資料，實施主動監督。還可以授權行業協會或其他社會組織共同監督職業教育法的實施（明確列出授權范圍與監督事項，不能概括性抽象性授權）。另外，還可以考慮通過職業學校來監督企業的職業培訓工作，也可以通過企業來監督職業學校的教育活動，即相互監督。職業教育法必須授權監督機構有現場參觀權與取證權。被監督單位不及時提供有關資料或不及時接納參觀，監督機構可以實施處罰權。

3.建立現代學徒制的配套制度與法規

職業教育法是基本法，在修訂完善完此法后，配套法規與制度需要制定，并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以便職業教育法的實施。配套法規必須根據職業教育法的規定來制定，有明確授權的應在規定的授權事項范圍內作出規定，沒有授權的不能增加規定，對于職業教育法沒有講清楚的地方，有關職能主管部門或職業教育主管部門可以給出解釋意見，但最好在立法時就解決此類問題，盡量不要出現這類現象。首先要完成職業標準、職業培訓標準、職業鑒定標準的制定工作，然后是企業資格與企業導師資格證的審批與發放，最后是發布招生與招工相關制度。

4.組織實施與監督

職業教育法屬行政法范疇，具有公法屬性，主要通過行政機關主動去執法與推動。有了制度與配套法規，就可以由企業與職業學校實施招生與培訓了，在實施過程中由監督機構與主管部門跟蹤檢查，發現違規情況及時處理。只要政府落實現代學徒制補貼制度或投入機制，并制定職業教育相關標準（職業標準、職業培訓標準、職業鑒定標準）基本上就可以實施了，現代學徒制就可以進入常規發展態勢。那么，現代學徒制將部分取代學校職業教育，并成為我國職業教育的重要形式，實現健康持續發展。

[基金項目：本文系廣東省高等職業教育教學改革項目研究成果之一，項目名稱《印刷技術專業試行現代學徒制的研究與實踐》，項目編號：GDJG2015194。]

責任編輯何麗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