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另一個自己

徐婕妤

有人告訴過我：“其實誰都有兩面性，只不過一個在黑夜中微笑，一個在光明中昏睡。”從文學的角度看，它或許是成立的，但在我的潛意識里，它不成立。

“唔，好難的題?！蔽也煌５嘏闹X袋。望著一籌莫展的數學題，我有些發愣：從什么時候起，我也開始中規中矩起來了？連每道題的格式都一樣，作業看上去干干凈凈卻呆板木訥。可以前的我，完全不是這樣的，特別愛創新，招數一個接一個，讓人應接不暇。

“這樣不好嗎？起碼不會出差錯?！蔽矣肿猿暗匦π??！安缓谩眱刃纳钐幩坪趸仨懼粋€聲音。我嚇了一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窗外，橫柯上蔽，疏條交映，細碎的光線在深色的陰影里有節律地跳動，并跳動到我的身上來。抬起頭，想起我也曾踩過投射在人行道上的斑駁樹影，我趕緊收回了目光，極短的時間跨度，一晃而過，險些捕捉不到，我不敢凝視更久，心里是充盈的滿足感。

“想去走走嗎？”又是一個聲音朝四周蔓延開來，準確地竄入我的耳朵。我并不相信什么鬼怪之說，自然是無畏，空白的作業本晃入眼睛，微微有些刺痛。

“算了吧。”我像是說給那個聲音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不想知道我是誰嗎？”“……”我終于還是妥協了，因為我不想失去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一點真實。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雙眼沒有聚焦，像一條深邃的隧道，隧道的端口站著一個跳躍的人，跳成一組長鏡頭，又衍化成一組慢鏡頭，又像是，在搖鏡頭。當鏡頭成倍地放大后，我看見跳躍的人面對一組千奇百怪的算法，異想天開的點子，一蹦一跳地踩著斑駁樹影……那樣地率真無畏，心底涌上一陣羨慕。

鏡頭再次放大，當看清那人的笑臉后，我吃驚地失聲喊出，那分明是我！

我有些害怕了：“你是誰？”

“我，就是你啊。”眼眸深處的人跳出我的瞳孔，活潑潑地站立面前。我一時心情好是復雜。

她笑著說：“沒有了我，你怎么變成這樣了？”我不太明白，歪著頭等待下文。

她過來指指我的心口，道：“我以前，住在這兒，和現在的你一起?！币磺卸寄敲床豢伤甲h，就好像……我是在黑暗中微笑，而她，剛從光明中的昏睡里醒來。

我故作輕松：“沒有你，我怎么了？”我似乎已經接受了她的說辭。

“嗯，變呆了，一點都不像之前那個你！以前，你靈動活潑，敢于創新，勇于嘗試，很像花木蘭?！?/p>

我朝她伸出手：“那么，回來吧，我們重新做回花木蘭，做回那個打破常規，創造輝煌的花木蘭！”她狡黠地笑笑：“那是當然?！?/p>

雙眼恢復了焦點，我和她在眼眸深處，任鏡頭怎么搖，我們始終在鏡頭中心，搖不出焦點；逐漸地，我們融為一體，或許我們本就是同一個生命體。

數學答題區里規矩的答案被刪去，新穎的算式工整地排開。對照參考答案，嘻，對了！又是一個新方法。這才是完整真實的我。

我將手撫上心口，自言自語道：“這里，有著一樣最珍貴的東西，我這一生，都不會讓它再失去……”

走在金色陽光里，我明媚地笑了。

“其實誰都有兩面性，只不過一個在黑夜中微笑，一個在光明中昏睡?！蔽矣鲆娏肆硪粋€自己，現在，我在光明中粲然微笑。

這一道光明，就是創新——點燃我智慧的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