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朗讀者》通過講述前納粹集中營看守漢娜與少年米夏的不倫之戀以及對漢娜的審判的故事,展現了兩代人對戰爭罪責的反思,揭示了大屠殺與漢娜等普通人身上“平庸的惡”的聯系。本文認為,之所以犯下大屠殺這樣的滔天大罪,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在于普通人的不思想、不判斷、盲目服從——即本文將要重點探討的“平庸的惡”。而要戰勝這種“平庸的惡”,需要訴諸思考。
關鍵詞:反思;歷史;個體;平庸的惡
作者簡介:朱茜(1986.4-),女,漢,浙江臺州人,碩士,菏澤學院文學與傳播系助教,研究方向:西方宗教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8--01
一、戰后反思
《朗讀者》講述了二戰結束后不久一個德國少年米夏與一個曾經的納粹集中營看守漢娜的不倫之戀的故事。在這場不倫之戀的外衣下面展示的是戰后兩代人對歷史的反思。
在小說法庭審理部分,通過審判者法官、律師等法律工作人員和施害者漢娜及她的同事等被告的言行舉止,表現了這些戰爭一代對歷史的反思。對漢娜等納粹戰犯的法庭審理中,可以看出,這場審判毫無公正可言。法官和律師等人所代表的本該是公平正義,然而他們的所作所為似乎只是想通過合法的途徑將被告送進監獄,給這場集體犯下的罪行找幾個替罪羊,只是為了給受害者一個交代。對于歷史,對于犯下的罪行,漢娜的同事們一點反思之意也沒有。即便是漢娜,雖然她承認了對她的指控,但是漢娜并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罪責,沒有反思過歷史。文本中戰后一代對歷史的反思主要體現在米夏及其同學身上。以米夏和其同學為代表的年輕一代在負罪與羞恥中成長起來,因為父輩們在戰爭中的所作所為,兩代人之間產生了不可逾越的鴻溝。年輕一代僅僅關注歷史中那些確鑿無疑的犯罪事實,對于年輕一代而言反思的目的只是要給父輩們定罪,把他們暴露在羞恥之下,為戰爭的罪責找出承擔者。
二、人性的喪失
(一)平庸的惡
“惡的平庸”這一概念是猶太裔女哲學家漢娜·阿倫特針對大屠殺中普通人身上體現的惡提出來的。在這個概念提出之前阿倫特早就闡釋了“根本惡”的觀點,她認為大屠殺中所體現的惡是不能用貪婪、自私、卑劣、怯懦等人類的罪惡動機來解釋的。然而,1961年阿倫特參加了針對納粹頭目艾希曼在耶路撒冷的審判后,她的思想發生了轉變。
在審判中,她看到了那個玻璃亭中的男子,她感覺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一點也不粗野,他既不陰險狡詐,也不兇殘蠻橫,恐怕他除了對自己的升職比較熱衷外,沒有其他任何的作惡動機。于是,阿倫特洞察到艾希曼完全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是什么樣的事,他也不愚蠢,而是完全沒有思想,正是這種無思使他成為大屠殺時期最大犯罪者之一。由此,阿倫特提出了“惡的平庸”這一概念,她認為大屠殺中的惡不是“根本的”而是“平庸的”。“惡是不曾思考過的東西”,“思考要達到某一深度,逼近其根源,何況涉及惡的瞬間,因為那里什么也沒有,帶來思考的挫折感。這就是惡的‘平庸”。[1]
(二)《朗讀者》中“平庸的惡”
漢娜作為《朗讀者》故事的主人公,她不是一個惡魔,而是一個典型的普通人。從作品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她出生在赫爾曼市,曾在柏林西門子公司做過女工,二十一歲時加入了黨衛隊,成了集中營看守,戰后她挨過所有能干的工作,她沒有家庭,沒有親戚朋友,可以說她就是一個來自社會底層的人。從她與米夏的交往中,我們可以看出她是個善良有同情心的人。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善良的人,在納粹統治時期做出了讓人大失所望的舉動。在參加了對漢娜的法庭審判后,米夏對這個曾經深愛的女人在法庭上的回答簡直無法理解。他決定去死亡營地尋找事實。為什么人能夠做出那么恐怖的事情?在路上司機告訴了他答案:劊子手和這些受害者沒有任何仇恨,殺死他們只是在完成一項工作。是的,在集中營漢娜心安理得的挑選著囚犯,在教堂著火中,她因為秩序、職責而任由囚犯被火燒死。她不會有負罪的感覺,因為這是她的工作。
三、人性的復蘇與啟示
在《朗讀者》的故事中可以說朗讀是一直伴隨著漢娜的,直到漢娜自殺。當漢娜是集中營看守時,她讓體弱的女囚為她朗讀。戰爭結束后,朗讀成了米夏與漢娜約會時的常規節目。而且在漢娜入獄之后,米夏也一直通過錄音機為漢娜朗讀。通過朗讀,漢娜學會了讀寫,通過朗讀漢娜開始反思歷史、反省自我,因為在朗讀中漢娜展開了各種思考。
阿倫特提出“平庸的惡”后,她主張思考能產生判斷是非善惡的能力,要戰勝“平庸的惡”需要訴諸思維,與自我進行對話。因為思考可以讓人面對邪惡時找到內心的良知,產生抗惡的力量。和阿倫特的主張一樣,施林克在小說中用朗讀作為拯救漢娜靈魂的方法。朗讀中人們會產生思考,最終是思考使漢娜得到真正的反思和良心的覺醒。
故事中“朗讀”貫穿文本始末,作者用朗讀喚醒了漢娜沉睡的思想。自我朗讀中,她在思考歷史,思考自己的罪責,思考自己所犯下的“平庸的惡”。思考使她有了判斷是非善惡的能力,使她認識到個體的道德責任。于是在即將出獄的時候,她選擇了自殺,因為她要為集體犯下的罪行負責。即使她死了,可是思考使她的靈魂得到救贖,人性得以復蘇。
注釋:
[1][美]漢娜·阿倫特等.耶路撒冷的艾希曼:倫理的現代困境[M].孫傳釗,譯.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0:158.
參考文獻:
[1][美]漢娜·阿倫特.耶路撒冷的艾希曼:倫理的現代困境[M].孫傳釗,譯.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0.
[2][英]鮑曼.現代性與大屠殺[M].楊渝東,史建華,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1.
[3]王寅麗.漢娜·阿倫特:在哲學與政治之間[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8.
[4]寇芙蓉.歷史與現實之間——《朗讀者》與“平庸的惡”[D].海南:海南大學,2011.
[5]魯仁.德國百年行跡[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
[6][德]施林克.朗讀者[M].錢定平,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