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傳奇《聶隱娘》與電影《刺客聶隱娘》對比分析

摘 要：本文旨在通過對比傳奇小說《聶隱娘》和電影《刺客聶隱娘》敘事藝術上的差異，整理電影對文本的接受與轉換，探究同一母題在不同時代反映出的價值取向及思想內涵。

關鍵詞：唐傳奇；敘事藝術；聶隱娘；故事新編

作者簡介：郁秀青（1995-），女，漢族，山東日照人，山東大學2014級漢語言文學專業在讀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8--01

文學領域的重寫和戲仿源遠流長。以遠古神話和歷史傳說為題材而寫就的，有魯迅先生著名的《故事新編》；王小波《青銅時代》也穿越時空，通過隱喻性的故事和場景顛覆了傳統的道德神話和政治神話；唐明皇和楊貴妃的傳奇經過《長恨歌》、《梧桐雨》、《長生殿》等不同形式的演繹而經久不衰。經典文學作品有著永恒的藝術魅力，不僅是文學領域百轉千回的詠嘆，其他藝術領域如舞蹈、繪畫、音樂，甚至電影作為“第七藝術”也紛紛從經典文學作品中汲取靈感。

電影可以說是用影像創作的視覺戲劇，它文學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電影來源于劇本，而劇本本身就是一種文學形式。但是電影與文學畢竟又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形式，即使講述的故事出自同一個的母題，卻能夠以不同的手段表現出不同的藝術效果。例如侯孝賢的電影《刺客聶隱娘》，脫胎于唐代裴铏的傳奇小說《聶隱娘》，但是兩者無論在人物塑造、故事情節、主題表達和藝術效果上給觀眾和讀者的直觀感受截然不同，可以說是跨學科的“故事新編”。

一、《聶隱娘》與唐傳奇

“唐傳奇”是按照文學理論標準界定的唐代小說作品。這里的“小說”與今天文學理論的“小說”內涵也不一樣。唐代的“小說”概念來源于班固的《漢書藝文志》：小說即史料筆記，記錄瑣聞逸事來補正史之缺，為了與正史中的傳記區分，成為雜傳記，或志怪體、傳奇體。傳奇屬于文字游戲，唐人對此沒有專門稱呼，宋代所編《太平廣記》將其列入“雜傳奇”類，后人借用唐代裴铏專集《傳奇》之名，指代唐人的此類作品，歐陽修言“《傳奇》‘多記神仙恢譎之事”。

唐傳奇的出現“標志著我國文言小說發展到了成熟的階段”。唐傳奇大多集中于情、俠、怪三個主題。大部分唐傳奇的作者是以傳、記名篇的方式和史家筆法來記載奇聞逸事，但是不免有些時候作者融入自己的想法夸大其詞杜撰情節人物，有意識地進行文學創作，并不一定完全如實記載作者的所見所聞。

二、“刺客”與“游俠”

早在先秦的散文中就涉及到刺客和游俠的形象，但是司馬遷的《史記》之中的“刺客列傳”和“游俠列傳”完成了對刺客游俠形象的美學化、典型化的文學加工。

關于“刺客”與“游俠”的區別，筆者是這樣理解的。刺客針對某個目標人物實施謀殺或暗殺的，往往因金錢而聽命于雇主或者為報答恩情為成為殺人工具。而游俠貫穿復仇、報恩、仗義的思想，除了尚武、殺人之外，受到重然諾、仗義疏財、存亡生死、扶危濟困等道德標準的束縛，往往輕生重義、救人于急難中。刺客是純粹的工具，而游俠在倫理系統的約束下，更具有精神上的崇高性。

那么文本中聶隱娘的形象與電影《刺客聶隱娘》中的聶隱娘形象，誰是“游俠”，誰是“刺客”呢？從文本來看，寫了聶隱娘的一生經歷，對于聶隱娘一生的評價來說，可謂是“豪俠”；而電影《刺客聶隱娘》突出了聶隱娘行刺魏博藩主一事，對于行刺這一件事來講，即為“刺客”。當然電影中一個重要的歷程，是聶隱娘從“刺客”向“俠客”的轉變，這一轉變，表現在對田季安的不殺。

三、文本與電影的敘事藝術比較

在敘事藝術中，故事情節、人物塑造、主題傳達，這三個因素是密切相關并且不可分割的。

（一）人物塑造

與小說相比，電影增加了大量的人物，如魏博節度使田季安、田季安的叔叔田興、田季安的夫人田元氏、寵妾瑚姬、嘉誠公主、嘉信公主等；同時也刪減了一些人物，如空空兒、陳許節度使劉昌裔、劉昌裔長子劉縱等。人物的身份內涵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文本中擄走聶隱娘的尼姑到電影中變成道姑，并且有著嘉信公主的二重身份；魏帥被具體為魏博節度使田季安；文本中的刺客精精兒在電影中有著另一重身份，即田元氏；文本中的磨鏡少年是聶隱娘自主選擇的夫婿，而在電影中沒有明確點出這種關系，只是最后磨鏡少年和采藥老者同聶隱娘飄然遠去。

（二）情節構造

唐傳奇中，人物的很多行為雖然符合“奇”的特征，但缺乏邏輯性和生活真實。了藏匕首于頭顱、騎黑白紙驢、化為蠛蠓藏在劉悟的肚子里，二十年容貌未變……這些離奇的情節是唐傳奇的特點之一。

電影結合當時的歷史史料，更加寫實。將魏帥鎖定為田季安，并且虛構了隱娘家族與田季安家族的姻親關系，建構了盤根錯節的人物關系網絡。加入現實情節諸如政治聯姻、正側室爭斗、權位繼承、青梅竹馬式的愛情、巫術紙人、刺殺活動等，在這些新的情節編排下，聶隱娘由一個“怪人”變為世俗中的一員。當然這也使得電影成為了一個全新的故事。

（三）主題表達

唐傳奇《聶隱娘》主要表現了聶隱娘神秘與傳奇的一生。是愛情觀自由大膽、主動選擇明主，知恩圖報的浪漫主義精神的、有著熱度的、灑脫自由的刺客故事。而電影 《刺客聶隱娘》 中，孤獨與苦悶是主旋律，“一個人沒有同類”。

最后，在藝術手法上，文本借鑒了史傳文學的敘事藝術，敘事功能較強，注重紀實性與傳奇性，并且借用劍俠和道教元素獲得一種浪漫主義的效果。電影采用留白的手法，注重人物的心理刻畫，突出矛盾與人物內心的糾結，有著濃厚的現代主義氣息。

參考文獻：

[1]袁行霈.中國文學史·第2卷[M].北京：高度教育出版社，2005.

[2]〔宋〕李昉等.《太平廣記》第四冊194卷[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