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永基
世界上的事總是“相反相成”的。
“一帶一路”是2013年提出的,為什么卻在今年受到各國政府和社會的高度關注?這不能不說是得力于以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及英國脫歐為代表的反全球化思潮的推動。從這個意義說,我們的地球村正經歷一場“再全球化”與“反全球化”的世紀大搏殺。
一、它們誰會獲勝呢?
我們首先要認清,過去40年,全球經濟一體化迅猛發展的關鍵動力是什么?人類共有地球村已經幾千年了,上世紀80年代以前,全球國家與國家之間,地區與地區之間的貿易往來、投資、技術交流是一直存在的,其規模也在逐年擴大。但國際貿易、跨國投資、產能轉移及全球金融結算,規模呈爆炸式擴張,則是近幾十年的事。究其根源,我認為主要有以下兩點:(一)上世紀80年代前后,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的解體,及其主要成員國都走上開放改革之路,這就為那些跨國公司、大型投資集團的業務發展提供了巨大的物理空間、和近億人的消費群體,使他們有可能在全球范圍尋找最低勞工成本、最低土地資源、最大市場空間和較優社會環境的國家和地區擴展產業;(二)航海技術的進步(30萬-50萬噸巨輪),航空技術的進步(400人-500人乘客的飛機),通信技術、互聯網、大數據技術的突飛猛進,使得跨國公司,甚至中型、小型企業、大中小型投資集團的業務向全球擴展,都有了實現的技術手段,特別是全球衛星結算系統的建成、GPS的全球開放,使這種經濟一體化的進程更是如虎添翼。全球經濟獲得了人類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高速增長。
現在我們要問:地球上還可以進行資源開發、產能轉移、市場潛力挖掘的物理空間還有嗎?人類當下掌握的技術能力和經濟實力還能夠開發這個新的商業區域嗎?回答是不言而喻的:這個空間有——“一帶一路”涵蓋的67個(或更多)的國家和地區;人類現在手中掌握的技術和經濟實力遠遠超過40年前!全球各類企業,求發展、圖增長的內在沖動更強勁。再全球化必勝,“一帶一路”戰略必勝。
二、為什么到了21世紀初葉,會出現如此強烈的反全球化浪潮呢?根本原因是經濟全球化的紅利分享不均衡所致
這種分享不均又分為兩個層面:
一個層面是國家與國家、地區之間的分享,表象看應該說發展中國家受益較發達國家要多,這只要從全球GDP組成中的比重變化,從發展中國家脫貧人口的歷史性增長就可一目了然。
這就是為什么特朗普說中國、印度等國搶走了他們的工作、搶走了他們的錢的原因,他是有一定數據支持的;
另一個層面,在發達國家,全球化推進中大規模的產能轉移、高新技術的爆炸性發展,一方面造成了大批藍領的失業,部分白領的收入停滯,一方面巨額的財富又急速地進入了如比爾·蓋茨、扎克伯格、貝索斯等高科技公司業主的錢包,進入了巴菲特、孫正義等金融投資家的錢包;十數年間,扎克伯格創辦的臉書收益率是2800倍;軟銀公司入股阿里巴巴的收益率超過4000倍。他們的財富一日千里地暴漲,急速擴大了收入不均的規模,造成了社會階層嚴重分裂。
古往今來,人類社會都是“不患貧而患不均”。全球化紅利不能較為均衡地分享,就是當下反全球化思潮大行其道的根本成因。
三、如何擊敗反全球化思潮?
我們必須要特別強調的是:在前40年的全球化浪潮中,雖然部分發展中國家(中、印、俄、巴西、南非等為代表)享受了較多的紅利,但那主要是由于它們資源稟賦的優勢,承接了發達國家的產業、技術、資本的轉移而快速工業化。
在這個過程中,由于這些國家工業化的需求及伴隨經濟發展“中產階層”的大量形成,發達國家靠出售設備、轉讓技術、投資產業及銷售中高檔消費品也獲得了巨額財富,從這個意義上發達國家也大量享受了全球化的紅利。他們的問題是,這些紅利中的絕大部分(據美國統計是91﹪左右)只被1﹪的人占有。所以用反全球化來解決這個矛盾無疑是緣木求魚。說到底,所有社會矛盾的解決之道,最根本的途徑是進一步發展經濟。但我們面臨的難題是:不管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都遇到了嚴重的結構性矛盾。怎樣才能克服停滯、持續增長?眾說紛紜,苦無良策。學界、官場此時才逐漸發現“一帶一路”戰略構想所包含的突破困境的重大商業智慧:
共同開辟新的戰場,培養新的消費群體,以促進各國經濟的持續增長,在增長中不斷調整各自的結構性矛盾。我以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市場潛力是十分巨大的。我有一個簡單的圖示:
某個區域人均生活水平與全球發達國家人均生活水平的差距乘上該區域的人口,就是那個區域的市場潛力。
四、“一帶一路”倡導“再全球化”以推動世界經濟重上持續增長的新臺階
中國有句古話“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話富含哲理。因為只有有了路,人們才能在龐大地球的不同區域實現交流、交換,當然這個“路”不只是指陸路,還應包括水路、空路,以至太空中各種航天器之間相通的天路。
研究發現,前40年的第一次經濟全球化發展中,主要奮起的都是那些“路”基較好的國家和地區,特別是那些海路廣闊的國家和地區,這里的資源被開發、市場被動員,既在全球增加了供給,又開發了數十億人的消費市場;這里的關鍵因素有兩點:一是發現大片新的“可開墾的處女地”,主要指有豐富的資源、有龐大的潛在消費需求的地區和國家;二是企業、私人都擁有了可以實現開墾的能力。而現在我們提出的“一帶一路”,涵蓋了67個國家和地區,以及被這些地區發展前景吸引的域外群體,就完全滿足以上兩個關鍵條件,“一帶一路”實施方案,又鮮明準確地強調了這一點。既有明確的目標設定,又有實在的路徑設計,“一帶一路”戰略的光輝前景躍然展現在地球村民面前。
五、關于分享紅利的芻議
人類在農業經濟社會、工業經濟社會,財富的增長基本是線性的,而到了信息經濟社會,技術創新一日千里,日新月異,極少數極優秀的創新人士以及目光如炬的極少數投資專家,在新產業上的獲利則是爆炸式的增長。人們必須思考:如何解決由此造成劇烈的貧富不均,以避免社會撕裂?比爾·蓋茨、巴菲特們,這些精英人士已認識到這種撕裂暗藏的巨大危險,而主動捐出自己絕大部分的財富,但這并不具有普遍意義,作為社會管理者的各國政府,應當拿出新的政策,以求發展紅利實現較公平的全社會共享。
我有一個粗淺的想法:應當制定新的所得稅制,對那些成功創新人士,對那些風險投資人士,當他們的投入產出比達到某個程度時(比如產出達到投入的100倍),超過部分應大大提高稅率。之所以設定高的收益率門檻,一是鼓勵創新,二是考慮他們的風險承擔;之所以在此門檻以上加大征收,則是鑒于他們的成功根本原因在于市場的支持,故而他們應當回饋社會,涵養市場,營造穩定的發展環境。
作為一個經濟學的門外漢,以上看法難免錯漏百出,所以獻丑,唯望以此增加一點討論的色彩。
作者系四通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