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樂之間的轉換
——談李尚朝詩作《從今以后》的音樂性改編

⊙范皓琪［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 重慶 400715］

——談李尚朝詩作《從今以后》的音樂性改編

⊙范皓琪［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 重慶 400715］

《從今以后》是由當代著名詩人李尚朝先生作詞、福建音樂家劉小明作曲、華語男歌手王覺演唱并于2016年發表的一首原創歌曲。這首歌的歌詞改編自李尚朝先生2006年創作的同名詩歌，歌詞的改編由李尚朝本人完成。兩次創作相隔時間恰好十年，這不僅是一次詩歌的音樂性改編，同時也是一次跨界的藝術對話。詩歌與歌詞都是語言的藝術，在當代藝術中，是同根同源卻又分離著的兩種文體，二者最大的區別在于是否為入樂而作，但優秀的歌詞往往離不開詩意的發掘。在音樂領域里，有不少由詩歌改編而成的雅俗共賞的歌曲，《從今以后》便是其中之一。歌詞《從今以后》與原詩在思想表達與意境構建上幾乎是一致的，借用對渝東南美景和風土人情去營造一個美妙的“世外”之境，表達了詩人在人生路上的怡然、平靜，又不失一種“繁華皆落盡”的禪意。但在情感表達、語言方式、句段結構、修辭格律等方面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從今以后》從詩歌到歌詞的改編過程，體現著李尚朝先生對詩性與音樂性的雙重把握：一方面注重改編前后詩意的繼承；另一方面還兼顧著改編后入樂的藝術需要。

《從今以后》原本是一首無論從詩意還是形式上都較成熟的詩作，詩中詩人的思維是跳躍的，從“阿蓬江”與“桃花源”到“夢”與“瘋”，再到詩人輕輕地吟嘆“而我們/也注定是要消失的”，無論從景象的呈現、思緒的游移還是哲理性的沉思來看，這都是一首意蘊深厚、需要細細品讀的詩作。但歌曲是一種聽覺藝術，一首成功的歌曲能夠在瞬間抓住聽眾的心，在詩意表達的同時，還要求歌詞在聽覺與視覺上有所反映。歌詞講究情緒化，也講究寓深刻于淺顯，寓曲折于曉暢，于是詩人在對原詩進行文學性改編的時候隱去了曲折的情感表現和多元隱晦的內涵。歌詞在九節原詩的基礎上擇取了最具表現力的三節進行句段的重組，使歌詞在文學性上趨于情緒化、敘事化、通俗化。歌詞建立在具象與心境的雙重表達之上，分別用“烏篷船”“桃花源”作為聚焦點，采用“如果有人說起……我就會想起……”的表達方式先用“烏篷船”引發從阿蓬江乘船而過的回憶，再用“桃花源”引出酉陽四合院土家族姑娘跳起擺手舞的熱鬧之景，最后自然流暢地轉入“我”是一個幸福、快樂、不知深淺的人的感慨。整首歌詞選用生動的口語化表達，并用敘事的手法把唱詞串聯起來，思路連貫而清晰，內容通俗易懂，能夠讓聽眾在聽歌的時候直接感受到詩人所見所想所感，易于引發情感的共鳴。如果說詩人對原詩的文學性改編是一次詩意上的平等對話，那么尋求音樂性的直接配合則應該是一次打破與重構的再創造。原詩采用自由體寫作，詩意蘊含在每一處景物的描寫與思維的轉化之上，盡顯詩人于自然與人文美景中的自我陶醉與人生思索，強調向下于心的低吟叩問。歌詞在形式上則采用標準的三段體，將自由句式轉向音樂性詞句，詞作長短句相兼，重章疊句，行文工整，盡顯景象、心緒、情懷三者的融合，強調向上于形的自我呈現。李尚朝先生在改編過程中對音樂性的堅持除了進行句段改造，還有一項更為重要的突破——完整押韻。歌詞第一段分兩節，嚴格采用首句起韻、逢雙押韻的方式，也就是一、二、四句押韻，嚴格遵守了“起承轉合”的原理。正如第一節起句用“船”確定“an”韻，第二句用“藍”字的“an”韻進行承接，第三句發生變化，不押韻，第四句用“面”的“an”韻，又回到起初的韻，第二節押韻方式同第一節。歌詞二、三段根據情緒表達的不同，采用“情緒押韻法”，鑒于所述情感的柔和細膩，特地選用“en”“eng”“ing”“un”等展現情感悠揚的韻腳。如此規整而嚴密的韻腳安排使得整首歌詞極富聲韻美，既做到悅耳好聽，也為譜曲演唱提供了方便。

《從今以后》原詩展現著詩人的情思感懷，《從今以后》歌詞則展現詩人的藝術自覺性和創造性。這種改編不僅僅是一種文字修整，更多體現著跨藝術門類轉換中的藝術需要，一方面讓我們看到了詩人對歌曲的貢獻，另一方面也表明了詩歌與歌曲相交相融的可能性。在紛繁復雜的音樂領域里，詩人般的文學修養、詩意表達是當前歌詞創作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詩人的直接參與能夠更為直觀地解決音樂市場低俗化的現狀。同時這類改編作品的更大意義在于，讓詩歌超越純文學功能，讓歌詞包含文學意義，用跨門類的交流，從藝術上拓寬了詩歌、歌詞在音樂與文學兩個方面的容量。

李尚朝先生用這次成功的改編，為我們說明了一件事：從今以后，詩便化作了歌，歌也蘊含了詩——這大約就是《從今以后》最長遠的意義。

[1]童龍超.詩歌與音樂跨界視野中的歌詞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作 者：范皓琪，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音樂文學與理論方向研究生。

編 輯：張晴 E-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