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昳?
摘 要: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書店是文化的窗口,也是一座城市的精神文化綠地。書店本身作為一個具體的物化空間,滿足了所在城市對于政治、經濟、文化空間的需求,并與整個城市的風貌、氣質融為一個整體。城市真正接納了書店,書店也依托城市而大放光彩。本文以南京的先鋒書店為例,引用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從空間建構與滿足的視角分析實體書店與城市融合的必要性,借以回答實體書店如何才能更好地在都市中生存這個問題。
關鍵詞:城市空間;空間生產;先鋒書店;融合發展
中圖分類號:G2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7)06-0089-02
關于“空間”這個概念,法國的社會學家、哲學家亨利·列斐伏爾曾在他的《空間與政治》一書中提出過三種假設:其一,空間是一種純粹的形式;其二,社會空間是社會的產品;其三,空間是一個中介,即一種手段或者工具,是一種中間物和一種媒介。然而這三種假設提出后緊接著被他一一反駁,而后他在第三種假設的基礎上進行修正,進而提出了他著名的“空間生產”理論——空間是社會關系的生產和某些關系的再生產[1]。也就是說社會空間因為某種社會關系所產生,同時在這種社會空間中又能再生產出其他社會關系,空間的產生就是社會關系交互運作的結果。
一個現代化都市作為一種大的社會空間,就空間的功能而言,囊括了政治、經濟、文化所有的功能,形成了一種構成性中心,這種構成性中心會逐漸趨于一種“飽和”狀態,這樣就需要另一個空間來排解、釋放。實體書店正是這樣一個具象的可以利用的社會公共空間,而先鋒書店更是從政治、經濟、文化三個大的方面契合了南京城對于空間的需求,使城市原有功能不用向郊區轉嫁、排除的基礎上,在城區內部較好地疏解了這座城市的空間功能飽和問題。
一、滿足都市政治空間需求:打造書香南京
繼2014、2015年連續兩年政府將“倡導全民閱讀”寫入《政府工作報告》之后,2016年,政府再次將這一倡導寫入《報告》,并且加大力度推進“書香中國”這一全民閱讀活動。財政部辦公廳、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辦公廳《關于開展實體書店扶持試點工作的通知》(財辦文資〔2013〕8 號),將南京列為扶持試點城市,對符合要求的實體書店予以資金獎勵[2]。
顯然,政府引導下的“全民閱讀”活動是致力于打造一個平心靜氣、減少浮躁與精神空虛的社會空間,培養更多專注于內在精神世界,提高自身文化修養的都市人。2014年南京市文廣新局大力推進“書香南京”全民閱讀工作,將先鋒書店五臺山總店設為南京市全民閱讀工作站,書店門口懸掛著由政府統一制作的“全民閱讀”銅牌。列斐伏爾認為“空間是政治性的,似乎是某個政治集團造成的空間,是一種社會的產物”[1]。全民閱讀是由政府推廣的文化活動,牌匾掛在書店內有了象征性的符號意義,這象征一種官方的認可,也是政府對于先鋒書店的一種空間賦權,書店順應了政策的需求,成了一個為之提供功能服務的社會空間,對都市政治空間需求進行補充。
著名學者梁文道曾說:“讀書到了最后,是為了讓我們更寬容地去理解這個世界有多復雜”。書店通過書本將各種各樣的文化集中在一個較為窄小的空間內,在這個特定空間內,人們進行閱讀、交談、購買、參觀等一系列活動,體會到文化多樣性的同時形成一種社會關系的生產。而這些在書店中進行關系生產的人,他們自身作為一種傳播媒介,在置身于另一個空間時,與另一個空間中的人形成社會關系的再生產。他們能夠將自己在先鋒書店所了解的知識、文化,所見所聞所感傳播到另一個空間中。照此規律,南京市內更多地形成一種關注閱讀、討論文化的風氣,有助于市民消磨一些戾氣,養成沉穩包容的心態,開展全民閱讀活動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政府需要這樣一個開放新興且有一定民間影響力的社會公共空間來安放、推行它的政策,也就理所當然對這種空間功能的滿足與補充給予了大力支持,先鋒書店依靠南京獲得的政策性優勢,得到了重點幫扶性財政補貼。2012年江蘇省政府給予100萬元資金支持,2013年江蘇省政府給與項目補貼70萬元;2014年先鋒書店則是獲得了中央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300萬元支持[3]。先鋒書店不僅在實體書店不景氣的情況下屹立不倒,自2004年先鋒書店五臺山旗艦店開業后,先鋒書店陸續在總統府、美齡宮、中山陵景區附近開設分店。2016年10月,先鋒書店的第13家分店駿惠書屋在南京的老門東景區正式營業。
二、滿足都市經濟空間需求:書店+景區,人文為經濟增色
旅游經濟一直是南京市強有力的經濟增長點,《2014年南京市旅游經濟發展統計公報》顯示,2014年度,南京全市實現旅游總收入1520.83億元人民幣,全市接待旅游總人數9475.93萬人次。2015年南京到訪游客更是首度突破一個億。南京市內文物古跡眾多,市區內遍布大大小小的旅游景點,細數先鋒書店在南京市內的10家門店,有7家處于景區之內。其中總統府景區內2家、中山陵景區內2家、民國風情街頤和路、南京博物院民國館、老門東歷史文化街區內各1家。
這些位于景區內的書店多半是借助景區中現有的空間而生,如總統府民國書院內的夕佳樓,美齡宮樓梯銜接平臺上的文史書店,南京博物院民國館內的新生活書局。書店融入景區已經成為了景區的一部分,同樣為市民提供游覽、觀光服務,甚至因其“先鋒”之名在民間的影響力,為景區招徠更多游客。同時它作為一個購買場所,一定程度上代替和補充了旅游紀念商店的空間功能,先鋒書店位于景區內的分店根據景點特色不同,售賣側重點亦不相同。總統府文史館,主營民國時期歷史書籍;位于中山陵景區內的美齡宮文史書店側重售賣宋美齡、蔣介石等民國時期人物傳記類圖書,永豐詩社則偏向于詩集和古典文集。而各家分店的文化創意產品皆以民國文化和南京當地文化特色為主,具有一定旅游紀念意義,書店為它所處的景區提供了一個除了門票以外的新經濟增長點。先鋒書店借助自身品牌影響力及旅游景區的知名度,互相帶動,不僅增加了書店的營收,也讓書店能夠反哺當地旅游經濟的發展,形成良性循環。
此外,在實體書店的轉型浪潮中,先鋒書店不僅對文化創意產品的投放力度和原創性加強了,在內部還開辟了藝術咖啡館、小茶座這類單獨的消費空間,這是對實體書店的社會空間結構進行的擴充和更新。雖說“這次轉型恰恰削弱了圖書在實體書店中的地位,其他產品和元素替代了圖書在社會關系建構中的一部分職能”[4]。但無論是在書店內售賣文創產品,形成多元化經營,還是將咖啡、軟座引入書店,給讀者更好閱讀體驗的同時更有效地維持經營,其核心都是對書店空間內部結構的調整,是圍繞城市的社會實踐和空間需求而轉變的。
三、滿足城市文化空間需求:構建新的公共文化空間和精神家園
提起城市作為一種文化空間的意義,社會哲學家劉易斯·芒福德把城市當做一個重要的文化容器,稱之為新文明的孕育之所,他一直強調城市規劃的主導思想應重視各種人文因素。在這種主導思想下,城市文化空間的構建就顯得極為重要和有價值。
當一個城市原有的公共文化空間,例如博物館、圖書館、文化廣場等不足以滿足現代都市人的文化生活需求時,若這個城市不想拋棄精神文明的發展,那么就得尋求另一種社會空間作為補充了。這時,實體書店的空間功能優勢就體現出來了,相比其他的公共文化空間,它更具開放性、多元性、靈活性。“它們不僅參與著城市文化空間的建構,給都市人創造可供交往的公共空間,更是一個城市的文化樣本,承載著一座城市的文化脈絡和城市記憶。[5]”
以往市民在城市中的公共文化空間中幾乎都在充當文化接收者的角色,在博物館參觀、在圖書館借閱、在文化廣場觀看文藝匯演,而沒有一個自我發聲,自由表達與交往的文化場域。先鋒書店則構建了這樣一個平臺,南京之前并沒有一個舉辦免費且具有公共性質的文化沙龍的書店,先鋒書店的出現彌補了這一缺失。先鋒書店的五臺山總店構建了一個擁有一百多個座位的文化沙龍區,放置在整個書店的中心。它讓書成為一種媒介,粘合起眾多的藝術文化形態,如新書發布會、詩歌、座談、音樂演出、獨立電影、戲劇、攝影展、民間藝術展等文化活動。它打造了一個多元文化傳播和分享的平臺,在這里人們相互聯系、自由發聲,交流碰撞,極大地豐富了市民的都市文化生活。
先鋒書店憑借著一直以來的人文精神堅守和對自身空間結構的調整、補充,成為了南京市的文化地標、文化名片,并承接了南京這座城市剩余的文化空間需求。
正如列斐伏爾所說,空間彌漫著社會關系,空間的生產總是和社會的政治力量、商業資本、文化傳統等要素相連,是各方面力量角逐和權力運作的結果。城市,是實體書店生存的基本空間,書店的生存發展不能忽略城市對于多元空間的需求。書店的轉型之路應該順應城市的發展趨勢,滿足城市對于空間的需求,對城市在政治、經濟、文化空間上的功能飽和予以釋放,對缺失予以補充。書店融合進城市的風貌中,二者形成一種相依共生的關系,城市作為書店的保護與支撐,書店成為城市煥發文化光輝的園地和靚麗的風景線。
參考文獻:
[1] 亨利.列斐伏爾.空間與政治[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23-55.
[2] 徐健,張金蘭.南京實體書店的生存狀況[J].出版參考,2014,(19):11-13.
[3] 周苗苗.互聯網時代南京民營實體書店何以生存?[D].南京大學,2016.
[4] 王炎龍,呂海.基于空間生產視角的實體書店轉型探究[J].中國出版,2016(8):23-27.
[5] 向莉.南京先鋒書店的文化空間建構[D].南京師范大學,2016.
[責任編輯:東方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