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哲明：見習美亞到奠基人保

高星

施哲明1914年10月28日生于上海。

“父親早逝，從小依靠母親為生，家境貧寒。施哲明一邊刻苦讀書，一邊感受著世態炎涼。”人保元老魏潤泉曾在給我的信中如此介紹。

1930年，經人介紹，施哲明開始在上海美亞保險公司任職員。他在干中學，盡職盡責，不僅掌握了保險技能，還發展了英語和歌唱的特長。這些都為他日后成為保險系統的活躍分子和中堅打下了基礎。

最早的革命骨干之一

1934年，施哲明以美亞保險員工身份作掩護，投身革命，從事黨的地下活動，積極從事上海洋行華員聯誼會活動。

1936年1月，在抗日救亡的浪潮中，上海成立各界救國聯合會，施哲明、楊經才、楊延修等作為外商保險公司的進步職工代表，與來自華商保險公司的胡詠騏、謝壽天、程恩樹、郭雨東、林震峰等進入救國會，他們成為上海保險業早期從事革命的骨干。救國會通過組織座談，集會、游行等救亡活動，宣傳共產黨的抗日主張。

1937年，“八一三”上海抗戰爆發，保險界成立了戰時服務團。1938年7月組成了上海市保險業業余聯誼會（以下簡稱保聯），同年9月，施哲明加入中國共產黨。施哲明受黨的派遣進入保聯開展工作，宣傳抗日救亡，聯合銀聯、華聯、益友社、職工婦女俱樂部等進步團體，凝聚進步力量。在施哲明等的領導下，通過辦期刊、演出話劇、歌詠活動等多種形式，保聯成為了我黨地下黨的外圍組織。1939年6月，施哲明當選為保聯第二屆理事會理事，同年10月，施哲明接替林震峰，任保險業地下黨支部書記。

保聯歌詠組成立于1938年8月，目的是為喚起群眾的愛國熱情和鼓舞在“孤島”上堅持斗爭的斗志，引導保險業職工振奮精神，豐富業余文化生活。當時參加的人員約有青年職工20人，施哲明親自負責教唱。

據《上海市保險業職工運動史料》，翁逸平在《黨教育我參加革命》一文中回憶，他原是寧紹水火保險公司的練習生，在程恩樹的介紹下，結識了施哲明。他寫道：“施哲明家庭負擔重，身體也不太好，但是工作很積極，待人也誠懇。1938年秋，我和蔡同華、周繁琍三個小年輕跟著他學唱革命歌曲，這些歌曲在幫助我們樹立革命人生觀上起了一定作用。談起這件事，眼前似乎浮現一幅情景：他一邊彈著風琴，一邊深沉地唱著‘度過這冷的冬天，春天就要來到人間，不要為枯樹失望，春天就會開放，這個印象令人難以忘懷。”

三件賠案成為立身之本

1951年6月5日，在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南漢宸策劃下，中國保險公司第一屆第一次董監事聯席會議在北京召開。龔飲冰（中國銀行總管理處總經理）、孫繼武（中國人民保險公司副總經理）、謝壽天（中國人民保險公司華東區公司經理）、吳震修（原中保常務董事）、潘久芬（原中保常務董事、1939年曾任中保董事長）被選為常務董事。會議選出龔飲冰任董事長，聘請吳震修任總經理，施哲明、陳柏源、孫廣志為副總經理。施哲明作為中國保險公司第一副總經理，主持日常工作。

施哲明不僅是中國保險公司的副總經理，同時還擔任中國人民保險公司的國外業務處處長。可以說，他是中國人保上世紀50年代涉外業務的專家，在人保歷史上有三件驚天動地的涉外賠案都經過他的手。

第一案。1951年9月25日，中國保險公司成立不久，一起震驚澳門的康生棧大火賠案考驗著總管理處。中保澳門支公司承保的澳門康生棧火險，保險標的為汽車輪胎、保險金額7000萬港幣（當時約合25萬兩黃金）。大火中輪胎全部焚毀、保戶申請全損賠償。理賠科審查后發現多處縱火詐賠疑點：一是康生棧原系私人住宅并非正式公共堆棧，保戶租用后將住宅改作貨棧，獨家堆存汽車輪胎；二是保險標的（汽車輪胎）系抗日戰爭期間太平洋戰爭結束后美軍的剩余物資，澳門市場上對軍用汽車輪胎并無市價，而投保的保險金額過高；三是投保輪胎數量之多，超過康生棧可供堆放的容積；四是澳門報刊有披露康生棧失火前附近鄰居聞到汽油氣味的報道。

施哲明副總經理親自赴澳門取證核實縱火事實。經反復核查，發現這是一起企圖扼殺新生中保為政治目的、兼而詐騙巨額保險賠款為經濟目的的案件。7名有政治背景的案犯，有計劃、有組織地將一批接收美軍剩余物資中的軍用汽車輪胎作為保險標的，租用民宅取名康生棧，堆放這批輪胎，然后向中國保險公司澳門支公司投保7000萬港幣的火災保險。在確鑿物證、人證依據下，澳門法院終于判決縱火主犯有期徒刑7年，其余6名案犯分別處以有期徒刑1至6年；中國保險公司澳門支公司拒賠了這筆縱火詐騙案。

可以說，該案的成功處理，得益于中保專職的“一竿子插到底”的理賠工作機制，不是層層審批，而是按各自賠款權限各司其職，事后筆筆有監督。施哲明保險功底扎實，查勘險位、畫平面圖、按險位核定費率等保險基本功底的深厚純熟也是這個賠案的勝訴保證。

第二案。1951年2月，我國租用巴拿馬船籍“海后輪”，從國外進口橡膠等軍用物資，價值107萬英鎊。在回國途中，被臺灣當局攔截，劫掠到基隆港扣押。

該輪保險均由中國保險公司上海分公司承保，出險后，中國保險公司立即將出險經過電告倫敦合約再保險人，審核了裝上“海后輪”數以萬計的物資的全部單證，核定確切的損失數字，要求支付現金賠款。倫敦方面，先以“運載物資的船舶改變航程未獲通知，保險期限自卸載孟買港終止”為理由，不同意賠償。中方以“物資未到達目的港，出有‘在孟買中轉續運的批單，同意繼續航程，不能終止保險契約”駁回對方的拒賠理由。對方又以“海后輪”未遭雙方交戰，保險條款不包括劫持責任為由，企圖再次拒賠。

施哲明等中方專家以理據爭：船舶與貨物是在暴力強劫下遭受的損失，保險人應按條款規定的“海盜”責任給予賠償。最終，分保全部攤回。周恩來總理知道此事后，非常關注。中國人保史稱“百萬英鎊”事件。

第三案。1963年4月30日，我國自己建造的第一艘萬噸級海輪“躍進輪”首次出航，它裝載1萬多噸玉米，從青島出發首航日本。第二天在經過韓國海域時，意外觸礁沉沒，成為轟動一時的大事。

5月1日，施哲明在第一時間知道了慘案。他立刻召集在月壇北小街宿舍家里放假的王恩韶等人，商討對策。他們主要有兩個顧慮：第一，雖然倫敦方面發來電傳，告知已經安排了80萬英鎊的分保，但并沒有出保單，保險金能不能如期到賬？第二，由于這是中國自建的第一艘萬噸級巨輪，也是人保出具的第一份海輪保險單，很多技術問題需要逐一核實，所以出單比較晚，我們要求分保100萬英鎊，才分出80萬英鎊，那20萬英鎊算不算數？

此案同樣得到周恩來總理的高度重視，親自在中南海主持開會，接見保險公司相關領導，分析“躍進輪”出事原因。在施哲明等人的共同努力下，一個月后，“躍進輪”賠款陸陸續續都攤回來了，總共104萬英鎊。

施哲明為中國人保涉外業務發展立下汗馬功勞，為中國人保贏得了榮譽。特別是“海后輪”、“躍進輪”的賠付得到了周恩來總理的關注，使國外保險業務地位大大提高。

“文革”期間，造反派以施哲明當年被捕為由，誣陷施哲明是叛徒，并對他進行拷打批斗。施哲明全家包括上至70多歲的母親，下至年僅7歲的女兒，全部被下放到河南干校勞動。直到1979年，中國人民保險公司恢復國內業務后，施哲明才落實政策，回到公司總部。不久，施哲明擔任中國人民保險總公司副總經理，為中國人保事業站好最后一班崗。

1983年，施哲明離休；1990年，施哲明被評為高級經濟師，并擔任中國人民銀行金融研究所研究生部兼職教授；1991年7月，被中國人民保險公司機關黨委評為先進老干部個人，出席了中組部舉行的全國老干部“雙先”表彰大會。

1999年11月，施哲明在北京病逝，享年85歲。（作者為中國人保文化品牌部資深業務經理）